那之後的一整天,林洛都板着臉沒有好顏色。
不是吃飯時將碗筷摔得噹噹響就是喝茶吃零食故意將垃圾隨處亂丟弄髒地毯。小舒幾次默默地幫他收拾,可他卻不領情,仍舊自顧自地肆意妄為,然後斜睨着小舒有些不自然的臉色,心裡冷笑:「哼,裝不下去了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忍到何時!」
林夫人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
她目光躲閃地不敢去看小舒胡亂包着紗布的手,仿佛那是讓人恐怖的東西。可林洛有些異樣的舉動卻又讓她不得不將視線放在他身上,然後捎帶瞥見小舒的手,頭皮一陣發緊。
「洛洛,你怎麼了?」林夫人關切地問道,「又跟爸爸賭氣了?」
「沒有。」林洛冷冷地瞥了一眼同樣嚴肅的林先生,道。
「那你……」
「你別管他!」還沒等林夫人說完,林先生就將手裏的杯子重重摔在桌子上,厲聲道:「就是你成天寵着他!你看他現在像什麼樣子!」
說着,似乎有些嫌惡地掃了林洛一眼,又把半跪着低着頭撿瓜子殼的小舒一把拉起來,道:「小舒,你記住,在林家,你不用小心翼翼地幹這個干那個,知道嗎?」
小舒的臉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林先生嫌棄她笨手笨腳,想要將她趕出去;第二個反應便是得罪了林洛,似乎現在開始得到教訓了。她手足無措地捏着瓜子殼,驚恐的看看面無表情的林洛,又看看有些疏離的林夫人,眼前林先生真摯的神情也漸漸變得扭曲,她一步一步慢慢向後退去,輕輕的搖着頭,嘴唇一張一翕,不知在呢喃什麼。
林先生沒料到自己會嚇到她,竟也侷促地站在那裏,不知怎麼辦才好。
林洛將這一切看在眼裏,冷哼一聲後將手裏的乾果一股腦丟向了小舒。看着鋪天蓋地的花生核桃、瓜子松仁,小舒下意識想躲,卻硬生生的控制了本能,仿佛她這樣忍氣吞聲地挨了下來,林洛就不會再生氣,自己的日子也會更加好過一些。誰知林洛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湊到她耳邊道:「你放心,我遲早會把你趕走,無論你怎麼表現,林家,不歡迎你!」
一字一句,卻帶着林洛小小心裏滿滿的不快與仇恨。
小舒輕輕哆嗦了一下,看着林洛臉上意料之中的得意之色,心不由得又沉了幾分。
是夜,小舒輾轉反側。
胃裏仿佛有幾千隻小手在抓撓,痒痒地,仿佛在引誘着她一步一步邁向萬劫不復的深淵。她死死地按着胃部,眼睛卻穿透黑暗的迷霧,直勾勾盯着虛掩的房門。那微弱的光線似乎有生命力一般,牢牢抓着她的視線,她的神經,甚至她的理智與堅持。她好像能聽到外面那一聲聲輕語呢喃——那是讓她短暫地忘記痛苦卻在過後背負更大的罪惡感的魔音。
她知道,他什麼都知道。
可是,身體卻仍舊不受控制地從床上輕輕坐起,然後慢慢拉開房門,躡手躡腳地朝樓下廚房挪去。小舒驚恐地看着自己的腳好似不受控制般一點一點的靠近廚房,心裏的防線一點一點地開始崩塌——當她狼吞虎咽,仿佛飢不擇食一般將觸手可及的食物一股腦塞進嘴裏的時候,臉上一貫平和的表情也變得猙獰,僅存的負罪感也在心裏快意的滿足下煙消雲散——於是,她完全沒有注視到身後陰影里那一張詫異而驚恐的臉。
原來,林洛因為吃多了乾果有些口渴,正準備起身喝水時,聽到走廊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偷偷將門拉開一道縫,就看見小舒幽靈般的身影朝着廚房挪去。一時好奇心起,再加上想要抓住她的痛腳,他便也躡手躡腳地跟了過去。哪知竟被小舒瘋狂的樣子嚇了一跳。雖然有些意外,可對於報復來說,卻不失一個好的藉口。
驚懼之餘,林洛的心裏更多的是興奮。
他一直躲在暗處,直到小舒面無表情地關上冰箱門,俯在垃圾桶上乾嘔了片刻離開後,才慢慢從陰影里走出來。他借着昏暗的壁燈光,看着雖被收拾卻依舊有些凌亂的廚房,一顆心,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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