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聶排長也來到了靠山鎮,二民和拴子、潘石頭幾名老兵聞訊也出村迎接聶排長:「聶排長!聶連長!聶教官——」嘴裏喊着不同的稱呼,敬禮,擁抱。
一直攙着聶排長的麗麗歪頭問道:「聶爺爺,這麼多稱呼您最喜歡哪個呀?」
聶排長別看快九十歲了,思路依然清晰靈敏,他轉過身面對占彪對麗麗說:「那得問占班長我聶某人哪項工作做得好了。」
占彪哈哈笑着:「當然哪項都稱職了。不過我覺得大家都會對『聶教官』這個稱呼印象深吧。當時都被你管過啊。」
曹羽深有感觸地說:「我們抗日游擊班被幾方都稱為『鋼班』、『鋼板』,聶排長功不可沒啊。」
小蝶接話道:「可不,打起仗來都不忘你那考核標準。還總批評我們九鳳,說我們不如什麼穆桂英、花木蘭的,變着法兒讓我們學習。」
三德在旁邊學說聶排長的四川口音說:「重機槍把油箱打爆炸為及格,輕機槍以不讓鬼子從你這面下車為及格,擲彈筒以擊中車廂為及格。」
村口的老老少少揚起一片笑聲,在朝陽里那樣舒暢,那樣豪放。
前去誘敵的縣大隊人馬撤回來了,一路狂奔着。而後面日軍的出現卻大出占彪們意料之外——沒有汽車!公路上同樣發力狂追着足有一個中隊的日軍,公路兩側散着也足有一個中隊的日軍騎兵發着奇怪的喊聲快速接近。
原來單隊長領着隊員接近村莊後,除了哨兵一時沒找到目標,便把六挺機槍對準那二十多台汽車一頓狂射,他們也想學抗日游擊班把汽車打起火,結果一輛也沒爆炸到是輪胎估計都爆胎了。日軍衝出一看氣得半死,再一看是穿老百姓服裝的游擊隊,未等指揮便惱怒地掩殺過來,陸續有一個中隊二百來人加入了追擊。接着村里又追出了騎兵部隊,一百多匹大洋馬奔騰着揚起一片灰塵順公路兩側,形成四、五十米寬的追擊範圍平推而來。單隊長原來佈置如果汽車追得太快可以向公路兩側撤退,汽車再快也下不了道。這回不行了,只能拼命向前跑。按理說單隊長有六挺機槍可以抵擋一陣,但跑起來了他怎麼也組織不起來六挺機槍一齊掃射的火力。只有一、兩挺打得不是太準的機槍日軍根本不理睬。
這一來讓占彪和彭雪飛措手不及,鬼子不但沒有乘汽車來而且是平推而來,這下斷無順公路鑽口袋的效果了。原來沿公路擺開的兩排火力兇猛的機槍陣變成只是兩側的前點面對敵人。日軍的追擊速度不可能給占彪縱陣變橫陣的時間,精疲力竭的縣大隊一跑過,前端的彭雪飛便開火了,但只有兩挺輕機槍的聲音,重機槍來不及變換方向架設。日軍的軍事素質非常優秀,幾乎沒有停頓,馬上把追擊的箭頭變陣為扇子面,兩翼的騎兵繞開了些衝到兩側機槍陣地的後面迅速向公路發起了衝鋒。
如此一來,占彪的兩側面對公路的埋伏線都變成了背後受襲。機槍掩體都是衝着公路修的,返身再向後架設對於重機槍來說是困難的。輕機槍這面情況稍好一些,返身架在地上就可以射擊了。但打仗就是這樣,贏在從容,敗在慌亂。日軍從兩側背後殺上來是大家沒有想到的,沒做任何心理準備,所以動作不免慌亂,日軍騎兵雖然看到這裏有埋伏的中**隊嚇了一跳,但也看出了對手的慌亂。戰機稍縱即逝,騎兵衝到這份上也是收不住的,後面一個中尉抽出馬刀一聲長嗥,兩側的騎兵都抽出馬刀風一般卷過來。
占彪是在重機槍這側,當時的情形和武打交手是一樣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是有內容的,必須馬上做出反應。占彪雖然也慌亂一下,但只是非常短暫的瞬間慌亂,這時他已經有自己的反應了。只聽他大聲喊道:「重機槍組全體臥倒!」然後衝着輕機槍組又一嗓子:「小峰、強子回頭!所有班長回頭打!」
對面持16挺機槍的都是正、副班長,看到背後衝來騎兵,他們本能的反應都轉身對自己這側的騎兵在掃射,只有小峰和曹羽已準備轉過身來掩護重機槍組。占彪的一聲令下,八個班長的機槍馬上轉過身來,在臥倒的重機槍組頭上向對面開始了狂野又準確的掃射。八名副班長則繼續掃射自己這側的騎兵。
占彪的一個漂亮轉身命令,化解了被日軍背後突襲的危機。八挺輕機槍足夠形成了對日軍騎兵的一道鐵壁,輕機槍也一樣能颳起神風陣陣。這時臥倒觀戰的小寶和小蝶才真正的理解了漢語的一句成語「人仰馬翻」,鬼子跑得實在是太近了,機槍的彈雨幾乎沒有浪費的。看兩側的殲敵效果,師兄弟們就是班長們負責的這側衝過來很多無人馬匹,副班長這側連人帶馬都仆倒。小峰邊打邊自己說:「那些馬也是生命,它們是無辜的。」三德在旁接道:「你才知道這個道理啊,晚了,四德記你一輩子滅門的仇恨呢。哈!」聶排長喊着向大家公佈:「所有班長通過機槍考核,副班長們要加強準頭,別亂掃一氣。」
新四軍的機槍連共有9挺輕機槍,彭雪飛也是個出色的指揮員,反應也是相當機敏,他一看兩側占彪的機敏轉身已壓制住騎兵,便命自己的所有輕機槍變陣對付公路上步行追來的日軍。
三面的火網可是25挺機槍織成的,火力一展開,有利於日軍的良機便轉瞬逝去。這時小峰已率着正班長也就是師弟們邊端着機槍打邊走過公路這側,臥在重機槍外側向日軍掃射,重機槍組不用臥倒給彈雨讓路了。彭雪飛這時又架好了兩挺重機槍加入掃射公路上日軍的彈雨中。
這時占彪已看到鬼子騎兵被消滅了一大半,外圍勒馬迴轉的鬼子也在被機槍火力追逐着。公路上的日軍都臥倒抵抗着,重機槍上不上都沒有什麼問題,得開始誘敵了。占彪果斷下令:「所有擲彈筒向公路上臥倒的鬼子開火!重機槍組,全體撤退!」。然後他又給埋頭掃射的彭雪飛打了電話,讓他的機槍連接着撤下來。
日軍的火力本來騎兵就沒對抗日班造成什麼威脅,公路上的日軍只有幾挺機槍只要一響就被打啞。一陣擲彈筒的準確轟擊後,日軍顯然已沒有還手之力了。占彪施施然站起身來:「潘石頭,收線!」
彭雪飛的副連長要發起衝鋒消滅公路上剩餘的日軍,被占彪攔住:「不行,只要衝鋒我們就會有傷亡,我們要保持一個不傷。再說要給他們留些活口報告呢。」
在撤退的隊伍中,小蝶統計着,果然沒有一個受傷的。只是縣大隊有個隊員跑崴了腳,被小蝶擰巴了幾下又能上路了。聶排長後來指揮人手抓住了7匹鞍馬齊全的大洋馬,很多人的重機槍和彈藥箱放在了馬背上。而聶排長和小寶、小蝶則不坐自行車了也騎上了大洋馬,小寶挑了一匹雪白色的,小蝶騎上一匹棗紅色的。馬雖然被人牽着但她們還是不時地驚叫。
這樣安靜地走了半個多小時,便停步歇息。聶排長要求部隊行軍時要善於休息,要勤歇以便迅速恢復體力,不要一走到底,不但疲勞速度也上不去。
彭雪飛對占彪說:「奇怪,怎麼沒動靜,是不是鬼子沒跟上來啊。」占彪也疑惑地說:「不會吧,我們剛才那一陣子起碼幹掉他們一百人多啊。」接着他又說了句:「戰場上真是瞬息萬變,剛才很險的,我們以後要接受教訓做足各種準備,尤其是背後的襲擊。」彭雪飛由衷地說:「多虧彪哥變陣快,不然真會被鬼子打個措手不及。」占彪也回夸句:「小飛也是高手啊,一下子把豎兒變成橫兒了。」兩人相視擊掌而笑。
這時小寶騎馬已經自然多了,她賴在馬背上不下來喊道:「報告占班長,前面有個馬車過來了。」說着她端起了為占彪保管的望遠鏡。
彭雪飛說:「前面縣大隊的怎麼不報告,這時怎麼會有迎着槍聲來的老鄉呢。」
小寶果然報告:「是5個老鄉,他們眼神詭詐,神情緊張,說話互相不對視……有個女的一手抓起個東西抱着,好像是個假小孩兒……」
大郅在旁說:「那就是漢奸了,他們的槍一定藏在車底下呢。」
成義馬上向占彪說:「演出戲吧。」占彪不謀而合地笑了:「你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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