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浙西有座遠近聞名的天目山,峭壁突兀,怪石林立,峽谷縱橫,重巒迭峰,被譽為「江南奇山」和「天目靈山」。天目山東臨大片平原,秀美水鄉一望無垠。這裏湖光山影山水相接,古往今來人才輩出,堪稱得上是人傑地靈之地。
這裏是天目山伏入平原的一條山麓,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谷,在當地百姓眼中是個聖谷,也有人視為鬼谷。有關這個山谷的傳說很多,一到夜裏這裏時常閃出點點火光,甚至還有類似唱日本歌的哭叫聲。大白天路過這裏的人也能感到陣陣的肅穆和絲絲的悚然。
這山谷南北向,外面看上去是山谷,但裏面較為平坦,馬車、汽車均能通行。其實繞着山外是有條公路的,但這條山谷卻成了穿山而行的一條捷徑。山谷全長八、九百米,兩端的山口處很狹僅有十多米,堪堪為公路的路面之寬。進入山谷後平地漸寬,最寬處約近百米。山谷的兩側均是峭壁,從外面進入山谷,好像進入了一座山的裂縫。
多少年來,這山谷靜靜地伏在這裏,兩側山壁以它不變的蒼勁和冷峻,見證着歷史,見證着這山谷里來來往往的車馬人群,任由幾十年,幾百年的時光在這裏流淌。
出了山谷南口不到五里地,有個大點的鎮子叫靠山鎮。山谷北出口不遠有個依着河的鎮子叫靠水鎮。時值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六十周年之際,當年參戰的各個國家都在舉辦慶祝和紀念活動。中國官方也舉辦了各種規模的紀念活動,民間也舉辦了一些自發的紀念活動。江浙一帶是二戰時期交戰比較複雜的地區,時常有一些老兵回來憑弔當年的戰場。
這天,藍天白雲,秋陽高照。這條不知名的山谷來了兩伙兒不速之客。兩台豐田越野車從北山口進來,一台金杯11座麵包車從南山口進來,兩路人馬都停在山谷正中位置。麵包車上下來一位衣着樸素的中國老人,身邊一位穿着茄克衫的年輕小伙兒。越野車上下來一位戴着日式禮帽分明是日本人的老人,由一個畢恭畢敬的穿着中式長裙的女孩兒攙扶着,身後還有幾人不休地說着日語。
中國老人和日本老人都在自己的晚輩相擁下,不約而同的仰望西側山壁上高約30米處的一條長約十幾米的山稜突起,默默的呆望着。
山風時急時緩穿過山谷發出陣陣呼聲,好像在傾述這裏發生的故事,是那樣的低回淒婉,隱隱中似乎聽得出金鐵交鳴、刀戈相見的驚心動魄。
日本老人靜默一會兒轉身向北山谷口邁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回去,在一處岩壁縫前站了好久,又是立正又是鞠躬的,看來是個老兵了。然後他又緩緩走回到山壁的突起下。這時那中國老人一直在山壁的突起下和年輕小伙兒低聲講着什麼,時而點點山壁又指向山谷,舉手投足間全無老態,那聲音那動作也無疑是老兵風範。日本老人看了一會兒讓陪同過來問道:「我們是從日本專程來舊地祭悼當年二戰亡靈的,請問這位中國老先生,您是——?」
「我是當年守在這裏的中**人,我叫占彪。」占彪聽翻譯說完馬上回答道,同時也疑惑着打量着山本。
山本聽罷小眼睛頓時一亮,上下打量着腰板挺直的中國老人:「我是當年險些死在這裏的日本軍人,我叫山本純次郎。」接着向占彪深深鞠了個躬,一個標準的富有誠意的鞠躬。這個鞠躬讓占彪感受到了這裏有着對中**人的尊重,也有着對當年侵略中國的歉意。
占彪也欠了下身回禮:「我是不是也應該說聲抱歉了,是戰爭讓那麼多人死在這裏。」
這也太巧了,當年戰場上的敵人居然又相遇了!兩位老兵相對咫尺,都在上下打量着對方,當年在這山谷里要是如此之近那一定是你死我活的了。
山本身邊的女孩兒也在打量着比自己高出一頭的中國小伙兒。迎着女孩兒的目光,中國小伙兒大方地向她點頭道:「這是我爺爺,歡迎你們來到中國做客,我叫佔東東。」佔東東把「做客」二字咬得很重,言外之意「做客」可以,但「做賊」是萬萬不行的了。日本女孩也莞爾一笑,鞠躬示禮後主動伸出手來用漢語流利地說:「我叫櫻子,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我爺爺能遇到您爺爺真是不虛此行了……」
受孫兒們友好相握的影響,當年敵對雙方的兩個老兵也上前一步,彼此伸出手來相握在一起。戰爭結束了,中日友好了,兩位老軍人眼裏閃着既興奮又複雜的神色,兩人急切地似乎有問不完的問題,坐在櫻子擺上來的摺疊靠背椅上交談起來,那歷史上發生在這山谷里慘烈的一幕重新展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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