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鎮撫府,臨時召集的會議上,一眾人等也在討論着,江寧方面通過海路送來的最新均旨和決定。
「出兵,為什麼那不出兵……」
我大聲的定下此次的基調。
「難道大本營鬆口的這個機會……」
對我來說,若不是嚴格限定了一旅之兵的規模,都想親自帶隊走上一趟了。
「當然現實的困難和需要……也是要對後方反覆強調和提出的」
「就說鉛子倒好辦有些積累,三十萬斤火藥,只能滿足一半……」
「因為連場戰事的消耗而庫存不足,因此大部分還是從現役的人馬中撥付出來的,」
「對我淮東將士的戰鬥力,亦是嚴重的削弱和拖累……」
「既然這次是國有暫且有求於本鎮,那就一定要把這個部分給強調和闡述清楚……」
我對着表情有些無奈,或是有些熱切,或是有些微妙的第五平等一眾高級幕僚道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淮東鎮也不能肆意讓人予取予求的……」
三十萬斤火藥,對於淮東現今實際的產能來說,也只是全力生產半個月多一點的事情;只是目前受限於硝石來源的不夠穩定,而不得不有所壓低產能;而在直接或事間接渠道中,給予國朝的數據和印象,只是三到五萬斤而已。
而且國朝的要求同樣還有足夠的漏洞,兵沒有規定是加工好顆粒狀的精煉火藥,還是粉末狀的初級火藥。這樣的話,又有更多具體操作的空間和餘地了。
當然了,就算是前往前線的這一旅之師,也是有許多可以取巧的辦法,進行變相擴充和增強的。
然後就是帶隊出兵的具體人選。帳中諸將紛紛露出躍躍欲試的表情和神態來。
在如今的淮東體制下,已經有了一定抵抗風險的能力和容錯的亢余上限;因此相比最初的如履薄冰,兢兢業業的積累過程;現在的主要問題不是怕犯錯誤,而是只怕犯了錯誤之後沒有辦法改進?或是吸取教訓繼續前進的機會。
因此這次出兵的機會,很可能同樣是一個難得的資歷和事跡,以及潛在的重要晉身之途。
「風兵使……」
最後,在場一眾兵馬使和都監當中,我還是將心許的目光,投向了回來已經有段時間的風卷旗,他不由挺起胸膛正色應聲道
「在……」
「委你為西面押班,掌輸送前沿和交洽友軍的權宜處斷和應對之責」
「得令」
他有些振奮異常的起身受命道。
作為同級資序排在首位的第一兵馬使,因為長時間作為預備隊坐鎮後方,又被我派到在南方活動的緣故,他已經明顯錯過了好些戰事。
相比已經各自坐鎮一方或或是獨當一面的楊再興、寧志遠,乃至後起之秀的姚仲平、折可適、种師中等人;他也該獲得這個表現和作為的機會,來證明自己的資歷和地位了。
另一方面,則是他和他直屬的中流營一樣,為人稱道的四平八穩周到細緻的性子。再加上原本東南行司後路置制使的出身,也可以比較好的與那些友軍打交道。
「趙騎都……」
然後我又點到下一個名字,左虞侯軍的馬軍都知,兼獵騎營第一正將趙良嗣,他趕忙從案邊站了起來。
「着你率獵騎一營、驃騎兩團為副領,伴隨輸送前沿諸事……」
「遵命……」
他喜形於色的對我肅身行禮道。
然後我又點名了右虞侯軍的炮營副將,兼第二炮團的主官杜疏朗,率所部為第二副手,留守車營的部將段宏,負責守衛後路和糧道的,則是防戍兵「青溪」營和營官方臘
而排名最後靠後的統制官崔邦弼,則主動應承下來坐鎮和協調宋州一帶的北邙山防線,作為相應部隊後援和接應的職責。
最終完成了這個少而精小而全,頗為豪華的出陣陣容,再加上隨行挽馬拉(和照料牲畜的武裝夫役的話,那就可以達到八千人了。
然後
在被我私下點名留下的後續小會上,繼續討論關於劉延慶所部即將前來赴任之事;以及相應的對策和預案,從最壞的結果和可能性,進行防漸杜微的通盤考慮。
如何在保證現有架構和運轉基本不受影響的情況下,讓對方接觸到的大多數只是,流於表面的情報,和僅僅我方想讓人知道的有限訊息。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啊。若果是劉延慶一個人,或是帶着一群班底前來赴任,那有的是舊例可循和手段對策;但是他帶的是一隻建制齊全的軍隊啊。
控制和阻斷、隔離一個人,乃至一群人的感觀和接觸面,於淮東現在體量和控制力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但是要相對一支成建制的軍隊,進行全面的情報遮斷和誤導,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短期內完成的事情了。
而只能採取日常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滲透手段,來完成思想和理念上的改變和替換,才有可能達到近似的目的和要求,這無疑是一個相當繁雜而投入眾多的漫長過程。
更何況對方還有從大本營獲得,名正言順的身份和資格。在稍微放鬆對淮東約束的同時,江寧方面可是給我出了一個偌大的難題啊。
與同生共死並肩戰鬥出來的,各種潛在情義和信賴的陸務觀、辛稼軒;或是趙隆,崔邦弼這般多少在恩義上受制於我;或是如王貴這樣有過生死存亡的切身利弊……的等等各人都有所不同。
這位老熟人劉延慶,可是有着自己的將門家世和身為樞密使的父親,並且獨自領軍的資格和經歷。不是隨隨便便的手段和尋常利益,可以輕易收買和說服的。
雖然有過合作所默契的歷史關係和種種互利互贏的過往事跡,但不代表就可以高枕無憂的接納對方了;人都是會變的,更別說是不同出身背景下的立場和屁股;
我同樣要為緊密團結在我身邊這個群體,乃至在前方和後方的千千萬萬明里暗裏,追隨我事業足跡而默默奉獻的那些人們;甚至大而化之的淮東上百萬軍民百姓的前程未來,所負責和掌握方向。
不是像強行爛尾的《大唐雙龍》裏的主角那樣,被幾個女人忽悠的一句輕言放下,就可以將他們理想和寄託,就可以當作負擔一樣輕易的甩脫掉了。
這就涉及到後續的預備方案中,各種實質上的拉攏,利誘和影響,以及變相的鬥爭和脅迫等複合手段的運用和配合了。
既然完全封鎖和遮蔽淮東的現狀,是基本很難做到了;那就退而求其次的,如何進行有效的誤導和混淆,儘量製造原因和理由,拖延淮東的基本情況,被後方大本營和行在,完全掌握住的那一天。
好在我也不是一個人,而是擁有一個初見規模的幕僚和智囊團體,以及軍隊和地方上足夠數量的既得利益群體;正所謂是「一人計短眾人智長」。
我只要通過這種合議的過程,博取大家的意見和想法,最終作出決定和給與引導,自然會有人根據這個方向去努力推演、佈置和施行下去。
當然,在我的麾下,那種演繹體小說里的奇計百出或是腦洞特別大的,所謂不世鬼才、毒士乃至其智近妖的角色,委實一個也沒有,也基本沒有遇到過。
在我手下賣力的幕僚群體中,除了第五平、杜士儀這樣比較特殊的出身背景之外。
更多是各種從基層工作和最簡單的事務培養起來;經過足夠的學習和修行,以及事務上的歷練,在相應領域中初步體現出某種優勢和擅長,三觀和理想比較穩定,能夠在組織制度下群策群力的配合,來發揮作用的所謂批量型人才。
就算是這樣,對於我一手打造和奠定下的這個軍政體系來說,也已經足以用數量來彌補質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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