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什麼比排隊槍斃更有威懾力,也更加欺(人的話,無疑就是同時發射散彈的大炮了。
這些看起來尤為驍勇酣戰的敵人,在拼死冒着彈雨往復衝擊到淮東軍的身前,卻又被刺刀和長矛搭構的多重列陣,給巍然不動的紛紛戳殺着反推了回去;
又再被抵近火炮的散彈和實心鐵球,給反覆轟擊出一片又一片支離破碎不成人形的血肉風暴,犁出一道道血肉溝壑之後,廣場之中剩餘這些密集對抗的敵陣,也終於當場崩潰了。
他們幾乎是不顧一切的向着兩翼,戰鬥力更加孱弱也更加雜亂的藩兵位置,奮力突圍而去,頓時在怒吼與慘叫聲中,再度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
而在這時候,我的本陣卻沒有乘勝追擊或是挺起刺刀銜尾追殺,雖然,牆頭上射箭的敵人已經被持續不斷的排射,給徹底壓制而死傷累累,
因為,他們身後大門也被自內而外的打開了,匆忙倉促的衝出來更多甲兵構成的後援,甚至還有成群結隊的騎兵,但是這已經晚了,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相對狹窄的城門和有限的門前縱深,讓這些後援反攻和對沖的努力,在弧形密集展開的三麵包夾之下,只能變成背靠城牆徒然無奈的添油戰術。
而以高牆為支撐背水一戰的決死勇氣,在強大動能貫穿護甲和身體的金屬彈丸面前,幾乎是毫無意義掙扎於反抗,也無力挽回他們被壓制和屠戮的命運。
他們甚至連衝到刺刀牆面前,近身肉搏片刻的機會都沒有。
又過了半個多時辰之後,廣場上只剩下血流成河,屍積如山的屠殺現場。倒下的屍體幾乎讓人沒有辦法下腳,靠着大門的位置更是被,尤帶着猙獰扭曲表情的屍體給堵塞了起來,而整個廣場的地面縫隙,都被流淌的血水給染紅了。
而且,因為殺紅眼的緣故,沒有留下一個俘虜和活口。
隨後,在左近友軍震天的歡呼聲中,阻礙在我們面前的高牆,也連同上面殘餘敵人,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一起,被轟然推倒崩塌在地面上,而露出幾個相對寬敞的缺口來。
裏面的的戰鬥聲和動靜,也變得蕭疏了許多。這時候我倒不怎麼着急了,對着報告傷亡數字的薛徽言道。
「穩住陣腳,讓羅藩的人馬先上……」
隨後簡單溝通之下,就有來自兩翼的羅氏藩兵大聲怒吼着,擎舉着刀槍牌盾,像是潮水一般的從這幾個缺口猛衝了進去。
又過了一會,正門的位置和通道也被清理了出來,整車整車的屍體被推到了廣場上了堆積起來。殘存的牆頭上也插上了風雷旗。
這時候,我才帶着部隊魚儷而入。就見內部的上小廣場遍地狼藉,儘是激烈戰鬥過的痕跡和滿地的血污。
而在通往城主大堂的上百級寬廣台階上,仰攻而上的羅氏藩兵們,正將那些躲在亭台樓閣迴廊闌干之間的敵人,給殺的節節敗退。
時不時有沉重的屍體和慘叫哀呼的傷員,順着台階的坡度滾落而下,又被無數遍的踩踏而過,或是從台階兩邊被奮力廝殺的人群,給推擠着掉落下來
而隨着淮東銃兵加入攢射後列,敵方的潰敗之勢愈發不可收拾,眼見就被先頭殺入的人馬,衝到了城主大堂的的檐下,
這時候,名為城主大堂的高梁拱架的建築,卻突然轟的一聲坍塌了一角,在塵土飛濺當中,頓然衝出一群灰頭土臉,卻又難掩滿身滿身血污的人,架着幾個看起來不良於行的身影,
迎着那些從大堂里追出來,或是倉促上前攔截的敵兵,左衝右突的從高聳的台階上,幾乎是三步並作一步走的跑跳着飛奔而來。
而周圍那些尤在纏戰的敵人或是羅氏藩兵,也像是受到某種刺激或是鼓勵,打了雞血一般的愈加賣力的激鬥起來。
只是這些人最後這段短短的逃亡之路,就有些倉皇和難看了,甚至有種不管不顧的一切味道。以至於在身後露出了好些破綻和漏洞,而在且且走中至少又有幾十人,因為缺少遮擋和掩護的配合,被飛追而來的箭矢所射倒,或是被追來的敵人絆倒,砍殺的傷亡代價。
最後被接應進入先頭部隊的羅氏親族,加上家將部曲親隨護衛,居然只剩下不到兩三百人而已。
我也因此見到了,被他們拱衛在中心的藩主羅湛基,只是這位頭上匆忙包紮的位置還在不停的滲血,幾乎連大聲感謝的囫圇話都沒能說幾句,就只能被抬下去休息了。
這個結果,讓我也有些很是無語和嘆息。
好歹城中的城主府邸附近,還是有數千的安東守捉軍。怎麼一點用場都沒有派上,就這麼輕易損失殆盡了
隨後,在內外親人重新相逢的嚎啕大哭和有些語無倫次的急促訴說聲中,我這才從這些當事人人的反饋中隱約知道,這居然因為藩主對於是否突圍,還是原地待援的決意猶豫不決,有所關係。
在此期間,自感尤有餘力的他甚至還想分兵,衝到內宅去將薛氏女搶出來,作為某種意義上的人質。
但沒有想到,這些敵人可不僅僅是來自薛氏。或者說他們根本不在呼薛氏的傷亡,和宴會在場大多數人的死活。幾乎是從外面強弩一重重包圍起來,不煩青紅皂白的一起射殺清場。
而越聚越多的敵人,讓這些忠勇奮戰屏護在左右的衛士,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連同努力趕過來匯合的守捉軍,被佔據了地利和埋伏優勢的敵方,以圍點打援的方式,分割擊破而殲擊消滅的七七八八。
最後只有兩股被嚴重削弱的隊伍,能夠突破重圍來到藩主身邊。然後佔據大堂側後建築一角的防守位置,在敵人的圍攻下,好歹堅持到了城中的局勢反轉,以及我帶來的後援抵達。
這時候藩主羅湛基,又痛下決心決定反向突圍,迫不及待的要與外援匯合。
結果在這個過程當中,又損失了剩下的大半數人手和一些家族成員,而一票輕重傷員還有跑不動的老弱,也被留在原地固守為名,拋棄下來等死;
然而這個過程也不甚順利,羅氏的護衛和家將固然是拼死向外突進,而那些敵人也幾乎發了瘋一樣的圍堵上來,最後連帶藩主自己都被濺射的落瓦砸傷,而陷入短暫的昏迷當中。
半響之後,最後一點殘敵也被殲滅或是擊潰,而在藩兵自發的追殺下向着後方沒命逃去。
我也得以在嚴陣以待的親衛簇擁下,重新踏入一片狼藉的城主府大堂。
只是曾經張燈結綵裝飾一新喜氣洋洋的宴會現場,現在只剩下滿地新鮮或已乾枯的血污,和錯雜堆疊在翻倒桌案見的屍體。其中幾處明顯被攻擊的重點位置,密集錯落的屍體幾乎讓人沒有地方可以落地和下腳了,由此可以想像,這裏究竟發生了如何慘烈的戰鬥。
而在他們最後退守過的一隅樓閣里,我的人卻意外發現被拋下的那票傷員,居然大多數還活着;似乎是因為那些圍攻中的敵人放棄了他們,而轉移了攻擊重點的緣故,這樣又救出一百多號人來了。
然而接下來,在前後兩批被救援和接應出來的人之間,氣氛就有些微妙或者說尷尬了。不過這就不管我什麼事情了。
突然,哪些乘勝追擊銜尾殺敵的藩兵,有些倉皇的從那些過道和建築背後,紛紛退逃了回來。
然後,我就看到了大堂背後升起的大片火光,接下來才有這些退回來的韌口中得知,城主府的後半部分,居然已經被那些敗退的敵人,給堆滿了柴薪和火油。
結果在潰逃的時候順手點燃起來,頓時在短時之內燒成一大片的火海,把好些先頭部隊和潰逃的敵人都一起陷了進去。
這些就有些棘手了,就算是我的部隊再怎麼驍勇和無畏,也沒法拿肉身去衝擊滔過如此規模的火場啊。
於是正面奪取的攻勢,不得不再次停了下來,而改為分兵繞道到城主府外,對於可能緊急撤退的敵軍,進行堵截和包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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