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從礁石山山頂跳下來之前,其實已經想過使用百機雷殺敵。
可還是那個老問題,百機雷的個頭太大了,他又不是唐狩那種暗器高手。他扔出來的百機雷,除了屍體,沒有敵人會乖乖地站在原地給他炸。
不過,現在機會來了。
孫百書先前就受了重傷,勉強靠玄器寶書救了一命。現在又被韋寵拋在空中,失去了身體平衡,這會想再躲開百機雷就不容易了。
「書公子」在空中奮力扭動身軀,想要調整身體姿勢。可惜白崖的百機雷一扔就是六顆,可以說雙手一次性能拿幾個就扔了幾個。
而且他知道孫百書現在禁不住折騰,無論是吃一顆雷,還是中上全部雷,結果都是一樣的,死翹翹!
因此,他剛才扔掉的時候,沒有特意瞄準,而是撒出去的一片。六顆雷幾乎籠罩了有那麼一堵牆的面積,孫百書除非把自己變成麵條,否則不管他怎麼扭來扭去都躲不開!
「公子保重,老韋先走一步!」
韋寵滿是污血的臉上忽然平靜了下來,朝着孫百書咧嘴一笑,後退了幾步騰躍而起,將身體儘量舒展了開來。
他本就跟蒙崇一樣是個九尺大漢,身高體壯,現在再跟個守門員撲球似的橫在空中,竟然一下子就用身體攔住了中央的四顆百機雷。
「轟!」演武場上響起一個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四顆百機雷幾乎同時炸開。韋寵瞬間就沒有了人形,冒着徐徐煙氣的肉塊漫天飛舞,其慘烈之狀讓白崖都看得有些心悸。
「好慘啊!」馬穎在後面捂着臉不敢看,喃喃地說道,「甜姐,那三個惡賊好可憐,我怎麼覺得好像他們是好人,白崖師兄才是惡人似的!」
「這就叫眾生皆是菩提果,惡人自有惡人磨,殺盡惡人千千萬,蓋世魔頭慈悲佛!」孟甜小臉露出一絲感慨,嘆氣說道。
「嘻,甜姐別忘了,你我現在可都是被惡人救了哦!」馬穎鬆開手掌,朝她吐了吐舌頭。
「意外,只是個意外!死丫頭,你怎麼總是胳膊肘朝外拐!」孟甜一囧,惱羞地擺了擺手,忽然又是一皺眉,朝白崖那邊看去,奇道,「咦,還有兩顆怎麼沒響?」
馬穎柳眉一挑,她也想起來了,韋寵剛剛用生命攔下了四顆百機雷,放過了最邊上的兩顆。
雖說那兩顆離孫百書有點遠,傷不了他,可落地也會炸啊!
「被機關鷹叼走了!」一直悶聲不響的蒙崇忽然一指前方空中。
孟甜和馬穎定睛一看,果然發現遠處有兩隻銀翼小鷹各抓着一顆百機雷,正朝蹣跚進殿的孫百書撲去。
「楊前輩,你沒事啦?」
孟甜和馬穎同時一喜,回頭望去,果然發現之前一直盤坐療傷的青面中年人已經醒來,正滿頭大汗地捏着手印,用神識指揮兩隻機關銀鷹。
青面中年朝她們點點頭,他重傷未愈,這時候沒有精力開口說話,只是集中精神操控着機關鷹。
「不~~」聚義堂殿口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地不甘吼叫。
「轟!」又是一聲比之前小一些的爆炸,聚義堂的殿門被炸了個稀巴爛,孫百書被氣浪推進了殿內,一時之間生死不知。
白崖這時已經趕到,一個閃身就進了大殿。
片刻後,他提着一具殘屍走了出來,看殘屍的模樣裝扮正是六極道的書脈弟子——「書公子」孫百書。
孟甜等人皆是鬆了口氣,心裏又有點莫名的戚戚然。
這孫百書若論道行深淺,只怕能跟符陣全開的孟甜斗一斗。白崖沒有銅屍和道嬰桃偶之助,估計還略遜一籌。論心計、智謀更是出類拔萃,就是戰鬥經驗,眾人也只有白崖能比。
可就是這樣的人,一招不慎滿盤皆輸,甚至搭上身邊兩個捨身救主的意境忠僕,依然是白忙一場,被白崖活活給逼死了!
要說白崖有多高明,那也不見得。
他與道嬰桃偶合作的幻境法相倒也巧妙,可要是沒有孟甜相助,這會早就被孫百書的淨心神咒轟成殘屍了。
這就是江湖爭鬥的兇險,孫百書不是敗給了白崖,只是少了那麼一點點的運氣。
白崖來到眾人面前,將手中殘屍丟到地上,朝青面中年人抱了抱拳。
「在下青城白崖,幸得渾天門師兄之助,不然放跑了此獠,將來真是後患無窮!」
眾人低頭看那孫百書,只見原本英俊儒雅的一個人,現在卻只剩下了半片猙獰殘屍。連頭顱都缺了一大塊,僅剩下的一隻左眼瞪得圓圓的,真正的死不瞑目啊!
想起他臨死時,那一聲不甘的吼叫,眾人心中皆是暗嘆一聲。
原本死就死了,估計這人也不是怕死之徒。可他親眼見着兩個忠僕捨生取義,自己卻依然沒能逃生復仇,死前那一刻的怨恨可想而知。
白崖說得沒錯,這人要是真逃了,他們以後的麻煩就大了。
「渾天門楊峰,謝過白兄救命之恩!」青面中年搖了搖頭,給孫百書合上眼睛,這才和氣地朝白崖抱了抱拳。
「楊師兄,可有給師門傳信了嗎?」白崖謹慎地問道。
「某療傷前就已經送出了信雀,只是他們的反應沒那麼快,到此應該還需半天左右!」楊峰看了看天色,計算着說道,「到明天午間,門中就會來人了!」
「嗯,這孫百書估計就沒想過再留守此地……」白崖摸了摸下巴,話中有話地說道,「楊師兄,某觀這人行事縝密細緻,為了將你們引來此處可謂費盡心機,恐怕不是臨時起意啊!」
楊峰沉默了下來,顯然聽出了白崖的弦外之音,思慮了片刻,終於嘆氣說道:「白兄說的沒錯,這人設局針對的是整個渾天宗門,我等應只是他全局計劃的一部分。」
「可惜他們三個全死了,現在已經無人可問!」孟甜皺了皺小鼻子,鄭重地對着楊峰說道,「楊師兄回去後,定要請渾天門的師長多加留意,不要給了魔門可乘之機!」
「某省得,多謝兩位提醒!」楊峰肅然應下,起身查看起另一個昏迷的年輕師弟。
見楊峰去了一旁,白崖朝孟甜幾人招了招手。
「雖不知道六極魔道在陂陀洲經營了多久,但肯定不是一年半載。你們抓幾個水寨的水賊頭目審審,再到處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搜點什麼出來!」
「哦!」孟甜三人面面相覷,眼中各自帶着不可思議的神情。
「怎麼了?」白崖挑了挑眉,奇怪地看着他們。
「咳咳,沒想到白師兄除了會行俠仗義之外,還會勤儉持家……」馬穎一臉偶像破滅的挫敗感,茫然地喃喃自語。
她們怎麼都沒想到白崖居然還有這等勢利的一面,傷都還沒裹上,就先想到了收刮戰利品。
「什麼亂七八糟的,打掃戰場有什麼可恥的,這是一等一的大事!難不成你們還想將丹藥法器什麼的,留下來還給六極魔道啊!」
白崖苦笑,馬穎和蒙崇也就算了,孟甜這個小姑奶奶竟然也有做作的時候。
「我現在行動不便,你們兩個快點去,萬一山下的水賊跑光了,找不到他們的地窖暗室就可惜了。」白崖單獨叫住了蒙崇,「你去幫某收拾一下白彤的那些零碎,兩個女孩家估計受不了那個,也只有你了!」
「哦!」
蒙崇一臉苦逼,銅屍被韋寵打成了兩截,體腔內的渣滓鋪了一地,這收拾的難度不要太大。
「別擺出一臉苦相,白彤說什麼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不,恩屍吧!」白崖撇了撇嘴,調侃道,「它神魂未滅是可以修補身體的,你不想報恩嗎?」
「沒,某這就去報恩!」
蒙崇被白崖說得臉都黑了,連忙在附近找了個布袋,去演武場裝銅屍下半身的零件去了。只是白崖高估了他,這黑大個還真沒比孟甜兩女好多少,一邊裝屍塊,一邊吐了個稀里嘩啦。
「好了,你去找找那三人的芥子袋,一個個死得七零八落的,不知道袋子有沒有掉到山下去。」白崖從髮髻里拎出道嬰桃偶,一把丟了出去。
打發走了眾人,白崖的臉色突然變得漆黑如墨,七孔間緩緩透出一絲黑色煙氣。
「騰蛇黑炎……沒想到體內只殘存了一絲,竟然還這麼厲害!」白崖急匆匆地從芥子袋裏摸出一顆淡紅色的丹藥丟入口中。
吞下這顆易陽丹後,他的臉色好看了很多,但很快臉上又浮起了一絲黑氣,易陽丹竟然還壓不住騰蛇的陰極黑炎。
白崖眼中爆出一點精光,咬牙一發狠,又從芥子袋裏取出了另一顆血紅色的丹藥。
可藥到嘴邊卻有些遲疑,這是炎極丹,旱魃之血為主材。
要是藥性太猛的話,他非被陽極之火從內到外給烤焦了不可,這裏可沒有雪山環境供他消火了。
「算了,人死鳥朝天,反正現在意境了,大不了吃顆九味清草丸救命!」白崖一咬牙就吞下了炎極丹。
氣境階段時,九味清草丸還很難吸收,但他現在是意境,終於可以消化掉這種天材地寶了。
白崖猜得沒錯,吞下炎極丹後,果然將那一絲騰蛇黑炎給中和掉了,但炎極丹火力太猛,他從內到外被烤得煙氣騰騰,最後不得不吞服了一顆九味清草丸,才將內火給壓制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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