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武道紀 第十五章 乾屍

    「妖族？」

    聽到寧明成的大膽推測，白崖心中一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并州的那一場浩劫。

    「不錯，白水城這邊出事之後，縣衙組織了多次搜救，但基本上毫無所獲。本地的仵作、捕快，包括經驗豐富的老獵人都找不到任何線索。」

    寧明成淡然說道，「直至我倆到達才有了新的突破……」

    「哦，你們還真是厲害……」孟甜眼眉一挑，撇着嘴咕噥了一句。

    「姑娘謬讚，我倆只是比本地公差的運氣好一點罷了！」

    寧明成像是聽不見孟甜的諷刺，輕笑着繼續說道，「本地公差很少接觸這等大案，只會關注眼前，所以才會忽視了一些東西……實際上，我倆找到的線索並不是案件頻發的時段，而是在此之前的數月……」

    三個多月前，白水城縣衙接到了城外山林的第一起失蹤案，然後在接下來的三個月里就開始頻頻生事，本地公差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調查案件。

    寧明成到來之後，查看過本地公差整理的案卷，剛開始同樣找不到線索。於是他便命人將這之前半年內的所有案卷都調了出來，終於找出了一處相關的蹊蹺。

    這也不怪本地公差疏忽，半年之內所有雞皮蒜毛的報案資料幾乎能堆滿一桌子，加上他們連找什麼都不知道，這個工作量就太大了。

    這已經不僅僅是運氣好了，若沒有極度敏銳的觀察力和想像力，根本不可能找到線索。

    想到這裏，白崖第一次正視起眼前這位總是面帶假笑，與世俗老吏沒什麼區別的中年人。

    「眼見為實，兩位隨我來！」寧明成笑了笑，帶着兩人出了皂班房。

    與白崖前世電視上見過的縣衙不同，真實的縣衙其實佔地面積很大，可不僅僅是一座大宅院。

    從大門開始，它沿中線排列包括了前院、中院、大堂、二堂、三堂和後院等數進門堂院落。

    中間通道的兩側則分別安置了皂壯兩班房、工房、戶史、賬房、胥吏舍、刑房、監牢、殮屍房，以及典史衙、主簿衙、縣丞衙等等諸多建築。

    一個縣衙就是一個小朝廷，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白崖前世的電視劇經常能看到縣令在大堂審案，堂前圍滿了百姓，這實際上是不可能的。

    因為除非縣令公開審案，隨意讓平民百姓進入縣衙大門，否則從縣衙大門到審案大堂，起碼要經過兩個天井和一道儀門，圍在縣衙大門口可看不到裏面的情況。

    出了皂班房，幾人繞過前院便進了另一側的刑房。

    不過，他們的目的地不是刑房，而是刑房的地下室，這裏被當作縣衙的殮屍房。

    一進入殮屍房，幾人馬上就聞到了一股非常特別的腐臭味道。不同於任何其他臭味，這種味道只要被首次聞到，那麼終其一生恐怕都不會忘記，這就是屍臭味！

    「嗚……白師弟你自去，我便在這裏等好了！」孟甜一聞到這種味道，馬上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口鼻，站在地下室門口不願進去了。

    「見諒，見諒！」寧明成一直在觀察兩人，這會滿臉歉意地從懷裏摸出幾塊厚麻布遞了過來。

    「多謝！」白崖看了他一眼，接過麻布捂住嘴，心裏隱隱感覺到這傢伙是故意的，就是不知道為何要試探他們，或許只是有點捕快的職業病。

    他身正不怕影子斜，寧明成要試探就試探好了，他還就怕這兩個六扇門的捕快不夠厲害。

    一走進地下室的殮屍房，白崖立刻就注意到了躺在石台上的一具屍體，只是因為屍體上蓋着棉布，所以看不見具體樣子，就是那股屍臭味道更加的濃烈了。

    「半年前，白水城外的一個獵戶在山林中找到了這具無名屍首，因死狀奇特又無人認領，所以被抹了石灰存放在這裏……」寧明成說着，便掀開了屍體上的棉布。

    白崖走近一看，頓時立刻就明白了這具屍體為何能夠存放半年之久，因為這是一具乾屍，而且很明顯不是石灰的效果。

    這具屍體皮包骨頭，雙手成爪狀護在胸前，大張着嘴巴，舌頭脫水如番薯干，似乎是死前經受了巨大的驚嚇。

    「在下成為仵作多年，如此乾屍卻也是首次見到。此屍被人發現時，體內不僅沒有了血液，連體液也已乾枯，脫水超過九成以上，加上石灰隔絕了蟲菌，故而才能保存這麼長時間。」寧明成神情凝重地說道。

    「看上去……似乎沒有太大的外傷，骨骼也都很完整。」白崖觀察了一陣，不由大感驚訝。

    「不錯，屍體只有一處破損，請看，就在肩頸這裏……」

    白崖畢竟是個外行，加上屍體乾枯，皮膚縮水了很難看出傷痕，所以寧明成特意指點了一下。

    「嗯……」他貼近了再看，果然發現這具屍體的脖子上有淺淺的幾個小洞。

    「莫非這就是寧兄所說的妖族所為……吸血妖？」白崖頭腦中馬上就出現了「吸血鬼」三字。

    不過，他印象里的吸血鬼可沒這麼厲害，就算人體失去了所有血液，也不會變成乾屍的，畢竟人體細胞含有大量體液。

    「嗯，在下懷疑這具屍體是兇手的第一次行兇，那時它還缺乏經驗，所以留下了屍體……而後面等它或它們熟練之後，所有屍體就被處理掉了。」寧明成皺眉說道。

    「若真是如此，那這東西一定有相當的智慧！」白崖吃驚地說道，「難怪寧兄會說它是妖族，而不是獸類。」

    「可惜我們手頭的線索也就這麼多了，會吸血的妖族種類很多，在沒有親眼確認之前，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寧明成苦笑着攤了攤手。

    「寧兄能找到這具屍體，並從中推測出這麼多線索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白崖淡笑着恭維道，「不知寧兄還能否估測一下這種妖族的數量？」

    「從目前最大的單次失蹤人數來判斷，數量在一頭以上，十頭以下！」寧明成謹慎地說道，「它們對付不了軍隊，但個體戰力應該不弱……」

    白崖同意地點了點頭，數量多的話，它們就不會避開之前搜救的軍隊。而個體戰力不強的話，它們也就對付不了那三個青城門徒。

    ……

    「令史，此二人如何？」白崖離去後，很少開口的龔震朝寧明成詢問道。

    「孟甜沒什麼，倒是這位叫白崖的清都觀弟子很有些意思！」寧明成微微眯起眼睛，平淡地說道，「之前進殮屍房時，你觀察過他的神情沒有，那股屍臭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忍受的！」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吧？武者都見慣了生死，再說青城已經失陷了三人，這會派出的武者自然不會再是一個稚兒……」龔震聳了聳肩，無所謂地說道。

    「他可不是見慣了生死這麼簡單……」寧明成掃了一眼龔震，卻沒有將心裏話說出口，只是暗暗地忖道。

    他一直在觀察白崖兩人前在進入殮屍房時，孟甜的反應在意料之中，但白崖卻讓他大感吃驚。

    除了他這個長年跟屍體打交道的仵作，殮屍房那股令人難以忍受的屍臭，就算是龔震這個捕快也要感到不舒服，但他之前分明看到白崖臉色漠然，眼神毫無波動。

    別看他們的口鼻捂上了麻布，但寧明成知道那東西擋不住屍臭，除非是真正習慣了這股味道，否則絕不會好受。

    白崖的那種表情可不像是偽裝，而是明顯不在意屍臭，說明他要嗎鼻子失靈，要嗎就是跟屍體打過很長時間的交道，可不是一句「見慣了生死」就能說得通的。

    實際上，寧明成沒猜錯，白崖確實習慣了屍臭。

    第一次是在狄道城，洪水天災，貪官人禍，狄道城外餓殍盈野。整個狄道城地界的空氣里都瀰漫着淡淡的屍臭，還活着的人都像是一具具屍體，可謂是「屍山」遍地。

    第二次是在朝歌附近的城鎮，獸潮屠戮，整座城鎮倖存者寥寥無幾。滿街滿巷都是血淋淋的骨架和殘肢臟器，可謂是「血海」淹城。

    見識過如此的「屍山血海」，白水城縣衙這麼個小小的殮屍房，那就真的不算什麼了。

    ……

    在六扇門兩人談論之際，白崖也在跟孟甜講述那具屍體，以及寧明成的推測。

    「真的是會吸人血的妖族嗎？」孟甜旗幟鮮明地忽略了那具乾屍，僅僅對尚未明確身份的妖族感興趣。

    「不一定就是吸血，也可能是某種天賦神通造成的現象。」

    實際上，在寧明成的解說之後，白崖對於未逢面的凶物也有了一定的概念。

    「師姐，你身上有沒有攜帶能夠禁錮空間的陣盤？」

    「禁錮空間？有倒是有，可是……你先說什麼用啊？」孟甜遲疑了一下，說道。

    「此地多次出事，卻只有半年前留下的一具乾屍，其他受害人統統消失不見，線索痕跡皆無……如果被那個寧明成料中，真是某種妖族所為，那麼這種妖族一定有以下的某種能力……」白崖眯着眼睛說道。

    「……幻術、毒、速度……」

    「不錯，某就只想到了這三種！那妖族要嗎跟道嬰桃偶一樣，具備某種幻術神通，要嗎會用迷障之毒，要嗎就是行動速度迅捷無比，所以受害人才無法逃離，最終都被殺害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