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巨門星域……我在大陣的坎宮,正北角!」白崖警惕地觀察着四周,時不時低頭看一下手中的八卦盤。
因為長時間獨處,又懶得打理外表,白崖長了一臉亂糟糟的大鬍子,頭髮更是長過肩背,只用一個麻繩扎了一下,可謂邋遢到了極點。
身上穿着的衣物更是簡陋,上身套着無袖的麻布武衫,敞着衣襟,露出古銅色的強健胸膛。下身的褲子缺了一截褲管,破破爛爛像是布條裝。
原本的鞋子早就不翼而飛,現在只穿着一雙草鞋,露出黑乎乎的腳丫子。
他這幅形象讓玉清等人看見,只怕都要認不出來了。
白崖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猶如海浪般連綿起伏的矮坡群,即便登上坡頂也無法辨認方位,因為這裏的矮坡大多形似,本身就是一個大陣,名為「五行九宮飛星陣」。
此陣為九宮陣的一個分類,陣內先按陰陽分為正負區域,再按九宮分為九大星域,並俱有五行屬性。
每個星域既有星域特性,又有五行屬性,雙重疊加之下,內中變化極為複雜,是白崖到目前為止接觸過的最難法陣。
「二黑巨門星連着中宮六白左輔星、乾宮七赤破軍星域,以及艮宮九紫右弼星……」白崖緊皺眉頭,他又要做選擇題了。
五行九宮飛星陣的正負區域分別對應陰陽兩面,陽面危險性不大,其中一白貪狼和八白左輔分別是出入口,六白武曲則是大陣中宮。
而他現在所在的二黑巨門星域則是陰面,五行屬土,主破敗,是一個比較噁心的法陣區域。
幸好此陣被削弱了殺傷性手段,否則地刺、石錐層出不窮,別說他一個意境,就是先天武者進來也要脫層皮。
二黑巨門星域連着其他三處星域,其中九紫右弼星域是陽面,危險性不大。
另一個六白左輔星域也是陽面,而且是整個大陣的中宮。
據方尖碑石塔的壁畫介紹,這裏面生長有一種叫做「涅槃之火」的靈物,是天師洞給予破陣者的饋贈。
事實上,除了秘境初等區域的簡易陣法,其他複合陣法的核心處都育有天材地寶,這是給試煉者準備的鼓勵和獎品。
就像當初白崖參加的青城武試一樣,雪嶺頂那一關就是拿雪蓮花當任務目標,其中的雪蓮子都送給了考核通過的武徒。
除了這兩個相鄰星域,最後一個星域「七赤破軍星」就不太友好了,這是五行九宮飛星陣裏面最為兇險的區域。
方尖碑壁畫上沒有劇透有什麼樣的兇險,但特別警告試煉者必須先準備好求救物品,才能踏入這塊區域。
所謂的求救物品,乃是一種信號彈,只有常道易境內圈的方尖碑石塔才準備了這種東西,用於試煉者的互助和求救。
一旦試煉者發現自己附近有信號彈升空,那麼就要趕去救助。救助者會得到宗門獎勵,而被救助者就等於試煉失敗,只能被提前送出秘境了。
「都到這裏了,也只能繼續了。」白崖抹開神隱戒,看了看裏面的信號彈,毅然前行。
他本就處於二黑巨門星域的邊緣,這才跑出幾步就感受到身體一頓,一股強大的壓力作用在了身上。
「不好……這,至少有三倍重力!」白崖腳下拌蒜,前沖了幾步,勉強撐起身體。
這一刻,他只覺全身的細胞都在痛苦呻吟,整個人從內到外都像被鐵板碾壓着擠在一起,讓他根本無法呼吸,喉嚨里嘶嘶作響。
以白崖的體重,三倍重力並不是不能忍受。他前世那些舉重運動員都能舉起自身體重兩倍多的槓鈴,他的身體素質自然不會比那些人差。
關鍵問題是需要承受多少時間,舉重運動員舉起槓鈴只要幾秒鐘,而他在法陣里的時間卻是用小時來計算的。
「苦也!」白崖頸椎咯吱作響,轉頭一看,果然發現身後來時的路徑已經消失不見了。
但凡開啟中的法陣都有一個相同特點,那就是陣法方位會按照某種規律不停地轉換,而不是像八卦封甲的附帶法陣,方位一直不變,所以八卦封甲的附帶法陣才會被稱為「死陣」。
「希望能儘快破解!」白崖像一個八九十歲的老人般佝僂下身體,緩緩盤坐在地,緊盯着手中的八卦盤。
這個八卦陣盤是天師洞弟子悟淨輸給他的,一共有兩種作用。
一個是作為佈陣的核心,另一個是破陣的計算器。
它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刻度,還有一圈一圈鑲嵌的水晶管,裏面流淌着金色的汁水。
這東西能夠感應法陣內的能量,並隨之縮漲,就跟體溫計一樣。再聯繫上密密麻麻的刻度,白崖就能計算出法陣實時運轉的間歇和規律。
白崖麵皮抽搐,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低落,但他卻仿若未覺,始終目不轉睛地看着八卦陣盤。
「噹啷~」
小半個時辰後,白崖右手一抖,八卦陣盤掉落在地。而另一隻撐在地上的左手也開始顫抖,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升雷殛!」白崖深吸一口氣,身上刻印的四幅紋身驟然亮起,猶如活物般緩緩蠕動。一道道細微的雷電像是小蛇般在體表流竄,所到之處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連連跳動。
四象封雷印所封印的雷屬性元氣不受武者驅使,但白崖通過這幾年的修煉卻掌握了勾引它們的辦法。
那就是在運轉內氣時,故意打亂節奏,一會加大內氣量,一會中斷內氣循環。就好像用皮管吸油箱裏的油一樣,這樣就能將龜縮在中丹田的雷元氣給勾引出來,在四象封印當中逆行運轉。
當然,本來被封印的雷元氣一旦逆行運轉,就會很快消散,消散的元氣量視逆行時間而停。持續時間一長,就等於白崖浪費了幾個月的修行。
不過,雷屬性元氣逆行,也會短時間內刺激肉身,激發體內潛能,但相比較同等作用的九宮開禁術,程度又輕微多了,副作用更少。
白崖形象地將此法稱作「升雷殛」。
歲月匆匆,他在常道易境已有五年,期間一些比較簡單的陣法都已經見識過了,並在兩年前從秘境的邊緣地帶一直深入到這片區域。
與他剛開始進入的初等陣法區域不同,這片區域的陣法大多屬於複合陣法,破陣難度呈幾何增長。
只是白崖卻不能不來,他對簡易法陣的了解已經達到了一定程度,甚至可以不再藉助八卦盤來解析陣法方位。想要繼續深研,那就只能換到秘境的內部區域。
三年時間學完陰陽五行陣法的簡單構造,這個速度可以說是龜速!
基礎陣法的屬性比較單一,大多是大陣里拆解出來的一個部分,就像白崖經歷過的西方少陰陣,僅僅是四象陣的白虎陣。
這就相當於數學裏的一元一次方程,純粹考驗修士的基礎計算能力,不附帶其他難點。
一般情況下,玄道修士大多只用一年就能學完基礎陣法,而專修陣法的天才修士甚至只用兩三個月。
學完基礎陣法之後,接下來就是複合型陣法了,像是陰陽組合的兩儀陣,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個星宿陣組合的四象大陣,以及五行屬性組合的五行陣,乃至六合、九宮八卦等等。
這種複合大陣就等於多元多次方程了,其中夾雜了陰陽五行屬性,以及多維立體空間。不但需要計算能力,而且還要有幾何的抽象構圖能力。
白崖有點學不下去了,只是他依然還不願意放棄。
經過前三年的學習,他已經不再對陣法一無所知,陰陽五行和九宮八卦的一些基礎原理也搞明白了。借着這些新掌握的知識,他一舉修成了八卦封甲。
不過,劉鈺曾經給他演示過的八卦封甲,一共有三種特性,附帶的陣法方位,封甲氣勁的組合變化,以及氣甲封印術,其中他只掌握了前面兩種,還無法將封甲氣勁組合成牢籠狀的封印。
此外,在兩年前與外界的一次通信中,白崖還拿到了宗門改良過的三易歸藏步。
本來清都觀聯繫他,是想讓他出關的,但白崖自己卻不願意出來,所以劉鈺就托人將改版的三易歸藏步送了進來。
原版的三易歸藏步已經被送還了趙國王庭,青城留下的拓印本,被叫做「八卦靈虛步」。
雖然兩門身法在外人看來有少許差別,但核心內容還是三易歸藏步里的。
據劉鈺反映,研究這門武技的幾位太上長老改不下手,認為這門武道已經到達了陣法類身法的極致,任何改動都是畫蛇添足。
因此,這門身法只有先天以下的基礎部分改了一點點,而核心內容依舊沒變。
白崖不願意從常道易境出去,很大原因就在這門身法上。
三易歸藏步或者說八卦靈虛步,需求的陣法知識很深奧,至少不是懂一點基礎陣法就可以修煉了,還必須學習複合型陣法。
他要想修煉八卦靈虛步,那就必須繼續待在常道易境。
如果常道易境都帶不動白崖,那出去之後,憑他自己就更無法獨立修行了。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也促使白崖繼續待在常道易境裏面,那就是他身上的「四象封雷印」。
這幾年吸收了無數法陣中產生的天地元氣,使得「四象封雷印」進展速度驚人,與白崖的玄道天賦不同,他的身體極為適應這門封印術。
前面只用了短短兩年就開發出了「升雷殛」,白崖隱隱覺得雷屬性元氣與自己非常契合。
這幾年來,「升雷殛」已經越來越容易勾引,掌控度急劇提升。他這會覺得不用再跟劉鈺商量了,搞不好他的中丹田已經擁有一絲雷屬性,離永久性的雷電天賦也不遠了。
景泰真人當初說他跟王靈官相性相合,現在看來可不是嗎!
當年幫他刻印「封雷印法」的先天武者王康,被電療了二十多年,才堪堪修成雷電天賦,而他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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