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要說笑!」聊了一段時間,白崖已知道眼前這個叫王鵬的青年有點自來熟,心中恐懼一去,頓時語氣也隨便起來。
「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只是借着點旁門左道殺了個馬賊頭子而已,你的武功勝我百倍,聖刀宗怎麼會缺我這麼個小嘍囉?」
「嘿,說得也有理……你的刀功雖有了點基礎,但別說與那些成名的宗門刀客相比,就算是我十來歲的時候,也比你強上半籌!」
王鵬臉色一肅,認真說道,「但我聖刀宗收徒首重心性,以你這等年紀,心性就如此堅忍,應變如此狠絕果敢,卻是相當罕見。以某來看,你乃是天生的殺才,很是符合本宗武道……」
你才是殺才,你們全家都是殺才!
白崖心中暗罵不已,以他的觀念,可接受不了天生殺才這個評價。這就跟被別人當着面罵天生殺人犯一樣,那肯定是要火大的。
他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小心翼翼地問道:「聖刀宗只是因為我殺人放火太果斷,所以才要收我進門的?不是因為我的俠義之行嗎?」
「小兄弟可不要妄自菲薄,某八歲時,憑着祖傳斬首之術拿上了衙門的鬼頭刀,十歲已是張掖府的頭號劊者。師傅夸某天賦異稟,可若是異地而處,某自問做不到小兄弟這般心狠手辣!」王鵬搖頭嘆道。
你十歲就已經是郡府的劊子手頭子,還自認不如我心狠手辣?這特麼是捧我,還是在損我,難道我一副宅男的皮囊之下,還真藏着一顆天生殺才之心?
不對,不對,我那是受到小楞棒的記憶影響,這肯定不算數!白崖連連搖頭,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聖刀宗講究刀出無情,任前方血海屍山,也能本心不動,最是講究堅忍狠絕。若是婆婆媽媽,心存仁慈,那必定無法踏上本宗的至高刀道!」白崖這邊正感沮喪,王鵬那邊卻沒有停口,繼續說道。
「至於俠舉義行,那隻看你個人,你若想行便行,若是不想行也不強求。只要不對同門動刀,不惹眾怒,哪怕在俗世偷偷殺上一些人試刀煉心,宗門都不會管你!故而世間也有些自命正派的宗門,將本宗稱為血刀門!」
血刀門,血刀門,血刀門……
頗感熟悉的三個字猶如一個雷霆在白崖腦海里炸開,讓他頭皮一麻,慢慢瞪圓了眼睛,連王鵬接下來說了些什麼都聽不清了。
……
「少俠,您請進!」只是看了一眼王鵬丟過去的銅牌,城門官就滿臉諛笑,揮手讓兩個門卒搬開城門前的拌馬樁。
望着面前高大的瓮城,白崖只覺不可思議。
他們面前這座城牆高達十丈以上的五角棱堡是涼州城的四座護城之一。它是徹徹底底的軍城,城內只駐紮了秦軍,沒有普通民眾,很難想像王鵬僅憑一面銅牌就混進去了。
何況,從城門官對王鵬的稱呼來看,他似乎知道兩人並非是官府中人。
在城門洞裏走了幾步,白崖終於忍不住湊近問道:「王……大哥,血刀門跟官府也有關係嗎?」
「……都跟你說了,要叫本宗為聖刀宗,血刀門是那些無聊之人對於本宗的稱呼!」王鵬瞥了白崖一眼,有些不悅地說道,「官府跟本宗的關係,你以後會知道的……或者說天下仙武宗門跟列國的關係大抵都是如此!」
白崖眨了眨眼,沒有再問。王鵬隱約透露出來的意思,他已經明白了。
這個世界恐怕沒有什麼「俠以武犯禁」的忌諱,雖然不知道官府跟仙武宗門之間有什麼聯繫,但至少不是敵對關係。
白崖緊跟在王鵬身後,一邊好奇地觀察着這座軍城的內部。
穿過城門之後,前方是一座巨大的校場,一眼望去,起碼有七八百步寬長(一步六尺,一尺23.1厘米),面積換算下來至少有一平方公里。
在校場兩側皆是青磚瓦房,裏面到處是穿行往來的兵卒,看瓦房周圍環繞的箭塔、籬牆,似乎是官兵們的駐紮兵營。
校場後方是一座離地約有五米的石台,上面架着四面大鼓和兩面巨大的銅鑼,兩端各有一根旗杆,左側那根懸掛着一方狼頭旌旗,後側的旗子則繡着一個大大的「魏」字。
問過王鵬,白崖方知這是軍城裏的點將台,狼旗是駐紮在這城裏的秦軍軍旗,「魏」字旗則是鎮守大將的大纛。
越過點將台,是一座巨大的牌坊門樓,它後方的一片建築就是這裏的軍衙。
這座軍衙並不是單一的一棟建築,而是一片建築群,並排一共有三個洞開的衙門。讓白崖驚詫地是,王鵬拿着他那塊銅牌在守門的兵卒面前晃了晃,就毫無阻攔地進了右側的衙門。
「只是一種身份證明,你以後若是進了本宗,也會拿到這樣的銅牌!」見到白崖好奇地看着自己手裏的銅牌,血刀客笑了笑,將牌子直接丟了過來。
銅牌入手冰涼,質地卻不是白崖之前以為的黃銅,而是一種玉石材料,有着酷似金屬的光澤。銅牌製作的很是精緻,上面有各種他不解其意的花紋,中間刻着「巡察」二字。
「巡察?官府的巡察,還是血刀門的巡察?」白崖胡思亂想着將玉牌還給王鵬,對血刀門跟官府的關係更加好奇了一些。
進了軍衙的黑油大門之後,白崖發現這裏的環境不像衙門,倒像是一座優雅別致的園林。
裏面石板鋪路,山水縈繞,廳榭精美,花木繁茂。花圃、竹叢、果園、桃林,堂、樓、亭、軒應有盡有,建築物稀疏錯落,池廣樹茂,景色自然。
當然,與真正的園林有區別的是,這裏沒有吟詩作對、附庸風雅的名流仕女,反倒是隨處可見巡邏的兵卒。
隨着王鵬一路走來,白崖心中的好奇也越發濃郁,直到兩人進了一處戒備森嚴的後院,終於才恍然大悟。
這處後院中沒有假山水榭,只有一個佔地約有一畝,底盤是石台的怪異符陣。
說它怪異是因為這座符陣到處擺放着好像動物骨骼的符石,符石上面鐫刻着晦澀深奧的符紋。既像是骨骼的天然紋路,又像是頑童塗鴉的字符。
符石與符石之間的石台地面以銀邊朱紋相連,某些節點鑲嵌着一種半透明的玉石,看其光澤似乎能夠內部發光,是一種夜明玉石。
「這難道就是……傳送符陣?」白崖指着那個怪陣遲疑着問道,這東西跟他想像得實在差太遠了。
要不是已經猜到了一些,乍一見到,他還以為是某個原始部落的祭台!
「你是第一次見到傳送符陣吧!」王鵬笑着應道,看了看符陣,點頭說道,「還不錯,是空翼雕的符骨所成,極限應能送出三萬里之遙!」
「這些……真是動物的骨頭?」白崖不由瞠目結舌,用動物骨頭做傳送陣?
「空翼雕可不是動物,是一種蠻獸!」王鵬笑着解釋道,「它擁有空間天賦,體內骨骼天生有傳送符紋,很適合作為低級傳送符陣的材料,晶石消耗也比較少……」
「傳送萬里的符陣還只是低級符陣嗎?」白崖一驚,不動聲色地問道,「那……可還有其他高級的符陣,比如說傳送到其他異界所用的?」
「異界?哦,你是指仙魔位鏡?位鏡所用似乎並非是傳送符陣,只是我也未曾去過,不甚了解!」王鵬似乎不太願意談論仙魔位鏡,轉換話題道。
「中低級傳送符陣一般用於列國國內,傳送距離大多在十萬里以內。國與國,州與州之間使用高級符陣,那些大陣使用高級的蠻獸符骨,更高等的則使用符陣師銘刻的符石符金……」
兩人談話間,已進了院子。符陣守衛檢查過王鵬的銅牌後,便放兩人入陣。
「我們要去哪裏?」白崖望着周圍如同玉石般的空翼雕骨骼,忐忑不安地問道。
他昨夜被王鵬擄走,已經知道血刀客雖然態度隨和,但不可能再放他離開。如果不是身負重責,他倒是不介意跟對方離開涼州城。
「我們要去隴西郡的郡治狄道城,洮河正在發大水,宗門想知道那邊的民情如何!」王鵬正色地說道,「做完這個,我本次的巡察任務就算圓滿了。本來還要多去其他幾個地方,不過有你在手,那幾個地方就不用去了。」
白崖聽得心中怪異無比,血刀門不是還殺人煉心嗎,這會怎麼又要體察民情了,莫非這是在考量殺哪裏的百姓更合適?
他不知道狄道城在哪,洮河在他那個世界倒是聽到過,似乎是黃河上游的一條支流。至於隴西郡他非常熟悉,白崖以前很喜歡玩三國類的遊戲,知道隴西郡在武威郡南邊,跟漢中離得更近了。
「這傳送符陣能將我們直接送到狄道城嗎?」白崖好奇地觀察着地面的銀粉朱紋。
「不能,還需中間轉場,所幸耗費不大。」王鵬從懷裏摸出兩顆血紅色的圓珠,小心翼翼地塞進陣中心一個酷似鳥類頭骨的眼眶裏。
「站好,不要亂動,陣門就要開啟了!」王鵬鄭重地囑咐了一句,便在原地站定。
「嗡~~」頭骨眼眶中慢慢亮起兩點血紅光芒,整個符陣發出輕微的震顫之聲,連接着符骨的銀粉朱紋逐段亮起,陣中心慢慢出現了一道蔚藍色裂縫。
在白崖驚奇的目光中,裂縫緩慢擴大,變成了一道豎瞳狀的蔚藍光門。
「陣門開了,我們走!」王鵬一把拉住白崖,帶着他跨入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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