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見宮博恭王告狀很有技巧,關於藐視軍令部、獨斷專行的方面說的很少,因為仗都打贏了,非要攻擊對方獨斷只能說明獨斷得好,反過來印證出軍令部指手畫腳不合適,因此他攻擊的重點是「邀買人心、結黨營私、尾大不掉」這幾條。
這幾天海軍省和軍令部正會同擬定對有功將士的晉升與封賞,結果晉升遇到了麻煩,封賞更是棘手。堀悌吉報上來的晉升名單長長一串,基本上大多數軍官都要晉升一級,個別陣亡軍官要求兩級(先正常晉升一級,再追晉一級)。說實話伏見宮博恭王腦子不壞,知道在晉升這件事上阻撓太多會引起艦隊上下公憤,官兵只會對他離心離德,但堀悌吉要求晉升的名單太多,速度太快,他感覺擺不平——不是艦隊內部擺不平,而是艦隊內部與海軍其他體系擺不平,更重要的是與論資排輩的體系格格不入。
比如堀悌吉提出的4個大將晉升人選,他認為頂多只能是近藤信竹與高須四郎兩個,提拔冢原已算是破格了,如果再提拔海兵37期的草鹿任一,那些更早的前輩怎麼辦?又比如堀悌吉要提拔淵田美津雄為少將,可後者只是海兵52期,別說同期,就是比他早5-6年畢業的前輩,比如46、47期畢業之人中都只有極少之人成了將軍,大佐晉升少將是最難的一步,甚至比中將晉升大將還難,淵田就這樣輕輕鬆鬆跨過去了?要知道中途島戰役時他才不過是個中佐。
晉升很難,封賞更難,他派心腹、軍令部作戰部部長福留繁下去打探消息,詢問艦隊將士需要什麼犒賞,在大家都喝得醉醺醺時,福留繁用開玩笑的口吻詢問一些和他關係密切和熟悉的軍官時,得到的回答讓他呆住了:「長官已在歐洲由德意盟國出面犒賞過一次了,只要能把這幾個月的薪水補發完就行,其他部里看着給,如果帝國財政有困難,不補發也行,反正現在也不差這點錢……」
再詳細問犒賞內容,驚得福留繁目瞪口呆:整個聯合艦隊從上到下在歐洲期間按德意標準軍銜拿到了將近3倍收入,本來德意同級別軍官收入就高,再加上額外的實物獎勵,幾乎等於國內10年薪水,少將以上所有軍官都收到一輛德意牌子的汽車,特別突出的一些中級軍官比如淵田美津雄、赤松貞明等也是每人一輛,而且他還隱隱約約聽說包括冢原二四三等在內,一大批人拿到了支票去買東京郊外的別墅;沒收到汽車的其他軍官也拿到了諸如摩托車、留聲機、收音機等各種各樣的禮物。除實物犒賞外,精神榮譽也不少,大量的鐵十字、騎士十字勳章、意大利忠勇服務勳章都發了出來,在德國都能憑藉這些勳章受到優待。
換而言之,德意兩國除軍銜沒法給之外,其他能給的、不能給的都給足了。這一點上堀悌吉估算得太少,德意兩國為聯合艦隊掏得人工費絕對不止他說的一、二千萬馬克,而是將近4億,一二千萬光實物禮品都不夠。不過這數字堀悌吉沒去問,霍夫曼不會擺開來說,都打算給日本人了,斤斤計較有什麼意思?更何況這次聯合艦隊確實打得不錯,成績完全配得上這幾億馬克。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是,德國出售給日本的軍事裝備基本都賺了一半的錢,這4億馬克其實還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這番折騰下來,聯合艦隊上下除對軍銜晉升還有點期待外,其餘早就提不起興趣來了——國內的賞賜、獎勵和撫恤有多低他們是知道的。所以伏見宮博恭王要狠命攻擊這一點。現在他還不知道堀悌吉手裏還有一份足以驚天動地的改革意見書,他只是把聽到的、看到的情況綜合匯報一下,他相信裕仁不可能不知道,他要做的是加把火而已。
用他的話說,從德意爭取過來的犒賞不是不能要,而是應該先交到軍令部或海軍省,然後再發下去。可堀悌吉知道這批官僚是什麼德行,真要是把4億馬克放在他們手裏,聯合艦隊能拿到1億就算謝天謝地了。與其那樣,還不如直接點發掉、用掉、賞掉,德國的順水人情立即就看得見——他也不相信軍令部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已發下去的犒賞再收回,那樣真要炸鍋了。
裕仁臉色很平靜,沒有多少不滿的表情,只淡淡地說道:「是這樣嗎,朕已知道了,人才難得,這些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難道朕的皇軍還會背叛朕不成?你們要精誠團結,不要一些小事就上綱上線,堀悌吉對朕還是恭順的,再說小汽車你也收到了……人家德國軍官都有汽車開,難道朕的軍官就不能開汽車?」
「可是,陛下……」
「好了,好了,以後通過適當的渠道提醒他就是,體貼部下也要注意方式方法,海軍這麼大,不能太厚此薄彼。」
就在伏見宮博恭王告狀不成從宮中灰溜溜退走之際,堀悌吉拿出第二封報告遞給山本五十六,一邊給一邊嘆氣道:「你連第一封報告都不贊同,第二封想來更不會同意。」
「你說錯了,你說的我都同意,關鍵是要等待時機,慢慢來,操之過急只會事倍功半。」山本五十六瞥了第二封報告一眼,立即飛速翻閱下去,一邊還不自覺地讀出了聲音,「……關於儘快結束戰爭、對美議和的戰略調整建議,臣以為……」
在第二封報告中,堀悌吉提出了軸心對美媾和的整體設想:在他的想法裏,美國雖然連遭打擊,但實力沒有受到根本性傷害,如果德國統一歐洲局面形成,美國將全部力量集中於太平洋地區,日本是難以招架的,因此必須趁這個有利的機會迅速實現媾和。
條件一:中國局面恢復到七七事變以前,長江以北日本有優先經濟權利,以南美國享有優先權;
條件二:美國承認德意在非洲、歐洲局面,承認日本控制印度和東南亞,軸心承認美國控制西半球和澳新;南非維持中立,
條件三:建立大國軍事體系和力量平衡,即以德國為首的歐洲集團,日本為首的亞洲集團和美國為首的美洲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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