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張園
「高,我們回船上吧!」布魯克看高鴻升站在馬車上半天沒吭聲提議道。
「回船上?」高鴻升有點詫異的看着布魯克,有點沒明白問道。
要知道他們昨天中午才下的船,在法租界的旅館裏被咬了一身包後,竟然就想着回船上。
可新月號是艘貨船,除了高鴻升他們以及女士們的房間還算不錯外,其他人的待的地方可以用沙丁魚罐頭來形容,簡直是擁擠的要命。
特別是船員的休息艙,除了一張挨着一張的帆布床之外一無所用,而且還是頭挨頭,腳頂腳的。
雖然布魯克他們住的艙室要好一點,但是也不過是一個比火車車廂里的包廂稍微大點的艙室,同樣是上下鋪的四人間。
那樣的房間裏可是只有一個小小的舷窗可以通風,要是船行駛的時候還好點,起碼不斷的有海風從那裏衝進艙內,將船艙里的臭氣帶走,換進新鮮的空氣。
可是現在船是停在港口的,船艙裏面那是又悶有熱,還充滿了各種各樣,不知道從哪裏飄過來的臭氣,根本就沒辦法待在裏面。
真不知道布魯克怎麼想的,怎麼想回那地方受罪?
「老闆,我們可以住貨倉里。我們沒有多少貨物,現在新月號有好幾個貨倉都是空的,我們可以在貨倉里搭床鋪住。老闆,我們實在是受不了這個地方糟糕的衛生了。起碼船上的蚊子和蒼蠅要少很多。」布魯克用手撓了撓脖子上的紅包解釋道。
高鴻升也是被這裏的蚊子給咬怕了,想了想看着馮老四道:「要不我們回船上去住,貨倉寬敞的很,我們可以在裏面搭鋪睡,同時那裏的蚊子也少很多。」
「高掌柜的,乾脆咱們把那幾個空的貨倉改成房間,這樣也省的我們繼續擠在狹小的船艙里。」馮老四提議道。
「是啊!老闆。我們可以把船改下,我們運往歐洲的貨物連船倉的三分之一都沒有裝滿,那些船倉都是空在哪裏浪費,不如我們改下住在那裏好了。」布魯克也跟着建議道。
「好辦法,這樣我們到了任何地方就不用為住宿發愁了,該死的這些破旅店還沒我們的破房子好,就這麼幹了,我們改船去,反正我也是那條船的船東,艾肯不能說什麼的。」高鴻升有些興奮的說道。
「我們回船上去住,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我一分鐘都不想多待。」約翰聽完布魯克的翻譯立刻接着大聲的說道。
一群人在被上興的蚊子美餐一頓後,帶着滿身的大紅包,在禮查旅店老闆以及那些侍者鄙視的眼光中,頂着下午兩點多的烈日,渾身汗水的灰溜溜離開了旅館,往碼頭的方向走去。
艾肯的一句話就把高鴻升改船的熱情,給澆了一個透心涼。
船不是你說改就改的,這裏面涉及很多的問題,可不是你們家的房子,想怎麼改就怎麼改。
想改船需要到專業的人員計算後,然後在船塢里進行改造,可不是簡單的把船倉改成客艙就可以的。
可是既然已經回來了,今天晚上怎麼也要在船上待一宿了,一行人憋屈的跟難民一樣,在新月號的甲板上搭起了帳篷。
可是高鴻升在帳篷里一待就不想上岸上去住了,實在是九月份的上興太熱了,在船上起碼還有點風什麼的吹過來,簡直比在岸上的旅店裏涼快多了。
那年頭的旅館裏可是沒有空調,沒有電扇,要是關上門窗那簡直就跟在一個蒸籠里一樣,否則高鴻升他們也不會一夜之間被蚊子咬成那樣,還不是熱的受不了,開窗開門的結果。
其實生活就是這樣,關上一扇門,就會打開另一扇門。因禍得福的高鴻升美美的睡了一覺,直到第二天太陽照屁股了才從床上爬起。
到了這個年代的上興,要是不去一下在當時大名鼎鼎的張園,那就是沒有到過上興。
張園可以說是當時中國人的一個爭氣園。
公園這個東西出現於近代的初期,開始是由皇家貴族的私家園林向公眾開放而形成的,比如倫敦的海德公園。
十九世紀的中葉,美國出現了經過設計,專門提供公眾遊覽的近代公園,比如紐約的中央公園。
這些洋人來的上興後,很容易就繼承了當時的城市設計的先進思想,當然就會建設供公眾休閒遊覽的公園。
一八六八年,上興租界最早的公園,外灘公園建成了,但對遊園的對象有嚴格的限制,在它的《遊覽須知》中有七條,第一條是「狗及腳踏車切勿入內」,第六條是「華人無西人同行,不得入內。」
後來,虹口公園,復興公園、兆豐公園都慢慢的建設出來,但也都不許華人入內,而且不光是公園如此,其他一切的洋人公共活動場所,比如跑馬廳,各國總會,華人均不得隨便入內。
至於大家流傳的什麼華人與狗不得入內一說,也就是這麼來的。
到底是豎沒豎立一個牌子,上面到底寫沒寫這句話,我也不知道,但事實就是當時的很多洋人的公眾場合是不准許華人入內的。
這種帶着有色眼光的種族歧視性的條例,在當時確確實實的存在,這個是不可分辨的事實。
至於後來那些電影、電視中,華人相約外灘公園,漫步在鮮花之中的場景,我實在是想像不出,他們是如何混進園中的。
張園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由張叔和修建的帶有「反抗租界的歧視性規定,而由中國人自己修建,自己管理的一個公眾性質的公園。
既然你們不讓我們進公園,那麼我就修一個比你們更好、更大的公園出來。而張叔和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自一八八五年開放以後,在後面的二十多年中,張園一直是上興最大公共活動場所。
而且因為張園是建設在租界內的,所以後來有許多的歷史人物都曾經在張園公開集會,發表反抗滿清朝廷的言論。
張園一開始並不是叫張園,而是叫味蓴(chun)園,這個名字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到現在也沒找到資料。
直到一九零三年七月,味蓴園變為張叔和花園公司管理,名字也就成了張園。但是當時的土地已經有所變動,一八九四年以前,張叔和將此地四十多畝永租權轉讓給英國商人密倫敦(O.MIDDLETON),但是張園的經營權扔屬於張叔和。
張園這麼一個開放性的公園,提供了當時各種各樣人員的交流場地,可以這麼說,醞釀革命,籌劃組織,討論自治,形成上興意識,甚至上興話的逐漸定型,都與張園這個公共空間有一定的關係。
這麼一個在上興留下濃重一筆的公園,作為一個穿越者怎麼可能無視,直接越過去不去看看哪!
要知道當時號稱上興四大金剛的「姬女」「陸蘭芬、林黛玉、金小寶、張書玉,」那是白天是張園,晚上是四馬路。
名字的由來就是這四個當時的姬女,每次都是在進門的圓桌邊上坐上一坐,讓大家都看看,四個人各自佔領一張桌子,好像四大金剛鎮守山門,大家紛紛圍聚在那裏觀看姬女。
實在是當時的上興,服飾文化的潮流就是由這些「姬女」們引領的,時裝流行的特點那是,男人看女人,女人看「姬女」。
姬女在當時扮演着時裝模特的工作,當時的人們是既是看人,也是評衣。
(地雷不好躲,沒辦法只好將一些文字改了一下,jinv,就成了姬女,以後提及這些人都是用這個吧,姬女。女臣也。)
至於你是想結交革命黨,還是在上興的巨富豪商,更或者跟當代的文人墨客套點交情,張園就是絕佳的地點。
而在其中起到穿針引線工夫的就是這些姬女們,租界寬鬆的管理環境提供了她們充分表演的舞台,使得她們從下等的低賤腳色,華麗的轉身成為當時的交際花。
嗯!還有一點是最重要的。
那個想請她們一次可是價格不菲,按照現代的金額來說,一次擺酒的台面費用大概是兩三千元,士紳們是請不起她們的,只能酸溜溜的看着眼饞,發出時風日下的談論,而富客豪商就是她們的主要目標,同時那些文人墨客也是她們的坐上賓。
嘿嘿!人家很是懂得筆桿子的重要性,出道之初就把筆桿子牢牢的抓在手中,比那些後來的「革命黨們」先進了不知道多少倍。
當時在一八九七年的時候,上興從事這個行當的大概在六千到八千人左右,但是到了一九一五年從業人數大約是一萬到一萬五千人,號稱「**租界」。
這裏胡扯了這麼多,就這樣吧。實在是當時的那裏就是那個樣子,不寫明白當時的環境實在是無法往下碼,後面有些舉動看起來就莫名其妙了。
下面是一些摘抄,當時的文人描寫租界的情景。時有詩云:「申江好,小縣作名邦,買賣生涯推第一,**澤嘆無雙,豪傑望風降。」
「申江好,行樂易忘歸,處處珠圍兼翠繞,家家燕瘦又環肥,金盡手猶揮。」
最後就用當時一個姬女寫的情書結尾吧,都扯的這麼遠了,就這麼着吧。
捎帶着丟一丟人,這姬女寫的是什麼東西啊!俺是看不懂,念下來都是磕磕巴巴,不是俺水平太次,實在是那個太狡猾。
睽才數日,恆比三秋。每憶芝儀,殊殷芹愫。比維、褆躬安燕,玉體吉羊。辱承知音,定符私頌。竊思形骸雖隔,肺腑應通。寤寐懷思,只覺宵長夢短,日時腸轉,頻添舊痕新愁。悵一水之瀠洄,暮雲春樹。幸千潭之同映,秋水蒹葭。回思燭翦西窗,樽比北海。開奩梳洗,深淺煩君。下榻綢繆,溫柔許我。覺此際之情投,非尋常可言喻。何意床冷鮮食,忽抱薪憂。遂使水遠山遙,竟回梓里。傷心話別,猶蒙青眼於東君。無計款留,空望綠波於南浦。言念及此,歉仄奚如。所幸鴻毛遇順,歸舟定獲平安。遙稔鳳侶言歡,鼓瑟諒償**。在君子文園遇染,明知勿藥早占。在薄命尺素未通,終覺傾葵莫訴。遲遲長夜,幾度捫心。靄靄停雲,頻幾搔首。秋月春風之館,門設長關。桂香珠影之中,徑緣不掃。倘使霍然全愈,務乘崔舫以來游。如其夙恙未痊,懇擘蠻箋而腸惠。輕寒薄暖,適體為佳。語短情長,加餐努力。總之,離愁滿腹,直教翰墨難宣。尚祈洞鑒寸心,諸仗海涵無既。
我是徹底傻了,實在是太難了。俺才小學畢業啊!
費勁苦力找到了一個翻譯。俺只能說句牛人啊!能翻譯過來的那個兄弟,你也是牛人啊!兄弟拜服。
翻譯(大意):
分開不過幾日,就像數年未見.每當想你你帥帥的樣子,心理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希望你平安健康吉祥一切都好.
承蒙你把我當作知音,暗暗誇讚.雖然我們不能見面,但心靈卻是相通的.
日夜思念你,總覺得清醒的時間太長,夢到你的時間太短,每天為你牽腸掛肚,頻添舊痕新愁。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一水之隔,讓我們好似江東的朝雲,渭北的春樹.
千里共嬋娟,願在秋水蒹葭中永遠為你守侯.
還記得跟你聊天,飲酒的日子.還記得為你開奩梳洗,試問畫眉深淺入時無的時光.
你下床整裝,溫柔地對我說:覺得我們的感情,已經不是話語所能表達。
可是現在,為什麼夜裏自己睡,我開始覺得好冷好冷,吃得也越來越少,憂思不斷.
山長水遠知何處?憶起當初送別你的地方.
傷心話別,希望司春之神為我賜福.
沒有理由再挽留,悵望江水,只希望我們的感情能夠綠水長流.
寫到這裏,心中的難過已經表達得差不多了.
只希望我的信你能順利收到到,希望你能平安回來.
恍惚中腦海里又浮現了我們在一起的美好光景,彈琴排遣幽思.
知道你在君子文園不小心生病了,不得不開始吃藥養病了。真是命不好,不能好好在你身邊照顧你,信里的隻言片語怎能表達我的心!!
漫漫長夜,我幽思難平。靄靄停雲,我煩躁得要命。外面已經是秀麗的明媚**,我卻關門不出。雨橫香殘,花落滿地,我也無心打掃。
如果忽然一下子病全好了,可以出去游湖散心。如過一直生病好不了,也希望你多多給我來信。
要因為天氣的冷暖變化加減衣服。語短情長,保重身體,多多吃飯。
總之,離愁滿腹,又怎是文字所能表達的?希望你明白我的心,完全在這信里包涵無遺。
嗯!你們看明白了嗎?俺是乾脆的不懂,好多字都不認識。
俺終於知道了當時那個年代的文人們的水平是什麼樣的。一個有名的姬女都能寫出這麼深奧的東西。我不知道那些穿越者是如何在那個年代混的。
兄弟們,你們穿越了,先看看上面這個東東吧。要是不能寫出相同的來,還是別丟人的到處混了。
你連一個姬女的水平都沒有,怎麼可以在那個世界裏混哪!那還不是一張嘴就漏兜了,估計你連寫封書信都不敢,那工作實在是幹不了,更不要想神馬才子佳人了。那幫人都是文學妖孽。
真瑪德給我寫這麼一封情書,俺會掩面哭泣崩潰的。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8842s 4.350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