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大湖擋在前面,黑黝黝的湖面上沒有任何的波紋,一座孤零零的尖塔突兀的從湖中間冒了出來,像一根針,或者還像是一柄長矛。
李泰的馬車停在湖邊,應龍和白鶴也從空中落下來,收斂起自己的翅膀,靜靜地候在一邊,李二背着手站在這個黑水湖邊上,溫柔的看着遠處的尖塔。
長孫那張如同瓷器一般光潔的面容倒映在湖面上,她坐在尖塔邊的石頭上,取出一柄骨頭製作的梳子自顧自的梳頭,神情恬靜的就像是一個女神。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李二低聲的唱歌,應龍和白鶴翩翩起舞,李泰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三兩下就跳到鑿齒的背上,見雲燁正在和那日暮旺財一起玩牌,於是笑道:「四個人玩牌正好,旺財憨厚些,我們是一夥。」
旺財的大眼睛翻了一下,無奈的把屁股挪挪,給對面騰出點位置來,兩隻前蹄夾着一副牌不耐煩的對那日暮道:「該你出牌了。」
那日暮嘻嘻一笑,一巴掌打掉旺財蹄子上夾着的牌和自己的牌混在一起,雲燁只好把自己的牌也交了過去。
旺財非常的憤怒,打了這麼長時間的牌,他總算是有出現了一手好牌現在全被那日暮毀了。
那日暮在朝自己噴口水的旺財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是一匹馬,人模狗樣的坐在這裏打牌。仗着自己的眼睛長在兩邊,偷看我和夫君的牌你還還有理了……」
「我沒有偷看……」
雲燁見他們又吵起來了,zhidào一時半會的停不下來,就笑着對李泰說:「怎麼,受不了你爹娘之間的恩愛?」
李泰搖搖頭道:「母親的靈身就是出自這片湖泊,這裏也可以說是母親的故鄉。他們自然是感慨良多。」
雲燁笑了一下感慨道:「他們兩個人還真是天作之合,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你說說他們為什麼會對權力看得如此之重?上一輩子他們兩位的權勢已經到了巔峰,如今來到地獄竟然也不打算放棄,這是為什麼?難道說他們兩位的血脈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權力的源泉?」
李泰搖搖頭道:「我也不zhidào,只zhidào即便是現在我依舊很濡慕他們,聽起來有點噁心,上下兩輩子加起來好幾百歲的人了,可是那種感覺真的是揮之不去的。」
雲燁擁抱了一下李泰dàxiào道:「恭喜你。仁孝二字已經銘刻在靈魂中了,有了這點感念,我們即便是永墜九幽抬頭也能kànjiàn紅日。」
李泰笑了一下和雲燁並排坐在鑿齒的肩頭,看着李二吹着骨笛踏着黑水衣袂飄飄的向長孫走去。
畫面很美,一個是絕世佳人,一個是俊朗中年,在黑與灰的世界裏構成世上最美的圖畫。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雲燁不由得張口誦念這首李延年的名句,感慨至極。
「你這樣讚頌我娘。我總覺得怪怪的。」
「我是應景而發,bixià和娘娘深情而纏綿,我覺得他們似乎是在回憶什麼東西,而不是故意做給我們看的。
你看到鑿齒腳下的彼岸花正在開了嗎?
這種東西最喜歡吞噬生氣,然後再放出幽冥氣,將兩種無形的物質通過自身給轉化掉了。既然能把生氣轉化成幽冥氣,為什麼就不能倒過來把幽冥氣轉化成生氣。
你搞了一輩子的科學,自從你的身體能力得到了極大地提升之後你好像就忘記了使用自己的腦子?
的確,你現在一隻手就能抓起上萬斤的巨石,一抬腿就能飛躍關山。可是你不要忘了,你現在的力量依舊是有限度的,拿得起上萬斤的石頭,你未必能搬起來百萬斤重的東西,如今陸地上的那些凡人,搬運百萬斤的東西已經沒有多少難度了。
如果你沒有挾泰山超北海的能力,就永遠不要放棄自然科學,即便自然科學的理論和我們所處的世界的原始基數格格不入,那也是我們沒有找對大方向,只要找對了大方向,我相信會有一個巨大的突破口的。
我到現在還是固執的認為智慧的力量會超越**的力量,尤其當我們走進了一個死胡同的時候,就需要我們擁有更大的勇氣和智慧去破開桎楛。
還記得你當年將一塊石頭扔了chuqu告訴我石頭飛起來了的往事嗎?現在,地上的世界中,到處飛的是鐵疙瘩……」
「另闢蹊徑啊!這個很難……」
李綱蒼老的聲音從鑿齒的耳朵里傳了出來。
「不算難,我們把改天換地當成了自己的目標,到如今成也功了一半,另闢蹊徑不過是重頭再來,沒什麼了不起的。」
李泰淡淡的回答。
「河曲智叟的話聽起來是對的,愚公做的事看起來是錯誤的,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就是一個說,一個做而已,而負責去做事的,往往都會取得勝利……」(哇哇我竟然能說出這樣有智慧的話,先佩服一下自己)
「挾泰山超北海的事情據說是黃巾力士幹的事情,不過黃巾力士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果地獄裏出現了那樣的一個人,一拳一腳就足夠將我們砸成肉醬。
白鶴童子說他根本就沒有聽說過什麼黃巾力士,天庭的神將也不一定比地獄裏的鬼神強過多少。
雲燁你說決定勝負的不一定是力量,很有可能是智慧,老夫以為這是不正確的,如果力量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就能左右局面。」
雲燁笑着點頭,談論的這個問題純粹是一個悖論,就像蛋生雞還是雞生蛋一樣永遠都不可能有一個正確的答案。
他在看李二。
李二的腳下生出紅蓮來,每走一步就會步步生蓮,他腳下的蓮花不是嬌弱的花朵,而是世間最熾烈的火焰,他在湖上行走,步伐如同舞步,火焰點燃了黑色的湖水,逐漸擴散開來,雲燁不得不擋住自己的眼睛,免得被白色的火焰所傷。
一聲鳳嚦從火焰中高亢的響起,緊接着是一聲低沉的龍吟,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凰在火焰上空振翅飛翔,一條金黃色的巨龍也從火焰中張牙舞爪的竄了出來,一龍一鳳相互迎合,相互挑逗,就像是兩個陷入迷情的男女。
「皇后娘娘是妖怪!」
「是鳳凰!」
「是妖怪,不過好美啊,我為什麼不會變身?旺財,你會不會變成一個養眼的美男子?」
旺財kànkàn自己砂鍋一樣大小的兩隻蹄子,堅決的搖搖頭……
無數人身魚尾的美人兒從黑色的湖水裏跳了起來,努力地擺動自己的尾巴想要觸碰到空中的龍鳳,雖然有的美人兒跳的很高,最後還是無奈的掉進了火海。
即便是掉進了火海,她們也努力地將自己的身子路出水面,一面接受烈火的炙烤,一面長大了嘴巴似乎在焦急的呼喚。
「龍鳳和鳴是大吉祥!」
李綱從鑿齒的耳朵里鑽了出來,瘋狂的dàxiào而後一揮手,雲燁等人的面前就像是懸掛了一匹黑色的幕布,死死地遮住了天空。
雲燁看到湖泊上的火焰似乎正在向中間聚攏,最後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而後熾熱的岩漿就從水底冒了出來,旋轉着,上升着,最後就行成了一條火龍撲向了天空。
這是違背經典物理理論的!
雲燁發愁的抱着下巴大便一樣的蹲在鑿齒的肩膀上,保持同一形象的還有牙疼一樣不斷吸涼氣的李泰。
雲燁猛地站起來,焦急的對李綱和李泰道:「別的我不敢肯定,有一點非常的清楚。」
李泰奇怪的問道:「你弄明白了什麼?」
雲燁焦急的道:「能量聚集到極點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李泰愣了一下道:「當然是爆炸!你說這裏會爆炸?」
李綱迅速的用觸手指揮着鑿齒轉身就跑,李泰打了一個呼哨,那些早就焦躁不堪的幽冥馬立刻就拖着幽冥血河車向後狂奔……
先是一道白光從後面追過來,雲燁緊緊地閉上眼睛還不往用手擋住好奇的旺財,這種光芒是看不得的,那日暮把頭埋在丈夫的懷裏不敢抬起來。
聲音響到了極處就聽不見了,雲燁只能kànjiàn前面的大地正在開裂,有地火從裏面湧出來,身後還有一圈圈波紋狀的熱風正在追過來。
鑿齒在狂奔,幽冥馬在狂奔,紅色的岩漿蛇一樣的在地上漫延,李綱瘋子一樣的狂笑不止。
一對漂亮的男女手牽着手從白色的光團里走出來,看起來非常的幸福,宛如新婚的夫妻,揮一揮袖,風止,火熄,大地停止抖動……
「這就是力量!」李綱朝雲燁嘶吼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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