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見到雲燁的時候他的侍衛很緊張,因為那些看起來和老農一樣的雲家護衛已經站成了鋒矢狀的攻擊隊形。為首的侍衛頭領一閃身就把李泰護衛在背後,腰間的橫刀已然出鞘,他接到百騎司的警告,近期有惡賊意圖攻擊皇家,必須將魏王保護的妥妥帖帖,否則就不是他一條命可以把這事交代過去的。
魏王每天的行程都是固定的,還好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書院,只是每日去瀑布那裏觀察水輪,必不可少,已經三天了,假如運氣好再有兩天,魏王又可以泡在書院裏不出去了,這是做侍衛的大福份。
看到雲燁李泰就把侍衛推開,急匆匆的跑過來,對雲燁顯擺:「燁子,你上山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我製作的水輪,怎麼樣,動力強勁吧,現在只需要在岸邊加裝連接器,就可以代替鐵匠打鐵,日夜不休,這樣一來,我大唐的鋼鐵產量會翻倍的增長,怎麼樣?」
「青雀,真不錯,你只掌握了一些最基礎的東西,就可以做到這種地步,難能可貴,青雀,你的確讓我感動吃驚,這樣下去,你青史留名,已經可以預期了,不是以你魏王的身份,而是你李泰這個名字將萬古流傳,你想想,水輪機可以用來幹什麼?農婦們舂米是不是用的上?驢子拉磨是不是用的上?粉碎礦石是不是用上?不光是打鐵,青雀,延展性思維很重要,把他的全部功能發掘出來。格物一道你將會是第一人,到時候你將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李泰的圓臉笑成了包子,還有些害羞,抓着雲燁的胳膊說:「燁子,你說得對極了,我們一起去看看水輪,你再仔細看看。百鍊鋼打制的中軸就是耐用,我昨晚去看了,還運轉的極為流暢。再有兩天,我就可以確定它是否可以大規模使用了。」
看着李泰期待的眼神,雲燁發現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似乎有點殘忍。堂堂的魏王千歲,每天吃着簡陋的剩飯,當別的王爺過着醉生夢死,酒池肉林般的生活時,他卻蹲在鐵匠房裏看鐵匠打鐵,一次又一次的面對失敗,依然死心不改。
這樣下去,魏王李泰遲早會成為聖人,哪怕他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只要再堅持二三十年。雲燁就可以用看神的眼光看他了。
「青雀,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是一成不變的,由量變誘發質變,是一切事物發展的根本,所謂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就是此理。」雲燁很是語重心長,至少旁邊的老頭就認為這是很深的學問,凡是他們聽不懂的一定是好學問。
「我要你去陪我看水輪,不是要你唧唧歪歪的說一大堆屁話,趕緊的去瀑布。」
這句話的出現雲燁立刻覺得自己的同情心很無聊,這混蛋還需要在科學的道路上繼續磨練。
「這個。青雀啊,不用去看了,你的水輪機又塌了,就在剛才,你又可以接受一次教訓,離成功又近了一步,現在你去,只能看到水輪躺在水潭底部的樣子。『
李泰如同一匹屁股上中箭的馬,嚎叫着沖向了瀑布,他身後的侍衛急忙追了下去,嘴裏還不停的請求魏王殿下慢點。
今天上山的人很多,程夫人和牛夫人早在三天前就上了山,住在自家的小樓里,輕易不見客,辛月這幾天就在山上陪兩位夫人遊覽玉山。
撐着傘在春雨里漫遊實在是一種莫大的享受,長滿青苔的石板小路,彎彎曲曲逐漸被滿目的綠色吞沒,吞不沒的是那些彩色的油紙傘。
高髯的貴婦,梳着雙環的侍女,不時傳來的輕笑,讓玉山顯得更加春意盎然、
還沒有上前見禮,就聽見有吱呀吱呀的牛車駛過,披着蓑衣的黃鼠志得意滿的跨坐在車轅上,吆一聲前面的黃牛,再回頭看看牛車裏坐着的妻子,英娘懷裏抱着一個襁褓,一個帶着虎頭帽子的小腦袋露在外面,這是他們新生的兒子,秀娘歪着腦袋看自己丑弟弟,不時地用錦帕擦一下弟弟流出來的口水,一輛牛車載滿了幸福。
見雲燁在路邊笑着看自己一家,黃鼠臉上一紅,從牛車上跳下來,給雲燁見禮。
「黃鼠給侯爺見禮了。」
一個多月沒見黃鼠似乎多了一些自信,少了些猥瑣,彎腰見禮也顯得矯健,書院的氣質也逐漸影響到了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幹什麼都像是在做賊,走路都遛着牆根。
「你不是前天才被吳王借到工地上去了麼,怎麼今日就回來了,事情辦得怎麼樣?」前幾天雲燁回來的時候,就聽說李恪要黃鼠去竇家的老宅子裏找藏寶的密室,難道事情辦完了?
「回侯爺的話,竇家的寶庫找到了,有三個,小的就用了倆時辰,一家子蠢人,把密室建在後花園的水池子底下,當別人看不出來,不知道是自己蠢,還是把天下人都當成傻瓜,密室建成以後,裝模做樣的在密室上建水池子,地勢那麼高,連進水,出水的獸頭都掛不了,就一個死水池,誰家的花園裏的池子不是過活水,弄個死水池子養蚊子呢。」
一提到自己的專業,黃鼠就一派宗師氣度,最後的一點猥瑣也不見蹤影,既然是專家,就需要有專家的自信,在書院見多了專家,他知道專家是怎麼樣子。
「嗯,不錯,好好在書院干,將來用你的地方還多,這次的任務完成的不錯,你的薪水需要升一升,回頭就給管事的打招呼。」
黃鼠最喜歡聽這話,聽雲燁這麼一說,眼睛都笑沒了,弓着腰對雲燁說:「謝侯爺賞賜,只是李先生已經給小的漲了薪水,現在一個月兩貫錢呢,王爺也說小的事情辦得漂亮,特地賞了小的五十貫錢,李先生還給小的批了三天的假,趁着假期,這就全家去新豐看大舅爺。」
有新生的孩子,就要有禮物,雲燁從身上解下來一條珠串子,隨手拋給黃鼠對他說:「這是給孩子的見面禮,既然該得的都得了,我也就不多事了,你夫人剛生產完,注意保養,路還遠,就不多說了,快去吧,早去早回。」
見英娘也要從馬車上爬下來,讓一個月子剛過的婦人站雨地里不合適,雲燁抬手阻止了英娘,催促黃鼠啟程。
老兵們瞅着牛車遠去,江叔笑着說:「這就是那個盜墓賊?老夫看着不像盜墓的,倒是有些像以前軍中的那些個制器的大匠,氣度還是有幾分的。」
「江叔,我的夢想就是讓雲家莊子的人都有好日子過,好不容易不打仗了,盼來個太平年景,亂世人不如狗,現在,天下太平了,大家都好好品嘗幾天做人的滋味,有什麼不好。」
「好好,當然好,老夫現在的日子就過得舒心,每天有好酒喝,吃的飽飽的,衣衫也整齊,孩子們也有事情干,人一輩子還求個什麼。這日子老夫以前做夢都沒想到過。」
說完還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葫蘆,給嘴裏灌一口酒,閉上眼睛摒住氣,良久才長長的吐口氣,貌似舒坦之極。
程夫人她們不會哪裏去了,青山里只有她們的笑聲傳出來,也罷,下次再見吧。
書院門口見到了蓬頭垢面的程處默,瞪着血紅的眼睛盯着書院的大門看,想一會就撩起袍子衝進右邊的大門,雲燁嘆口氣,坐在門口的棚子底下等程處默從左邊出來。
「小公爺在這裏呆了多長時間了,怎麼這麼狼狽。」雲燁喚過書院守衛問。
「侯爺您勸勸小公爺,他都賴在這裏三天了,前些天,魏王說書院大門是一個**陣,天底下除了有數的幾個人,剩下的都進不去,還說他自己就是有數的幾個人之一,小公爺自然不服,說自己怎麼可能進不去,這三天除了吃飯洗漱,剩下的時間都泡在這裏了。」
「他就沒想過其他辦法,就這樣一遍遍的往裏沖,你沒告訴他這樣沒頭腦的沖,一輩子也休想進去?」程處默雖然一根筋,但是人不傻,被人給激到這個份上,雲燁已經可以在腦子裏想像李泰當時的態度有多麼惡劣。
「小公爺這幾天用過梯子,用過繩子,還用過鐵錘砸過牆,侯爺您是知道的,梯子只能搭在女牆上,離牆頂還有一段距離,牆頂上都是鐵刺,翻過去還不要了老命。繩子掛上去,爬到牆頂,牆頂上跟刀刃似得,站腳的地都沒有,跳過去從牆上摔下來,會死人的。小的告訴了小公爺,小公爺不聽都試過了,還受了傷,這才作罷,」
正說着,就見程處默果然又從左面出來了,見雲燁在等他,有點不好意思,猶豫一會才和雲燁打招呼:「燁子,你也來了,這倒破大門擋住哥哥三天了,你等着,我馬上可以進去了,剛才看出點門道了。」
沒腦子嘴還硬的要命,雲燁就奇怪,這些天不見程處默的蹤影,原來跑到這裏來和大門置氣,也算是一朵奇葩了,這書院進不去大門的人多了,了不起讓守門的放他進去就是,至於費這麼大的勁。
「你能進去個屁,還有門道了,你倒是說說你的門道給我聽聽。」
程處默臉漲得通紅,大吼一聲又左面沖了進去,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又垂頭喪氣的從右面走了出來,這回腿有點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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