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很無聊,和魏徵談話更加的無聊,怕天上掉石頭還不出門了?雲家莊子終歸是要走向富裕的,或者說雲家莊子現在就已經是最富裕的莊子了,小雨只下了一會,就停了,只是陰沉沉的,山後面還有更加低垂的烏雲撲過來,一場大雨已經不可避免。
窮困是一種病,是封建王朝誕生以來一直伴生的一種病,無論怎樣的盛世都沒有治好過這種病,歸根結底來說,就是負擔太重,皇帝,大臣,勛貴,文士,都是有他們來供養的,一旦沒有東西來供養,他們就會吸血,雲燁一直想讓他們換個吸血的對象,比如商人和外族就是兩個不錯的目標。
現在還不能對魏徵說,這傢伙的表現和歷史上記載的有出入,如果再大發一篇宏論,自己這個披羊皮的狼的名頭就坐定了,不想在著名的中山狼之後再來個雲燁狼,惹得人家千年唾罵。
田福扛着犁路過雲燁種的這片玉米地,放下犁,仔細看看玉米的長勢,翻開葉子看底下,沒看見有蟲子,放心的拍拍手,就準備離開,抬頭看見山上的雨雲,就拿過雲燁立在棚子旁的鋤頭,三兩下就刨出來一條小溝,對雲燁說:「侯爺,這馬上就要下大雨了,田裏沒有引水溝可不行,這玉米小的沒侍弄過,可是莊稼都怕水淹,還是留條溝好些。」
「老田,你是種莊稼的老把式,你看着弄,咱家過兩年都要種這東西,有了它,糜子咱家就不種了,吃着扎喉嚨不說,產量就那麼一點。廢工廢人的不划算。現在是種子田,你多操點心,我就不會種莊稼,魏公來了,我就是裝個樣子。」
雲家的莊戶和雲燁說話都很隨便,他也喜歡這種交流方式,明明可以站着說話,非要把腰塌下去一截。無聊透頂。那種姿勢說話,累不說,還聽不到實話。
田福似乎沒看見魏徵一樣赤着腳蹲在田埂子上再看看玉米,愛惜的不行,翠綠的葉面從粗糙的手上划過,大概對這種新莊稼充滿了希望。雲家給每戶人家都分了幾個土豆,家家都當寶貝一樣,存在地窖里。今年都選了最好的田地種了下去,再有兩月就長成了,聽說這東西一畝地要產好幾十擔糧食呢。為了不讓土豆被別人偷走,雲家的護衛和莊戶們輪流着值夜,有敢偷寶貝的打死勿論。
「侯爺,聽莊子上老人說,玉米每畝也能產幾十擔?這莊稼長得跟小樹似得產量一定不低。」
「胡說八道。土豆是菜也是糧,所以高產些不奇怪,玉米可是純粹的糧食,我估摸一畝地有個五六擔就很好了,聽說過有產十擔的,不知道怎麼種的,咱學不來,有五六擔就比麥子都划算,知足吧,明年每家都分些,就這樣子種,至於怎麼樣才會種的好,你們自己摸索,問我一個不會種田的算怎麼回事。」
莊戶間的談話就是這樣,事情問清楚了,談話也就結束了,田福扛着犁,和雲燁道個別,就大踏步的回了家,從頭到尾的就沒有理會魏徵。
魏徵就坐在那裏聽雲燁和農戶聊天,看見烏雲壓頂也不着急,笑呵呵的等他們談完,自己跑到玉米田裏研究一下玉米,回頭就問雲燁:『雲侯還有這樣的寶貝為何不獻給朝廷?」
「拉倒吧,獻個土豆得個小爵位,你們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土豆已經快四年了,除了大戶人家有幾個,其餘的就沒見着,等你們推廣,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土豆燒牛肉這道名菜,還是我自己來吧,到時候產出多了,再給陛下送去。也是一樣的,警告你們啊,這兩樣東西不許流出我大唐疆域,否則,就別想我弄出好東西再給朝廷送去,告訴你,三季稻明年一定會被弄回來,到時候你們看不上的嶺南之地,就會成為魚米之鄉,也就是你老魏,我才說,別人我懶得理會。」
有些話還是需要對魏徵說清楚,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很重要,很多誤會就是交流不暢引起的,在他眼裏,雲燁就是一個喜歡瘋狂斂財的人,也該讓他知道一些自己的佈置。
「貞觀二年之時,滿朝都說馮盎欲反,只有老夫力排眾議,為他分說,果不其然,不到兩月,他就遣子入朝,表明心跡,嶺南遂不動刀兵,安然無恙,如今雲侯的大舉動不會刺激到馮盎?」
在作物一事上,魏徵不好多說,土豆都被皇帝藏起來了,長孫收藏的嚴密,估計太子都不知道,只要是女人都喜歡把好東**起來,長孫也不例外。他今日好不容易找到雲燁,自然要把話說個透徹,沿着田間的小路倆人邊走邊聊。
「馮盎現在自身難保他有什麼資格造反?三千老兵入嶺南發財,誰要是敢阻攔,就會成為死敵,更不要說後面還有無數紅着眼睛的勛貴,就算出了事情,老魏,相不相信,在錢財的刺激下,那些老兵會有十倍的戰力,每個人都武裝到牙齒了,裝備精良的我都嫉妒,孫先生又給配置了防治蚊蟲,瘧疾的良藥,那是無敵的存在,用不着你操心,洪城和那些老兵的家眷都在長安,造反不可能,每個人只要在嶺南撈足了,就會回來享福,然後我們再派下一批紅眼睛的餓狼去,來來去去的三五趟之後,馮盎自己說不定都會跑回長安避難。」
「以利驅人,尤其是以大利驅人,雲侯倒是熟捻無比啊,聽說你許給他們每人三百貫,為了三百貫,老夫都有殺人的心思,更不要說他們。三五批,嶺南一定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有三成的利益,人就會動心,有十成的利益人就會藐視法律,有三倍的利益,殺個人算什麼,再說了,嶺南之地從來就沒有真正歸屬過朝廷,不臨之以威,如何管束?將士們將遠去交趾,從哪些化外之地獲得財富有何不可,留着他們在中原禍害百姓啊。」
魏徵事實上也不是好鳥,和雲燁把話攤開以後,就開始談利益,剛才憂國憂民的高人形象蕩然無存,想想也是,歷史上就是他主張對外族臨之以威的,他也是把外族根本就沒當人看過,只要不禍害自家百姓,他才不管那些財富是不是都沾着血。
談判很順利,魏徵得到雲燁不戲弄文官的承諾,做出了,不找商戶麻煩的保證之後,在大雨就要來臨前在路口拱手而別,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站在大雨中,老莊給雲燁撐着一把傘,就站在小山上遠遠地看着披蓑衣的魏徵在雨中疾馳的模糊身影,笑的有些陰險,老莊把頭扭過去,實在是不想看見自己尊敬的侯爺有這樣可怕的笑容,不禁為遠去的魏徵感到悲哀,惹誰不好,偏偏惹侯爺,侯爺也是你能惹得起的?陛下在揍了侯爺一頓以後,都吃了一頓美味的鯉魚,你算得什麼。
坐在書房裏一個人冷清的歷害,蒔蒔被小武拖走了和小丫三個躲在房裏嘀嘀咕咕的沒完,嬸嬸,姑姑姐姐都被奶奶帶走了,嫌幾個小的鬧騰就一個沒帶,要不是一娘還在,雲燁就想逃跑。
一娘是不是談戀愛談的忘記給準備飯了?潤娘的婚事也定下來了,就是秦老二,現在也忙着繡嫁衣,終於有點閨秀的氣質了,前些天趴在雲燁背上撒着嬌想要知道自己有多少嫁妝,被雲燁臭罵一頓,哪有還沒出嫁就惦記着把家裏的錢財往外搬的,嫁妝沒有,最多把小丫的那頭肥豬陪過去,對那頭豬膩透了。
雲燁若無其事的邊吃飯邊聽潤娘的哭號說沒人疼她,捂着臉半天見哥哥無動於衷,就把手放下了,果然一滴眼淚都沒有,跺跺腳就恨恨得跑出去了。
前天還有潤娘來送飯,今天連潤娘都不來了,這個侯爺做的丟人啊,正在猶豫要不要喊丫鬟去廚房端飯,還好,大丫推門進來了,把食盒裏的幾樣飯菜擺在桌子上,一海碗羊肉麵片揪的細發,配上辣椒,香醋,絕對是美味,一小壺酒,兩個涼菜,一葷一素,搭配的合理。遠不是潤娘粗製濫造的飯食能比擬的。
狠狠誇獎了大丫幾句,端起海碗就吃,小丫頭的飯菜做的越來越好,這樣的寶貝得多留幾年,至於單鷹,滾他的蛋吧,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一掛豬腸子就想做聘禮娶走大丫,想什麼呢。
這孩子太內向,受了委屈也從來不說,自己給她的禮物都被小丫騙走了,現在打開首飾盒子都空蕩蕩的,整個人就像一隻容易受驚的小鳥,一有事情,就跑到雲燁身邊躲起來,似乎哥哥可以為她遮擋所有的風雨,她的夫君一定得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要不然外面的風雨他承受不起,算來算去,身邊認識的人也似乎只有單鷹合適,那個一諾千金的混蛋如果把響馬性子去掉,絕對是最恰當的人選。
看哥哥吃着吃着停了下來,以為自己做的飯不合口味,大丫又把那碟子臘羊肉往雲燁跟前推一推,夾了一筷子羊肉塞嘴裏繼續想。
老子才不管你什麼雄心壯志呢,我是要打造一個完美的妹夫,從小吃了那麼多的苦,現在收委屈還有天理嗎?單鷹,你等着調教現在才開始,一個好好地少年整天琢磨着打家劫舍,需要好好教育。
想通了,心情就好,心情好,胃口就開,一海碗面片下肚,整個人都精神煥發,回頭發現大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奇怪,這孩子從不提條件,也從不張口要東西,難得張一回嘴,說什麼也要答應。
「大丫,有什麼話還不好跟哥哥說?想要一支簪子?還是鐲子?西市上的花料子你如果想要,哥哥就帶你去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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