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雷極盡溫柔地安撫她:「小綾乖,別哭,別哭啊……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還說!」夏綾淚眼朦朧地抬起頭來,「厲雷,你不要命了?!那種暴風雨的天氣你飛上懸崖救我!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我叫你別來的!你為什麼不聽?!為什麼?!」回想起出事那天的情形,她渾身發抖,然後是憤怒,「厲雷,你這個瘋子!你是瘋子你知道嗎?!我不要你當什麼見義勇為的英雄,我寧願死了,也不想看見你……看見你……」
聲音哽住,她說不下去了。()
他要是出事了,叫她怎麼辦?
厲雷緊緊地把她抱住,「我不是什麼見義勇為的英雄,我上去,只因為遇險的那個人是你。你要好好的,小綾,要是你出事了,叫我怎麼辦?」他的嗓音也和她的身體一樣顫抖,「所以,別再說什麼死不死的,我不能失去你。」
夏綾在他懷裏哭到脫力,所有的思念和恐懼如岩漿般爆發,不可自抑。
厲雷說:「小綾,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我回來了,讓我帶你走。」
他的話語**,卻似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夏綾想起被裴子衡逼着發的那個毒誓,一點點地,鬆開了厲雷。
他不解地看她,「小綾?」
夏綾有些緊張地看着他:「我托麥娜姐轉交給你的護身符,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厲雷從衣袋裏取出那塊小小的梧桐木護身符,黯淡的血色在燈光下充滿着神秘感,「你是不是叫我拿着它去找國師大人?我找到了,他說,他知道你所求的是什麼,可是他幫不上你。」
她想讓哥哥解開誓言,原來,哥哥也無能為力?
夏綾臉色變得蒼白,踉蹌着後退兩步。
「小綾,你求了夏國師什麼?」厲雷問。
她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卻哽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不敢面對那雙充滿希冀的眼眸,她背轉身去,逃也似的出了洗手間。
身後,厲雷追出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小綾,你怎麼了?」他問,「你是不是求他救你離開這裏?沒關係,現在我來了,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養傷期間,他已經聽說過她的事,和麥娜姐一樣,他能猜到她留在裴子衡身邊是為了救自己。
厲雷很心疼她,又恨自己,怎麼能讓心愛的女人為自己吃那麼多苦?
他的傷勢很重,從鬼門關被醫生們拉回來,光養傷就花去了許多時間。要不是身體底子好,也許到現在都還在病**上躺着。他比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更積極地配合治療,一心想早日康復,在病情稍稍有起色的時候,就以「國內事務繁忙」為藉口,強烈要求回國。
厲老爺子拗不過他,只得放他回來。
派了人嚴加看守,卻還是讓他鑽到空子,偷溜出來找夏綾。
他望着夏綾的眼睛,聲音很溫柔:「走吧,等到了我的地盤上,他就再也挾持不了你。」他以為,是裴子衡的監視和看守讓她一個弱女子無法逃脫。
夏綾卻神色哀戚,緩緩地,搖了搖頭。
「小綾?」厲雷的聲音忽然變得不確定,心中空落落的沒有底。
「我不能走。」夏綾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厲雷,謝謝你來看我。天快亮了,你趕緊回去吧,別被裴子衡發現了。」
「你怎麼了?!」厲雷急急地問,「為什麼不跟我走?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告訴我,我幫你解決!」
夏綾微微閉了閉眼睛。
「沒什麼麻煩,」她說,「厲雷,我是自願留在裴子衡身邊的。」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只知道,如果連哥哥都沒辦法解開那個誓言,她就絕對不能走,她不能讓那毒誓有一絲半點應驗的機會<=".。她硬着心腸,甩開他的手。
厲雷再次拉住,這次,很用力,弄痛了她。
「放開!」她說。
他卻越拉越緊,把她按入他的懷抱。
「跟我走,我帶你回家!」他說,比剛才更堅決,半是拖着半是抱着她,朝電梯的方向移動。夏綾的力氣不及他,才幾步,就被拖到了電梯口。
「厲雷,你放開我!」她叫着,在他的懷裏掙扎着,「我不走,我不走!」
他依然把她往裏拖。
「我已經是裴子衡的人了!」她哀鳴着,喊出這句話。
那一瞬間,連世界都寂靜。
厲雷的身體僵住:「你說……什麼?」
她趁他發愣的工夫推開他,背脊抵着牆角,不知該怎麼面對他。話已出口,覆水難收,就讓他這樣誤會也好,斷了他的念想,從此……各不相干。
心破碎般地痛,無法呼吸。
她容色蒼白,不敢抬頭看他。視線停留在他赤\\裸的胸膛前,他小麥色的皮膚是那樣美,上面縱橫交錯着許多傷痕,深深淺淺,新舊不一,就像一個身經百戰的勇士。
……受傷的時候,他會不會覺得很疼?
她的眼淚又要流出來。
「小綾,他強迫你的對不對?不然你怎麼會和他**?」厲雷如她所願,理解了那句「是裴子衡的人」的意思,然而,卻固執地說,「不要緊,我不會為了這樣的事放棄你,跟我回去,我們在一起。」
夏綾搖頭,強忍着不出聲,生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答應和他走。
她的心碎成一片一片,難過得不****形,厲雷……他是多麼好的人啊,就連她**於裴子衡的事都可以容忍,有一瞬間她想,如果事情真的就那麼簡單該多好,但是,他們所面臨的難題,比那還嚴重一萬倍。
「跟我走!」他忽然焦躁起來,提高音量。
她嚇了一跳,身體驀地一顫,驚惶地望向他。厲雷意識到自己失態,立即放柔了嗓音:「對不起,小綾,我不是故意嚇你……」
「我不會走的。」她艱難地啞聲說。
「為什麼?」他又激動起來,見她蒼白破碎的神色,才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悲慟和憤怒,「小綾,你愛的是我!不是他u剛你還在關心我的傷勢,怎麼轉眼就要留在別的男人身邊?我根本不在乎你有沒有和他睡過!你和我睡過!我們睡過那麼多次!就算要留,你也應該留在我身邊!」
他的手扳住她肩膀,強迫她抬頭看着他。
然而,夏綾只是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如同寒夜裏寂寞的喪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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