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
衝動的後果,是無家可歸。
荒涼的郊外,月明星稀,冷風呼嘯而過,灌進脖頸中的時候有幾分鞭笞的感覺。
衛碧把帽子戴到了腦袋上,乾脆找了一片避風的巨石坐下了。此時此刻,她的公寓下面一定不知道蹲守了多少娛記,環球的休憩室也是,圈中雖然好友眾多,但這樣的狼狽……她並不想讓人看見。
也許是老天爺也覺得好笑,大風颳了一會兒之後,居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衛碧閉着眼睛承受,好久,忽然笑了出來。上一次淋雨,是在一個片場,那時候她已經成名太久,導演與製片多不太敢得罪,一直詢問人工模擬的雨量會不會讓人不舒服。不過是十來分鐘的雨中戲,她卻感冒了,回到公寓燒得稀里糊塗,連秦則寧什麼時候來了都不知道。他的體溫比尋常人要低,她沒臉沒羞地抱了他的腰,把他當枕頭睡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看到秦少的闔上的眼睛還有長長的眼睫,眼睫下是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居然透着幾分可愛,於是她在床邊傻笑了好久,想着這個人這樣溫柔,是不是應該被善待?
自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拍過雨中戲。
大雨淅瀝瀝地下着,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
衛碧仰頭望了望天,最終還是站了起來,快步朝山下走去——沒有人喜歡狼狽,她當然也是,大雨天玩苦情,那是言情女主才會做的事兒吧!
電話在這時候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
居然沒壞?
衛碧掏出電話,看到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於是邊走變按下了接聽鍵:「喂,您好,我是衛碧。請問您是哪位?」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良久才是一陣輕笑。
秦則寧。
這是衛碧的第一感覺。第二感覺是想掛電話。只是……她握緊了拳頭,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雨了,阿碧。」
&果秦總只是想播報下天氣的話,我想我們的對話結束了。」
那邊又響起笑聲,聲音卻透着一絲古怪:「希望我沒有打擾你與陸箏的商談。」
&有。我與陸先生……」衛碧本能地想說並沒有談什麼,已經分道揚鑣,只是話到口邊臨時轉了轉,「我與陸箏一見如故,並不會被打擾。」
&碧,你與環球的合約還有一年零三個月,你不要忘記了你的身份。」秦則寧的聲音冷了下來。
&沒有。」
「……」
&總可以放心了,再見。」
衛碧想掛電話,忽然,電話那頭傳來一聲略微提高的「等等」。她又把電話放到耳邊,聽見秦則寧的聲音。他說:「下雨了……你沒有和陸箏在一起?你現在是什麼狀態?」語氣中竟然是淡淡的關心。
衛碧一陣噁心,直接掐斷了電話。
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她入環球的時候,他剛剛接手了老爺子給的一個閒職,她幾乎是和他並肩一路走來的。她的身上背負了許多環球的秘密,有些已經無關緊要了,有些卻致命。如果她真的撕了合約去se,雖然不至於傾覆環球,卻足夠讓它動盪上好一陣子。他是現在才記起來這一點開始慌亂麼?
在她發呆的時候,一輛漆黑的車緩緩移動到了她的身旁。
她疑惑停步,眼睜睜看着車窗緩緩移下,露出裏面一張年輕的戴着墨鏡的臉。同時,車門打開,從副駕駛和後座一共下來了三個男人,直挺挺地把她圍了起來。
衛碧的第一反應是扭頭就跑!
可惜,她還來不及走出幾步,就被墨鏡男攔了個正着。
&小姐,老闆請您過去一趟。」
衛碧乾笑:「你家老闆是誰?」
墨鏡男面無表情看了一眼其餘兩人,那兩人一左一右,似乎是要強>
一瞬間,許多不愉快的陰影畫面划過。衛碧把手機一扔,握緊了拳頭一拳朝其中之一揮拳!
墨鏡男一時不備,被狠狠砸了一圈,臉上的表情震驚不已,他還沒有反應過來,肚子上已經挨了衛碧重重一腿,一個踉蹌脊背撞在了車上。直到這時另外兩個才反應了過來,眼前的大明星似乎有些與眾不同的地方,提起了十二分認真去應對——
衛碧接招還招很吃力。
她向來懶得可以,當初去學這些是因為五年前的狼狽經歷,出師之後,能用替身的時候她也絕對不會自己上,即使被師父稱為天資過人,依舊抵不過歲月侵蝕肢體僵硬……只是支撐了片刻,她就又被吃過苦頭的三個男人圍了起來。以一敵三,她已經盡了全力。
&小姐,我們並沒有惡意。」
衛碧冷笑,往後退了一步:「這叫沒有惡意?」
墨鏡男一揮手,另外兩個男人驟然發力,一左一右鉗制住了衛碧的所有舉動。
&小姐,我們的老闆姓秦,您認識的。」
環球高層辦公室,大雨沖刷着玻璃牆。玻璃牆前,秦則寧靜靜佇立着,面無表情。
百變女超人mako悄悄在他身後翻了個白眼,晃動着窈窕身姿,給波斯貓主子遞上一杯咖啡:「秦總,您已經好幾夜沒有合眼了,是不是考慮去休息下?」
&片清理乾淨了麼?」
&難。」mako默默祭奠了下年終獎,溫聲回,「衛小姐的人氣很高,照片在網絡上宣傳範圍過廣,即使您在24小時內請相關人員清掃,還是不能阻止網絡上的瘋狂下載與相關話題,它對衛小姐造成的傷害已經無可挽回。」
秦則寧微微闔眼,看不出表情。
職業特助mako小心觀察着自家老闆的臉色,猶豫道:「秦總,相較於清掃照片和清查來源,我覺得和衛小姐說明情況才是至關重要的。您……」她微微停頓,確定在老闆臉上看不出慍怒的前兆,才跟進,「她會誤會照片是您放出的,您真的不在乎?」
秦則寧依舊面無表情。
&嘆息着把咖啡放在了桌上,不再去追索自家老闆那比馬里亞納海溝還深的心思。她從一界畢業小實習開始能坐到今天這位置,取決於她察言觀色的能力,不該問的不多問,不該想的不多想,利索的辦事風格和知進退的處事原則,讓秦則寧用得一直很順手。只不過最近的事,終究讓她有些難以下咽。
&了。」mako不情願道,「陸小姐打來電話,約您晚上去shopping,我已經往您的臨時用卡上打了30萬,您看合適麼?」
&十。」
「…>
&默默肉疼,迎風流淚。
她嘆了口氣往外走,還沒到門口,忽然聽見了自家老闆的聲音。
他說:「在你看來,我待衛碧如何?」
&微笑:「您待衛小姐向來關懷備至,衛小姐的行程都是直接由您親自過目後才敲定,衛小姐的衣食住行您也會關心,您對她的前途,她的生活都很好。艷照事件之後,您光咖啡豆就已經消磨了一整罐,不着一字解釋,溫柔而內斂的付出讓我感動得想要為您哭泣……」
&真話。」
&閉嘴,真誠道:「人渣禽獸,薄情寡義,見異思遷,恩將仇報,賤人。」
&出去吧。」
&
&扭着細腰出去了。
秦則寧默默手機通話記錄上衛碧兩個字,輕劃指尖,刪除。
彼時,衛碧正坐在山上的別墅客廳的沙發上,輕輕撫慰着手上的紅腫。
那幾個男人說老闆姓秦,但秦則寧沒有必要這樣興師動眾地「請」,她唯一認識的姓秦的就只剩下幾年之前被秦則寧趕回老家新加坡去提前養老的秦季仁。可是這貨不是五年之前就已經悲劇了麼,不至於捲土重來吧?
相較於這個秦老闆究竟是誰,衛碧更加暴躁的是渾身都濕透了。
兩年前拍攝意外的那一場火,沒有讓她毀容,卻不知道為什麼影響了她的免疫力系統,她體質要比普通人悲劇很多,淋雨之後一定發燒,幾乎是鐵律了。而且現在她的身體濕噠噠的,狼狽不堪。
可那個秦老闆卻遲遲沒有露面。
三個墨鏡男像門神一樣,站在她的側邊,不苟一絲言笑。
衛碧小心地靠近其中一個,勾起嘴角,柔聲問:「請問,我有點冷,能不能給我個毯子?」
墨鏡男a充耳不聞。
衛碧受挫,咬牙切齒。自從從歌手改行做刷臉的,她還從來沒有被這麼冷對待過。她飛快調整,繞到了男a面前,揚起濕透的腦袋慘兮兮道:「你看我也跑不了啊,我根本不知道這是哪裏。而且我一淋雨就容易發燒,一發燒就容易感染,一感染我就特別容易死……」
墨鏡男a微微猶豫,最終冷道:「不行。」
&什麼?」
&個人,未必看得住你。」
衛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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