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小太監如狼似虎撲上來,不由得小寶分說,將他按倒在地,雙臂倒剪,腳不沾地倒拖出屋去。
小寶大聲慘呼:「娘娘,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手腳蠢笨,傷了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啊。」
小太監們找來繩索,將他手腕綁住,三下五除二就將他吊上院中一角最粗的那棵大槐樹枝椏上,小寶只覺得忽悠一下子就雙腳離地三尺有餘,晃晃悠悠,雙臂被拉扯的鑽心疼痛。
雙臂疼痛,心裏卻放下一塊大石頭。恭妃讓人吊起他,明顯是等着趙檔頭前來救他,這就是有意放他一條性命,又能做戲給月兒和華公公看,這兩人可能猜也猜不到屋內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吧?
尤其是月兒,眼見得恭妃額頭被撞破,也一定是認為她服了媚藥後,動作太兇猛,才導致的不小心撞傷,結果反而把自己撞清醒了,這才惱羞成怒。
最讓小寶嘆服的還是恭妃本人,從第一眼看見時的暴虐,到被趙檔頭無視時的羞惱,再到被鄭貴妃挑釁時的可憐,再到現在的謀略,簡直是變化多端,讓人眼花繚亂,標準的本色出演,影后級大腕。
這個活活把自己吊死的命令簡直太妙了,要是下令把自己活活打死,即使最後趙檔頭也能來救自己,可是趙檔頭來的再快也避免不了自己被打傷,打傷了就要去御馬監療傷,一療傷就要脫衣服敷藥,一敷藥不就把自己的秘密大白於天下了嗎?
只是,這個吊的也太疼了,麻皮的她就不能下令把自己關到小黑屋活活餓死嗎?為嘛一定要讓自己吃些苦頭呢?
想歸想,小寶還是盡心盡責地哇哇大哭,畢竟他表面上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大孩子,一個剛從鄉下被送入宮中不久的小太監,要是沒被嚇得哇哇大哭那就太反常了。
又大哭又求饒的吵了一會兒,頭上纏着白布的恭妃怒氣沖沖走出屋門,咬牙切齒地吼道:「小崽子,給本宮閉嘴,再嚎喪,本宮就讓人在你腳下點堆柴火,活生生烤熟了你。」
小寶嚇了一跳,麻皮的這女人可別玩的太瘋,來個假戲真做,老子就真的死翹翹了。
立馬住嘴不敢嚎哭,只在嘴裏哀哀怨怨地小聲求饒:「娘娘饒命,奴婢不敢了,饒了奴婢吧,哎喲……,哎喲……」
月兒眼光複雜地看着他,與他目光相碰了幾次,小寶沖她眨眨眼,又搖搖頭,自己也不知道想表達的是什麼意思,先逗逗這小娘皮再說,叫你也來暗算老子。
月兒心事重重,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滿臉心疼的表情,扶着恭妃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還是給您傳個太醫看看吧,萬一留點疤痕也是大大不妥啊。」
恭妃甩開她攙扶的手臂,恨聲道:「傳什麼太醫,你還嫌棄本宮受人笑話的不夠嗎?你就搬個凳子坐這兒,給本宮好好看住了這個奴才,吊死為止,誰來都不許放下來,給這幫沒有眼力勁的小崽子們一個樣子看,別以為萬歲爺冷落了本宮,就敢對本宮服侍的漫不經心。」
說罷,一甩袖子,扶上另外一個小宮女,氣沖沖走進屋裏。
月兒無奈,只得真的搬了一個小凳子出來,坐在台階上呆呆看着樹上的小寶,只恨院子裏人來人往,不方便問小寶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此時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來了,照在小寶淚流滿面的臉上,他是真的哭了,狗日的趙檔頭什麼時候才能來呢,老子早飯也沒吃,肚子咕咕叫,雙臂快要疼的麻木了,月兒這小娘皮只顧支着下巴發呆,你倒是想想辦法呀。
趙檔頭沒等來,朱常洛睡眼蓬鬆地領着兩個小太監來給皇娘請安來了,一進院門瞧見小寶高高掛在樹上,一下子瞪大眼睛,睡意全無,跑到小寶下面轉了兩圈道:「咦,你不是那個會踢球的小丁子嗎?這一大早的跑到這裏盪鞦韆玩啊?」
小寶哭喪着臉心裏罵道,你個熊孩子,什麼眼神這是,別是智商有問題吧?爺是在玩盪鞦韆嗎?
心裏罵嘴上可不敢,哎喲哎喲地小聲求道:「大殿下,大殿下,你快去求求娘娘吧,小的快要被吊死了,要是吊死了就沒人陪大殿下玩球啦,小的還有很多好玩的沒有陪大殿下玩呢。」
朱常洛一聽有很多好玩的,眼前一亮道:「你會很多好玩的啊?你可別騙小爺。」
小寶哭喪着臉道:「不敢不敢,誰敢騙大殿下您呢。」
朱常洛興奮地說:「好啊好啊,要麼你先陪小爺玩玩盪鞦韆吧。」
說着話,伸雙手摟住小寶垂在半空中的雙腿,就要在他腿上吊着玩盪鞦韆。
小寶本來雙臂就快要麻木了,被這死孩子一扯,疼痛感又劇烈的上來了,哎喲慘叫一聲,麻皮的,這可是憑空又增加了幾十斤重量啊,這死熊孩子。
幸好沒盪兩下,屋內傳出恭妃的聲音:「外面是洛兒嗎?別鬧啦,快點進來。」
朱常洛哎了一聲,放手下來,遺憾地仰頭對小寶道:「好啦,小爺沒時間陪你玩盪鞦韆了,等下出來再陪你玩。」
說完就要跑。
小寶大急:「等會兒等會兒,大殿下,你去求求娘娘放了小的,小的陪你玩更好玩的。」
朱常洛聞聽,想了想指着他道:「好吧,小爺去幫你求皇娘,你說話要算數。」
「算數算數,一定算數。」小寶只恨自己不能下來磕幾個頭了。
朱常洛一蹦一跳進屋去了,月兒站起身給他施完禮後,又坐下來發呆。
好不容易等朱常洛在屋裏出來了,他怒氣沖沖跑到小寶下面,一把摟住小寶雙腿使勁打了幾個鞦韆,疼的小寶又大叫起來。
「你這個壞蛋,害得我皇娘頭上都流血了。」朱常洛邊打鞦韆便使勁的大喊,「我吊,我吊,我吊死你。」
小寶氣的七竅生煙,差點沒忍住,抬腳將這熊孩子踢到一邊。
好不容易等他鬧夠了,跳下來揚長而去,小寶已經滿頭大汗,欲哭無淚了。
救星啊,救星,你快點來吧,小寶心中瘋狂呼喚趙檔頭。
趙檔頭沒來,華公公來了。
華公公還是一副顫顫巍巍,老態龍鐘的模樣,在小安子的攙扶下,幾乎是一步一挪的走進院子。
這老傢伙太能裝了,這是高高在上的小寶看見華公公後的第一個念頭。
隨即心頭狂喜,扯開嗓門哭嚎到:「華公公救命,華公公救命啊,小的手腳笨拙,觸怒了娘娘,還請華公公救命啊。」
華公公嘆口氣,擺擺手道:「別喊啦,小崽子,咱家要不是看在東廠的份上,你這麼伺候主子,咱家也要滅了你。」
說着話,他走到正屋門口,月兒早就站起來給他施禮,他擺擺手,道:「罷啦罷啦,月兒姑娘還是通傳一聲娘娘,就說咱家來求她賞臉啦。」
月兒不敢怠慢,急轉身進屋去了,不一會兒走出來,恭聲道:「娘娘吩咐,請華總管進屋。」
華公公進屋後也不知道說了什麼,不一會兒就出來了,月兒也跟在後面走出來,對院內的小太監一揮手:「娘娘有旨,小丁子伺候不周,本該嚴懲,不過既然華總管求情,娘娘既往不咎,饒了這一次,放他下來吧,請華公公帶回去依規責罰。」
小太監一擁而上,將小寶放了下來,腳一挨地,小寶就覺得自己鬆了勁的雙臂跟快要折斷了似得,疼得他唉唉地叫喚不停。
華公公一擺手:「還有臉叫疼嗎?下來後第一件事就是要謝娘娘不殺之恩,沒規矩。」
小寶聞聽不敢怠慢,趕緊趴下來沖屋裏磕了幾個頭,高喊道:「小的謝娘娘恩德,下次一定不敢了。」
屋內傳來恭妃的聲音:「還有下次,定不饒你,退下吧。」
小寶答應一聲,又磕了幾個頭,跟在華公公身後,慢慢走出寢宮院子,往通向華公公院子行去。
進了屋子,華公公支開小安子,急忙追問小寶發生的事情經過,小寶已經第二次看見華公公在同自己講機密事情時支開小安子了,心裏頓時有了底,連最貼身的小太監都不信任,看來華公公在重華宮並沒有什麼同黨。
極有可能這個華公公是哪一派勢力安插進來想在國本之爭中插一槓子的,這一派勢力連洪公公的一舉一動都監查的如此清楚,連月兒這麼大的機密都能掌握,可想而知是一股多麼龐大的勢力。
雖然這股勢力的動機還不能掌握,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個老傢伙在這兒絕對是孤身一人,畢竟東廠可不是開玩笑的,即使華公公這樣在東廠內德高望重的老人,也不敢輕易在東廠中發展自己的下線。
既然這樣,只是他華公公一個人,應該還是有機會對付的。
小寶想到此處,心思大定,便口若懸河把如何觸怒了恭妃的經過講訴一遍,當然,這經過全是他編的,並且是掛在樹上時就反覆想好的,畢竟是要準備糊弄東廠趙檔頭,這言語之間可萬萬不能有任何經不起推敲的地方。
大概講的經過就是恭妃讓他伺候更衣,他心中着實發慌,再加上恭妃出手大膽,他當時就被嚇懵了,一時害怕就伸手推了恭妃一把,結果導致恭妃額頭撞上桌角云云。
想來無論華公公還是東廠,對恭妃這種愛好都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華公公,更是瞭若指掌,這番話說出來也符合一個初入宮中伺候貴人的一個鄉村小子的心理,想來也是合情合理。
華公公沉吟一番,也就不再問下去,囑咐他回去好好歇息,下次萬萬不可如此毛糙,又提醒他莫要忘了進重華宮的目的,此時喪失的是一個多麼大好的機會。
小寶自然唯唯諾諾,發誓下次絕不會驚慌失措,又向華公公表明了自己效忠於他的決心,一番話後,他走出華公公的院子,回到自己小屋一頭扎到床上,肚子餓得咕咕直響。
這一大早過的,唉,差點沒吊死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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