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清派出了幾個紅包,又走到茶几這邊坐下,笑着又抽出一個更鼓的紅包遞給了楊凝之的外婆。
他又拿了那兩袋年貨中的其中一袋,笑得禮貌,道:「這個是給您的,還有,我和凝之給您買了些補品。」
&啊……你就是凝之的男朋友呀?」外婆接過紅包和東西,笑着看着李昀清,「什麼時候認識的呀?」
&識有兩年了。」
&什麼工作的啊?」
&在雲琛國際工作。」
……
這樣查戶口似的問題有一長串,外婆問完了後,還有小舅和舅母的圍攻。
楊凝之只是看着就覺得累得很,李昀清卻像是一點都沒有感覺般,自如地回答着各種問題——
其中還包括「工資是多少」這種**的問題,說他是電腦操控的機械人也不為過。
&是哪裏人?」
&大利的,但是我是在國內出生的,後來才搬到意大利的。」
楊凝之聽着,心想:李昀清的外貌看起來不像是西方人,但是他皮膚比很多中國男人都要白,眼睛顏色也淺些,就像是混血一樣……
……
大年初二這一整天裏,都是在各家串門和回答各種問題中度過的。
下午時,終於閒了下來的李昀清眼中掛着一層淺淺的疲憊。
楊凝之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心裏有些可憐他,便拉了他出門去外面走走。
&累麼?我看你今天嘴巴好像根本沒停過。」楊凝之抬手圈住他的手臂,笑道:「辛苦了。」
&比我想像的……要更八卦些。」李昀清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吧,我都跟你說過了……」
楊凝之嘆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而且,這還不是最累的時候呢,下年回來的話,會有很多圍觀的鄰里也說不定。」
李昀清微微一愣,道:「什麼?」
「……就是,今天我們回來,估計很快會傳出鄉裏間的八卦呀,比如說:楊凝之帶了個男朋友回來啦!快結婚啦!——這樣的八卦。」
&年不要回來了。」李昀清有些頭疼似的,眯起眼來。
楊凝之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看着李昀清,道:「也不一定啦,不回來的話,你送我回來就好咯,不強求你,反正別人也會說你是外國人,所以你不懂這種的習慣之類的。」
「……如果第二年的話,應該不會問那麼多的問題了吧?」李昀清臉上寫着明顯的疲憊。
&應該不會了吧,我估計我爸第一次回我媽家時,也肯定被問瘋了,可是之後我跟他們回來時,就沒有遇到過像今天這麼可怕的時候了。」
楊凝之看着他,笑道:「放心啦!這是第一次,所以會比較可怕點。」
&李昀清抬手環住她的肩膀,摟住了她。
&說,你不是混血哦?」楊凝之好奇地看着他。
&父母都是中國人,但是往上幾代有沒有外國人我就不知道了。」
李昀清若有所思地想着,道:「說起來,我從小到大也從來沒見過我爺爺奶奶他們。」
&為你的皮膚顏色,比起正常的中國男人來說,有點白了,眼睛顏色也有點淺呢。但是五官看起來,卻還是亞洲人的樣子呢。」
&嗎?」李昀清一笑,道:「對你來說,如果不混血的話,怎樣才是正常的?」
&秦一那樣算是吧,看到他第一反應就會知道他是亞洲人的。
&的話,不知道哎,我是看你看久了,就覺得你好像有可能是混血哎。」楊凝之思考着,緩緩地說着。
李昀清笑道:「看來我得去查下家譜了。」
楊凝之跟着一笑,目光一轉,看着地上踩着的一條沙土路,小路兩邊雜草叢生,一邊水田,一邊矮房——
因着南方多雨水而設計的三角斜坡式子的屋頂,一片片紅色的瓦片在屋檐上排列整齊。
一路上,矮房並不密集,每棟房子,都有着自己的地盤——多是各自懷抱着各自的一個小菜園或花園。
在那些密集的聚落上,矮房都有些同樣的設計與排列格式,只餘下房子與房子間的一條只有兩個人能並排過去的小巷子。
站在一間屋子裏,能夠聽得到前後左右,他人屋裏的聲音,這種鄰里太過親密的模式,讓八卦在小巷間傳播得尤其快。
對於很多習慣城市裏獨門獨戶生活的人來說,這樣的模式讓他們覺得受到冒犯——比如說李昀清。
楊凝之很驚訝——李昀清面對着那些連炮轟似的,挖掘**的問題,竟然有那麼好的忍耐力。
……
晚上,在楊凝之大舅家裏吃了晚飯,她拿着一堆三姑六婆送上來的年貨,搬上了李昀清的車,在一堆人的注視中,離開了她的老家。
大年初二,在高速路上的燈光里,劃上了一個句點。
楊凝之睡了一路,直到車子的引擎關上了,她才醒過來。
&李昀清壓低了的悅耳聲線就在她耳邊,讓她昏昏欲睡起來。
&楊凝之雙手搭上他的背,聲音有些沙啞,道:「我很重的說……」
&很重。」李昀清笑着,將她背了起來。
&麼?!」楊凝之在他背上掙扎着動來動去,差點就摔下來了。
&亂動。」李昀清手一滑,差點就把她扔下去了,這才馬上道:「一點都不重,是你穿太多衣服了,衣服重。」
&楊凝之這才安靜了下來,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摟着他的脖頸,眯着眼看着他李昀清走進屋裏,又順着那條黑暗的樓梯走上二樓。
最後,她被放進軟軟的床鋪里,她幾乎是一貼床就睡着了,意識不清。
……
四天後,楊凝之要去台灣了,李昀清就開車送她到了香港機場。
&午四點的?」李昀清眯眼看着那張機票,道:「現在才剛中午,你下午三個小時打算做什麼?」
&我一起去台灣交換的十幾個同學就要來了,我就跟他們一起等飛機唄……」
楊凝之拿着手機看着,打開微信群,發現裏面有很多條訊息,「啊他們已經到機場了,在安檢入口等我。」
&走吧。」李昀清握住她的手。
他拉着她的手,一邊朝安檢的方向走去,一邊道:「你到了學校,記得跟我說下。過幾天,我就回意大利了,這次停留的時間會久些。」
&概……多久?」楊凝之有些驚訝,停下腳步來。
&個多月吧。」李昀清也站住了,轉頭看她,道:「如果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視頻也行,我會儘快趕過去的。」
「……嗯,我知道了。」楊凝之垂下眸。
她看着周圍人來人往的,每個人都在趕着時間似的,匆忙得很,她道:「沒想到你這次要去那麼久,有什麼麻煩的事嗎?」
&有,只是這段時間一直沒回去,堆積了很多事情。我快些做完了,然後就到台灣找你,如何?」
李昀清勾唇一笑,道:「開發台灣的事,我沒有忘記。」
&哈……原來你不是在開完笑哦?我一直以為這事只是你說着玩的而已。」
楊凝之抬起眼眸看他,微笑着,抬手環住他的脖頸,道:「婚禮的事,等我回來就辦好不好?」
&以,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李昀清低頭靠近她。
&楊凝之笑着,微微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唇,道:「你會想我嗎?」
&已經在想了,想着——昨晚似乎沒有做夠……」李昀清唇線揚起,惑人十分。
&夠了哦……」楊凝之圈在他脖頸上的雙手微微收緊了,一對貓眼怒着似的,眼角就是一翹,突然又馬上鬆懈下去了似的,仿佛氣不起來了一樣。
她笑了出來,道:「一個多月呢,你慢慢忍吧,我想我是完全沒問題的。」
……
你真的沒問題嗎?」李昀清笑着,雙手就穿過她的大衣,扶上她的腰,緩緩地往上撫過,游移着。
「……」楊凝之臉色有些紅,剛想伸手抓住他在她大衣里亂動着的雙手,她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下……」楊凝之按了通話鍵,那邊傳來一個女聲——是他們十幾個交換生的組長。
&的,我現在就過去了。」楊凝之對着手機應了一句,便掛了電話。
她又轉頭看向李昀清,將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扯了下來,道:「我們組長催我過去了。」
楊凝之將手機放回包里,握着李昀清的手就要往安檢入口處走去。
李昀清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拉進他懷裏,一手捧着她的臉,挑起她的下巴,低頭無聲地吻上了她的唇。
楊凝之一愣,眼眸微微瞪大了。
在感受到唇上溫熱的壓力時,她便跟着閉上了眼睛,抬手環住了他的脖頸,仰頭任他親吻着她,更近地貼近他的懷裏。
綿長卻有些暴戾的親吻爆發似的傾瀉着,直到她仰頭微微地開始掙扎,他才緩緩地鬆開了她,卻是沒有鬆開摟着她的手。
楊凝之雙頰泛紅,有些急促地喘着氣,紅潤的唇瓣有些腫了起來。
她咬住了下唇,語氣間帶着明顯的呼吸,道:「再不過去他們又要打電話來了……」
「……」李昀清看着她濕潤的雙唇,有些不想放手,手上一滯,卻還是鬆開了她,轉而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朝安檢的方向走去。
走到安檢入口處,就有十幾個人站在門口相互聊着天,一共有三個男的,加上楊凝之有十二個女的。
雖然都是不同學院、不同專業的學生,但都是同個年級的,在之前就有聚過一次見過面,現在都比較熟悉了。
看到楊凝之走了過,剛剛打電話過來的組長就首先對她招了招手。
&之!」
楊凝之也對她回應一個笑容,微微點了點頭。
她又馬上轉過身來,看向旁邊的李昀清,只見他蹙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氣壓有點低。
&麼了?」楊凝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沒跟我說還有三個男的。」李昀清看向她,仿佛質問着她一般,語氣有些吃味似的。
楊凝之一下子失笑了。
她咬着唇,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醋意大發的李昀清,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安慰似的道:「拜託……那三個有兩個是有女朋友的哦。」
&還有一個呢?」李昀清依舊沒有放下心,步步緊逼。
「……不可能的好嗎?你能不能不要想那麼多?」楊凝之笑了出來,只覺得看着李昀清眯着眼一副莫名緊張的樣子可愛得很。
她抬手捏上他半邊臉,扯了扯,肯定地道:「絕對不會怎樣的好嗎?要我說,應該是反過來才對,應該是我更擔心你的。」
&什麼?」李昀清同樣抬手,學她的樣子,捏住她的半邊臉。
&為你長得太好看了,你可能習慣被人注視了,可是我還沒習慣走在街上時,一堆女人轉過頭來看你的說。」
楊凝之理所當然地道:「所以,應該是我更擔心,而且意大利美女那麼多,可惡!」
&你要我怎麼辦?」李昀清有些不知該如何了。
&要你不要擔心我在台灣會勾搭上誰呀,可惡,這種幾率太低了好嗎?!」
楊凝之撇了撇嘴,有些蔫下去了一般,鬆開了捏在他臉上的手,抬手打了他一下,垂着頭,道:「不准出軌……」
李昀清也鬆了手,指腹緩緩地撫過她的臉頰。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會的,那種事不會發生的,我的兩個疤還一直留着,你不是也看到了嗎?」
「……」楊凝之抬起頭來,有些釋然似的,笑了出來,道:「好啦,我到學校就通知你。」
&李昀清也勾唇一笑。
楊凝之轉身朝着她的那群同學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對李昀清笑了笑,揮了揮手,然後便與那群人聚集了,走進了安檢。
李昀清雙手插兜,目送着她,遠遠地看着她在長長的安檢隊伍中挪動着,直到被人群埋沒了,再也看不見為止,他才離開了機場。
……
離開機場,李昀清開車回到市區,路上接到了林淇的電話。
&菁菁再過幾個月就要入境了。」
&李昀清微微蹙起眉來,問道:「我以為她被驅逐出境了。」
&似是因為有什麼證人計劃,所以被送回國內了。而且,你絕對想不到,她到底要做什麼證人!」林淇語氣興奮得很。
&竟然要作證人推翻邱家呢……明明自己就是邱家人,而且還是繼承人,真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啊對了,她還一直吵着要見你,說是希望李家幫她一下哦。」
&她?」李昀清冷笑出聲,道:「她當我是白痴麼?」
&也覺得很奇怪,說不定被她抓到什麼李家的把柄了。
&起來,也是神奇,明明之前就是你讓她被驅逐出境了的,現在竟然想要找回你幫忙,說不定邱美女對你還是不死心呢,太可怕了。」
李昀清一挑眉,有些疑惑,心想:幾個月後?……
&着,林淇。」李昀清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她是什麼時候開始申請這個證人計劃的?」
&我想下……」林淇拿着電話,數着手指,算着時間,「大概是……兩年前吧,就是那時候,你和嫂子在澳門時……」
李昀清聽到林淇的話,一愣,若有所思一般地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便是一驚,腳下油門瞬間踩得有些緊了起來,他的聲音壓抑得很——
&菁菁……她想對凝之下手。」
林淇一怔,手機差點從手裏掉下來,他細長的眼睛突然就瞪大了,難以置信地張着嘴巴。
「……難道是那時候……那件事?」
林淇愣愣地問了一句——此時,他和李昀清的想法是一樣的——
&次我的手提突然死機了,一開始以為是被黑了,可是重新弄好之後,發現資料沒有被偷走。
&術人員那邊也說了只是普通的死機了而已。後來,那個技術員就消失了……難道說那時候……那個技術人員他……」
&錯,把他找出來。」
李昀清握着方向盤的手指緊得泛白,青筋也爆了起來。
他周身氣息冷冽,從未有過的恐怖感,連眼眸也結了冰似的散發着白色寒氣。
他緩緩地,壓抑着暴怒,道:「恐怕,他是邱菁菁的人。」
林淇急忙地掛了電話,馬上打了電話吩咐了手下去找人,又打電話給了秦一,說了事情的經過。
&麼?」
秦一正在雲琛總裁辦公室里,接到林淇電話時,愣了許久,滿腦子盤旋着的都只有一句話——邱菁菁要對楊凝之下手。
他眉頭緊蹙,手竟然在聽到這個消息後突然地抖了起來。
他馬上關了電腦,拿了外套和圍巾,快步走出辦公室,對着旁邊疑惑地看着他的助理道:「馬上訂機票,今天回意大利的,最好能在我到機場後就能馬上登機的。」
&請問你現在就要去機場……」
那個助理還沒有把話說完,秦一卻只又強調了一句「今天的機票」,然後拋下了他還在疑惑着的助理,快速地離開了辦公區。
……
李昀清掛了電話後,則快速地在高速公路上找到了出口,車子一拐,便重新朝着機場的方向開回去,一路超速飆車。
到了機場,他把車丟在了停車場裏,就買了時間最近的一班飛往意大利的飛機。
他取了機票,急匆匆地進了安檢,手裏握着的機票幾乎要被他捏碎了似的,留下他兩道清晰的指痕。
他握着機票的手微微地顫抖,他心想:該死。邱菁菁這個女人,如果敢對楊凝之下手的話,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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