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巫記 第四十六章 投效

    萬勝！萬勝！萬勝！

    殘餘的突彘部戰士雙手抱頭，跪倒在地，而在他們的面前，原本被欺凌的穴兔部族民高振手中長矛，如山高呼，第一次喊出日後震撼諸天的「萬勝」軍號！

    原本的奴隸成了勝利者，而之前的主人卻成了階下囚，命運的改變讓突彘部驕傲的戰士全部失落地低下頭顱。

    刑天拎着突彘部族長頭顱，緩步走進密密麻麻的俘虜當中，仿佛不知道任何危險一般，最終在蠻巫大長老的面前站定，冷聲道：「你就是突彘部的蠻巫首領？什麼級別？」

    蠻巫大長老苦笑一聲，微微抬頭，看着眼前如山嶽般強壯的男人，答道：「圖騰之火未滅之前，身為六星巫士，如今根基被滅，降格為八星蠻民……」

    未領悟魂力之前，所有的蠻族人都統稱為蠻民，領悟了血魂之力，才有蠻武和蠻巫之分。

    刑天眉頭一皺，道：「不過是個巫士，也會被人稱為『大長老』？你們豨豕部的不會如此沒見過世面吧？」

    蠻巫大長老先是一愣，接着更是失落，道：「不瞞尊駕，老朽原本是豨豕部的一名三星巫衛，只因得罪了大巫祭，所以被貶斥到了一個分支部落當大長老。因為圖騰的轉換而降下一級，又因為圖騰的破滅，又降低了一級……只是因為族中大部分族民都知道老朽過往，尊重起見才尊稱在下為『大長老』。」

    「哦，原來如此。」

    刑天心思一動，不由得想到此時族中蠻巫只有老阿嫲一人，若是能夠再有其他幾個蠻巫幫手的話，那青兕部的實力無疑有了質的飛躍。

    一個部落若要培養出合格的蠻巫，是一件極為比較漫長的事情，而且蠻巫能夠成長到何等地步，又實在難以確認。

    類似蠻巫大長老這樣，有過三星蠻衛實力的蠻巫，無疑是一個部落最為寶貴的資源，他可以培養後輩，避免晉級路途上犯許多錯誤，同時只要治癒他體內的傷勢，頃刻間便可重拾往日實力。

    可以說，想要立即提升部落的實力，轉化這些其他部落的蠻巫絕對是最好的選擇。

    只不過因為兩個原因，而無法讓人放心使用這樣的人才——

    一是降級所帶來的內傷問題，圖騰之火的破滅，對侍奉它的蠻巫來說，傷害罪是嚴重；

    二是忠誠的問題。

    蠻巫與圖騰之間的關係，比之生養自己父母也不遑多讓，更是其信仰的載體，滅了人家的圖騰之火，簡直就是滅家之仇加上羞辱自身信仰的大敵。

    刑天這般滅了人家的圖騰，再招攬對方，又有什麼人會有如此胸襟，一點都不擔心對方的忠誠問題呢？

    原本這是個無解的難題，但因為刑天身具「奢比屍之血」這個逆天存在，幾乎讓他完全不必考慮俘虜的忠誠問題。

    有了這層保險，刑天便可以放心大膽地繼承敵對部落的一切實力，包括所有的敵方族民。

    不過因為之前有穴兔部族民的異變，所以刑天心中還有些忐忑不安，對一切自己看中的人物沒有抓住對方，就捏着鼻子灌一碗血水進去，而是耐心勸解，真正令其回心轉意。

    於是他上前一步，將那因為力量源泉喪失、老得幾乎隨時都會掛掉的蠻巫大長老扶了起來，拍了拍他衣衫上的灰塵，沉聲道：「想不到老丈也是個命不由己的可憐人……」

    刑天親熱的舉動讓蠻巫大長老極度不適應，漲紅了臉龐連連擺手，「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這……呃，老朽隱拙，不知尊駕該如何稱呼？」

    「你叫我刑天便可以了！」刑天嘿嘿一笑，道：「老丈原來有如此高明的身手，想不到今日淪落至此……我曾觀察，開戰之前大長老似乎曾經勸阻過突彘族長，何以突彘族長依然堅持己見，才有如此大敗啊？」

    隱拙感同身受，忍不住嘆了口氣，道：「族長為人剛愎自用，雖然看似尊重老朽，但其實向來不聽我言……今日之敗，實在是咎由自取。唉，突彘族長雖然暴虐無能，但本部族民並無過錯，老朽厚顏，懇請刑天大人饒過他們性命吧！」

    「求大人饒過我等性命！」

    大長老一求情，沒了主心骨的突彘部族民，連忙齊齊磕頭求饒。

    在蠻族的歷史上，獻祭是戰爭勝利者最重要的典禮，將戰敗者的人頭獻祭給圖騰之火，更是令圖騰晉級的主要手段。

    所以，伴隨着戰爭的結束，祭祀和屠殺便是隨之而來的戲碼。

    只不過刑天來自前世文明世界的靈魂，向來不喜如此血腥之事，不過這不妨礙他以此要挾，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刑天按捺住心底的得意，皺着眉頭，緩緩道：「這個……恐怕很難辦啊。我方雖然取勝，但守護神獸受創嚴重，若是沒有祭祀，圖騰實力受損不說，只怕還會引來圖騰的不滿……」

    「這……不知道我方守護神獸是……」

    刑天傲然道：「被我斬殺！唉，不過我方守護神獸不在此地，突彘的神軀已然渙散！」

    隱拙微微皺眉，連呼「可惜」，「那我部迷藏的財寶，以及一處礦藏的位置，老朽願意如數奉上……」

    「哼！」不等刑天說話，旁邊的翼離雙眉倒豎，怒道：「怎麼？以為我們找不到嗎？那些東西已經屬於我們部落，麻煩你有些誠意，用我們沒有的東西來換！」

    「這，這……」隱拙額頭見汗，最後一拍大腿，道：「還有個寶物，就是我部祭祀用的祭器，乃是我在豨豕部中時積攢下來的，被我秘密藏着，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知道。」

    「祭器？」刑天一愣，接着佯作不在意地問道：「我部自有獻祭用的祭器……」

    隱拙一咬牙，道：「並非器量狹小的豆類，或是酒器，而是簋——百草簋！」

    嘶！

    這次刑天不得不動容了。

    正統祭器分三個檔次，從高到低就是鼎、簋、豆。

    鼎最大，簋次之，豆最小。

    祭器的大小，與獻祭之後得到的魂力回饋息息相關。

    圖騰吸收祭品中的神聖能量，反饋大量的魂力。越是容量巨大的祭器，得到的魂力回饋就越是巨大。同時祭器上的紋路與圖騰是否相符，也影響魂力回饋的多寡。

    當初臥牛村祭祀之夜，雖然用的是不太符合規範的「四豹雲紋豆」，祭器上的花紋是肉食獸類，與青兕違和，所以獲得的魂力回饋卻是要減一成以上。

    但即便如此，得到的魂力反饋依然強大的難以想像。承受大半魂力回饋的老阿嫲，從那一天開始便閉關不出，至今已經足足有兩月有餘，而身為圖騰之子的啟羅，只是得到全部魂力的兩成，便一躍從九星蠻民進身到二星蠻士。

    由此可見祭器在一個部落的獻祭活動中是多麼的重要了。

    而隱拙所說的百草簋，更是祭祀所有草食類守護神獸的上等祭器，不但得到回饋的數量要比豆類多出一倍以上，更因為其上的花紋符合祭祀法則，因此可以多得兩成左右的魂力。

    當然，其實這一切都與刑天無關，因為他是「一人部落」的圖騰之子，圖騰之火與他合二為一，含有神能的物體可以被虺龍直接吞噬，而實物類的祭品，也可以通過簡易祭台獻祭給它，所有的反饋不需要祭器，直接就可以進入他的身體。

    刑天聽聞隱拙藏有「百草簋」這種上等祭器，不由得心中大喜，這正是臥牛部現在急需的東西，而借自風倉手中的「四豹雲紋豆」，也可以還給對方，省下好大一筆人情，更不會被風倉以祭器威脅勒索。

    不過刑天的心思不僅在此，而是吞下整個突彘部，於是他神色不變，繼續說道：「實話實說，『百草簋』的確是我部所急需，不過留下突彘部這些仇敵，日後找我部報復，卻是後患無窮……而且它也不足以讓我留下你們所有人的性命，除非……」

    「除非什麼？無論什麼條件，老朽全力承擔！」原本已經面無血色的隱拙，突然聽到刑天最後的轉折，立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先行全部答應了下來。

    刑天微微一笑，道：「老丈莫急，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包括老丈在內的所有人全部投靠我部，成為我部僕從，在下保證不但不會殺了你們，還會把爾等當成自家人看待，更給你們加入臥牛部的機會，不知可否願意？」

    突彘部族民們一聽，頓時個個大喜過望，隱拙更是激動得跪伏在地，高呼道：「我等願奉刑天大人為主，世代為奴，絕無二心，若違此誓，巫神降罪，永墜地獄！」

    相比於憋屈而死，若能夠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才是他心中所望。原本這份心思放在了突彘部的身上，沒想到突彘部族長剛愎無能，最終身死敗亡，而眼前的這位刑天，卻有身為人主的雄壯氣魄和胸襟，能夠在其麾下效力，絕對要比突彘部和豨豕部有前途的多。

    有了這份心思的隱拙，自然投效得心甘情願，而且他也知道，這一次的投效，絕對是他最後的一次機會。因為從豨豕部到突彘部，再到臥牛部，三改圖騰，這樣的事情絕無僅有，世上絕不會再有人給他改變的機會。

    絕不會有。

    突彘部族民們跟着高喊：「我等願奉刑天大人為主，世代為奴，絕無二心，若違此誓，巫神降罪，永墜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