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巫記 第三章 翼離

    莽荒大陸上，武學分為「魂力功法」和「殺戮戰技」兩種。

    「魂力功法」是精煉肉身血脈，萃取魂力的方法，而「殺戮戰技」則是對敵廝殺之時釋放魂力的技能。

    功法戰技無高低之別，但魂力有上下之分。

    臥牛村嫡傳的【莽牛勁】，就是一門強大肉身血脈的魂力功法。煉至十層巔峰，晉級蠻士之後，更能獲得一門名為【蠻牛衝撞】的殺戮戰技。釋放之時，可在一息之中爆發魂力，力量、爆發力陡然上升一倍，橫衝直撞，狀如瘋牛，無人可擋！

    在刑天十三歲的時候，一天夜裏他的夢中突然出現一條青色大蛇。

    兩眼如燈，青鱗如輪，長須如鯉，盤踞在他眼前如同一座小山。

    如燈巨眼極為熟悉，粗曠、冷酷、沉靜而又野蠻，與復生之前遇到的那顆巨人頭顱的眼睛一模一樣。

    刑天驚訝地看着對方，而對方同樣默默注視着他。

    片晌之後，他只覺得腦袋裏微微發癢，一篇改良過的【莽牛勁】功法，便直接出現在了腦海之中，宛如背誦了無數遍一般，清晰明了。

    新的【莽牛勁】，不但根基更加穩固，並成功將效果提高了整整一倍。並在十層之後，增添了兩層功法，每層力量提升五千斤，並相應多了兩門「殺戮戰技」。

    原本每層一千斤的功法效果，如今達到了兩千斤，如果煉至十層，就將是兩萬斤的巨力。練至十二層大圓滿，就會再添一萬斤巨力，達到三萬斤的雄渾巨力。到那時搓石成灰，捻鐵如泥，也不在話下。

    除此之外，新功法打通魂府的速度也快了一倍。讓他短短半年時間便能打通一處魂府。

    這絕對是顛覆性的改良。

    這讓刑天大喜過望，同時對那巨人頭顱和青色大蛇更加好奇。

    但可惜的是，除了那一夜之外，那條青色的大蛇再沒有出現過……

    刑天今年十六歲，三年時間，他已經把新編【莽牛勁】煉至第五層，擁有了萬斤巨力。

    同時，刑天也成功打通身上位於膻中穴的第六處魂府，成為一個六星蠻民。

    村落中能夠在十六歲打通第六魂府的，這一代中只有啟羅一人，而那時他卻是將【莽牛勁】突破到了第八層，擁有八千斤的巨力。

    刑天雖然只練到新編【莽牛勁】的第五層，卻是擁有了萬斤巨力，超過他大哥啟羅當年的實力。

    只是他的真實實力，整個村子中知曉的人屈指可數。

    面對着六七人才能合圍的巨大杉樹，刑天氣沉丹田，左手臂曲肘貼在肋側，腳下一跺，猛地一扭腰，肩膀向前一頂，同時鼻子中如同擤鼻涕地一哼，蓬——

    悶聲巨響中，整棵大樹宛如被蠻牛頂了一下般，劇烈地顫動起來。

    同時刑天的腳下，也被他的一跺，給生生跺出一個坑來。

    撞擊並未停止，左肩之後，便是右肩。

    刑天如法實施，跺腳，扭腰，頂肩，擤氣，一氣呵成，全身的力量都在撞擊的一剎那從肩膀上沖了出去。

    蓬，蓬，蓬……

    劇烈的響動之下，三十多丈高的巨大杉樹不停晃動，樹葉嘩啦嘩啦地落下來，四周燕雀受驚飛起，烏雲一般飛上雲霄。

    這是【莽牛勁】的練功之法，同時也是【蠻牛衝撞】的基本功。

    如此練習，一可穩下盤，二可增勁力，三可壯筋骨。應敵之時，全力一撞，就算是頭公牛，都會被頂飛出去。

    如此足足半個多時辰，那株大杉樹的根部土壤都已經鬆動，刑天依然沒有停止的想法。

    這個時候，不遠處草叢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刑天眉頭一皺，停下動作，冷冷看了過去。

    刑天目光剛落，灌木叢中便躍起一個精悍異常的青年，單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君上，是我！」

    來人不過十八、九歲，身材比刑天略矮，但也有一米八五左右的身高，濃眉豹眼，兩眼神光閃閃，臉目粗豪，手足均比一般人粗壯，手裏拎着一隻石矛，背後插着五根更短一些的投矛，威風凜凜，極有氣概。

    如果說刑天的氣勢宛如一隻猛虎，那此人就是一條豹子。

    「翼離？」刑天一愣，想不到是他，接着威聲道：「我說過，練功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

    翼離，臥牛村這一代中最好的獵人，尤其擅長追蹤、陷阱和投矛，是刑天從小到大的玩伴，雖然年紀略長兩歲，但一直秘密奉刑天為主，是他刻意培養的一條臂膀。

    遺傳自先祖青兕部的強大血脈，讓村落所有人都是蠻牛一樣強壯的體魄。但翼離身體天生瘦小，練習【莽牛勁】事倍功半，被村落人當成了消耗糧食的廢物，倍受歧視。

    面對歧視，翼離不但沒有自暴自棄或是怨天尤人，反倒毅力深重，極為隱忍，更加刻苦習練功法，經常習武至深夜而不放棄。眾人的歧視不但沒有打垮他，反而造就了翼離堅韌不拔的性格。

    刑天觀察日久，甚喜他的這種性格。

    從八九歲起，刑天便蓄意結交翼離。他以一個成年人的心性，對付一個孩童，自然手到擒來。先是獲得了翼離的信任，之後刑天嘗試根據翼離的體質，創造出屬於他的功法。

    思來想去，最後卻從超級士兵計劃中的尋覓到幾門可以易筋伐髓的修煉法門，包括導引術、瑜伽術等等，系數傳授給了翼離。

    通過修煉，翼離逐漸改變了自身的身體素質，而其聰明之處，更是以這些功法為基礎，結合【莽牛勁】，創出一套另闢捷徑、完全針對於自己的練功方法，並命名為【靈豹功】，大力開發自己的敏捷與速度。

    由此更證明翼離的悟性和實力的絕對強悍。並給了刑天一個大大的驚喜。

    之後刑天又傳他一套長矛和投矛的技巧，使得他幾年時間就成為村落這一代中數一數二的高手。

    村中所有人都認為翼離是個毅力極深的武學天才，卻不知道是因為先有了刑天，翼離才能有如此成就。

    而刑天的付出，也換來了翼離的忠誠。在翼離眼中，村民們看似平庸的刑天，卻是如神靈一般的存在，沒有他不知道、辦不到的事。早在幾年前，翼離便已鄭重發誓，願意終身追隨刑天左右，成為刑天的秘密僕從和第一個下屬。

    這件事，全村無人知曉。

    翼離一向冷靜，當年即便是被其他部落二十幾人圍着暴打，他也沒有喊一聲痛，皺一下眉頭。但今天他竟然雙眼通紅，壓抑着幾乎要噴發的怒火，這是刑天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同時也說明，村里一定出了什麼大事。

    刑天深呼一口氣，沉聲道：「什麼事？」

    「是風馬部。」翼離撲了撲獸皮衣上的斷枝，克制心頭怒火，沉聲道：「暖季剛到，風馬部的人就來收季貢了，而且還比往常多了三成……」

    刑天面容陰冷，並未說話。

    風馬部對村落的壓榨由來已久，以翼離的冷靜，還不足以為此而動怒。

    果不其然，翼離深吸一口氣，盯着刑天，又說道：「這次風馬部只給我們三天時間，如果逾期沒有上繳，就要村子獻上十名處女，進獻給風馬族長……」

    原來如此。

    族裏的女子並不多，而翼離有個妹妹，今年正好十四歲。如果村落交不出物資，恐怕他的妹妹就會被送往風馬部，成為那好色的風馬族長的玩物，直到玩膩了賜給族民，成為部落里最沒地位，只能生育的工具。故而他分外不能容忍風馬部的強橫作為。

    受制於人已經讓刑天不能容忍，而進獻族女更是讓他覺得僅有的尊嚴都已喪失。

    刑天心頭怒火漸起，冷哼一聲，道：「我們回去！」

    刑天沉喝一聲，率先大步而去，翼離緊隨其後，亦步亦趨。

    莽荒大陸上，類似臥牛村這樣的村落不計其數，絕大多數都託庇於勢力強大的部落之下，作為他們的羽翼和附庸。

    翼離所說的風馬部，就是方圓五百里內最強大的部落，同時也是臥牛村的宗主。每次寒季來臨之前，風馬部都會要求臥牛村這樣的小村落獻上季貢，算是這些小村落的保護費。只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會提前到暖季剛剛到來之時。

    寒季三年，旱季三年。

    這六年艱苦時期依靠的都是三年暖季的儲存。

    而此時旱季剛過不過兩月而已，各個村落的存糧都已經為之一空，風馬部此時突然徵收季貢，卻是讓人難以承受。

    「風馬部這一次的季貢都要什麼？」一邊走，刑天一邊問道。

    「要求上繳村里儲備的礦物和藥材……呃，還有獸皮，尤其是硬皮……」翼離的聲音恢復往日的冷靜。

    「沒要食物？」

    「沒有！」

    刑天沉思片刻，冷哼道：「去年豨豕部突襲了風馬部的一個村落，殺了數百勇士，劫走了大批物資和女子，看來風馬部是要把這筆損失攤到附屬村落上了。」

    豨豕部是跟風馬部同樣級別的大部落。部落間的掠奪與戰爭是莽荒大陸的常態，食物、地盤、女人，一處水源，礦產，甚至某群獵物的腳印，都有可能成為戰爭的爆發點，你爭我奪，沒有人會覺得奇怪。

    翼離狠聲說道：「如果他們敢動我妹妹，我就殺了他們！」

    「還沒到那個地步！」刑天堅定地拍了拍翼離的肩膀，鄭重道：「況且有我在，我也絕對不會讓外人動我族人的一根汗毛！」

    「謝君上！」翼離頓時萬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