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穎從昏沉中醒來,發現自己來到一座小山上,山丘平緩,一眼望去,滿地都是乾枯的衰草,山腳下有一座石碑,上面刻着「仙翠山」幾個篆體字。
穎穎沒有學過篆書,很奇怪自己竟然認識這幾個字。
石碑的背面,刻着:「山是仙山,樹木葳蕤,勤勞永享,憊懶無緣。種下百果樹,滿山百果香,十年不澆灌,只留棗樹園,百年不打理,棗兒也睡眠。」
什麼意思?穎穎疑惑不解,眺目四望,不遠的山頂上,長着一棵粗壯的棗樹,碩大的樹冠,卻只掛着幾顆紅棗,每一個都有雞蛋大,在陽光下,紅彤彤的,發出誘人的光芒。
穎穎忍不住朝棗樹跑去,她詫異自己身輕如燕,一伸手,便飄到樹頂,可是,她怎麼使勁,也沒法把棗兒摘下來。
忽然聽到弟弟在悄聲說話:「姐姐還沒醒嗎?」
「沒有。」媽媽的聲音里,滿是擔憂。
「媽媽——」穎穎剛張嘴說話,眼前一個恍惚,她竟然躺在炕上,剛才那些,都是做夢,這夢,怎麼跟真的一樣?
「穎穎,你醒了?你可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頭疼嗎?」丈夫和女兒都受了傷,桂枝兩邊照顧,心力交瘁。
「我好了,你快休息吧。」為了驗證自己的話,穎穎想要搖搖頭。
「別動,別動,醫生說了,小心腦震盪,要靜養。」
「媽媽,我真沒事了,頭不疼,身上也沒有不舒服,你快休息去吧。」
穎穎裝作瞌睡的樣子,打了個哈欠,媽媽果然站了起來:「你好好休息,媽媽這就走。」
看着母親單薄的背影,穎穎十分難過:「對不起媽媽,讓你和爸爸擔心了。」
「嗚嗚——」馮桂枝一下沒忍住,哭了出來,多好的閨女,怎麼就會碰上個「陳世美」呢?
窗外的天色,黑沉沉的,小山村經常沒電,一盞煤油燈,發出昏黃的光芒,搖曳跳躍,屋裏影影幢幢,當母親的頻頻回頭,難以安心。
「媽媽,別難過了,今天的事情,讓我看透了楊磊的本質,咱們不值得為這樣的卑鄙小人傷心,分手是我的幸運!」
「穎穎——」母親低泣,張張嘴,卻忍着沒說出來——那個負心漢,耽誤了女兒的青春啊。
「媽媽,楊磊現在就露出原形,對我來說,是福不是禍,人生總是有起伏的,現在分手,總比在我最危難時,他背後下刀要好多了。」
桂枝忍不住點頭,但還是心疼女兒,臉上一片哀戚。
「媽媽,爸爸傷好些了嗎?沒有發燒吧?」
「嗯,你爸身體好,已經睡熟了,你放心。」
「媽媽,你也睡吧,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或許明天,就有好消息彌補我們呢。」
桂枝仔細地看了看女兒的神色,確定穎穎真的想通了,這才安下心來。
媽媽走了,穎穎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她在想剛才才夢。「仙翠山?」誰知剛剛感嘆一聲,忽然天旋地轉,她竟然又來到了剛才的夢境,怎麼回事?穎穎有些着急,忍不住嘀咕:「怎麼會來這裏?我要回家!」忽悠一下,她果然回到了炕上,油燈的火苗,只不過忽閃了一下。
穎穎茫然四顧,一切如舊,只有脖頸下,有一股溫熱,她疑惑地伸手摸了一下,是祖母給的那個如意玉墜。祖母是跌了一跤忽然去世的,穎穎當時只有六歲,弟弟還未出生,老人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這個如意玉墜戴在孫女的脖子上,便倒下不會動了。
關於這個如意玉墜,祖母一直念叨,說是郭家傳了好幾代的寶物,而且,穎穎有一回,還聽見祖母捏着如意玉墜念叨:「仙環,仙環,你什麼時候才能顯靈?已經三代了,你為何還是沉睡不醒?」
穎穎當時莫名其妙,現在才知道,這如意玉墜果然有蹊蹺。
「仙翠山!」穎穎在心裏默念一聲,便又置身其中,她發現自己不是剛才那樣在山坡上飄蕩,而是一步一步真實地走路。
原來,穎穎在昏迷時,意識倒是先走一步,這一回,整個人都進來了,身上還穿着粗布做的睡衣。
奇怪,神仙地界怎麼只長了一棵棗樹?穎穎想起,剛才看到棗樹的根部,乾涸得裂了口子,隨即便想通了:已經好幾代人沒能進來,肯定是無人打理吧,想想石碑後面的字,不也是那個意思嗎?
穎穎在山上山下走了一遍,看到一股山泉,泉眼旁邊,有一個小房間,裏面全是農具,木桶、扁擔、鐵杴、鋤頭、钁頭、犁、耬、耙、耱,應有盡有,可惜那些工具顯得很原始落後,大概是先人留下的。
穎穎拿着鋤頭,先在大棗樹邊,刨出一個圓形小坑,這才挑水灌溉,本就是山裏的孩子,這些事情她駕輕就熟。
一擔水很快就滲沒了,穎穎連挑了三次,大棗樹這才舒展了枝條。
穎穎輕輕撫摸着棗樹粗糙的樹幹:「我以前不知道你們的存在,今後,一定不會慢待的,明年,我就來種些核桃板栗跟你做伴。」
大棗樹似有些歡喜,亦還有些不滿,穎穎想了想:「哦,我怎麼會忘記呢?當然還要栽棗樹了,你是不是棗樹仙呀?那些小棗樹,都是你的子孫?」
棗樹微微晃動枝椏,樹頂的幾棵棗兒,噗噗地落下來,似乎是給穎穎的謝禮。
穎穎洗去棗兒上面的泥土,嘗試着咬了一口,頓時,一股鮮甜溢滿口腔。
楊家圪嶗棗樹很多,穎穎卻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甜,還水分這麼大的。
「真好吃,大棗樹!」
穎穎出了仙境,身上的酸疼消失無蹤,不僅人精神了,心情也好起來,哼,楊磊,離開我是你沒福氣。
第二天,穎穎早早起來,幫着娘親做好早飯,又為弟弟和爹爹的傷處,擦了藥,然後,給了他們每人一個大棗。
「這是哪來的?這麼大!」郭振先一邊感慨,一邊風捲殘雲,三兩口大棗就下了肚。
「姐姐,太好吃了,還有嗎?」
「沒了,明年,姐姐多摘些給你留着。」
振先扁扁嘴:「唉,吃不上了,我明年還不知道離家多遠呢。」
「明年,媽媽曬好了棗兒,給我兒寄去。」
吃過飯,爸爸媽媽要去采草藥,石睿山雖然不很高,但卻綿延數百里,人煙稀少,草藥很多,這也是山村人家一項非常重要的收入,天麻、豬苓等價格都很不錯。
穎穎收拾了廚房,和弟弟將棗兒攤開晾曬了,準備陪他去領軍裝,振先苦着臉,拿出一個塑料網兜:「姐姐,這是昨天楊森拿來的,我本來不收,沒想到,他剛剛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還受了傷,武裝部的人都來了,當着領導的面兒,我實在沒辦法拒絕。」
「楊森回來了?」
「是,姐姐,楊森比楊磊好多了,他為了給衝鋒的戰友掃清障礙,以身體滾雷,負了重傷,聽說,腸子都炸出來了,差點犧牲了呢。」
「啊?咱們在家,怎麼不知道?」
「楊磊刻意隱瞞了,怕他媽媽擔心,你也知道,陳姨有心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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