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紀澄忐忑得不得了,想當初她和何誠說親那會兒,沈徹也是一句話不說,她還以為他是默許了,結果他早就知道王四娘會耍花招,只是袖手旁觀地等着她跳坑而已。
「那個,下午你都看到了?」紀澄神情上的忐忑遠比心裏還要來得明顯。
沈徹挑了挑眉,給紀澄斟了一杯茶,「所以你覺得我為了這件事應該喝酒澆愁?」
怎麼可能?!紀澄道:「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沈徹垂下眼皮看向茶杯,似乎紀澄還不如一個泥土燒制的茶杯來得吸引人,「你想讓我說什麼?」
紀澄也看着沈徹手裏那青釉仿鈞窯茶杯道:「我並沒有……」
沈徹搖了搖頭,「不用解釋,我相信你。以你的聰明才智怎麼會不知道,你和我大哥毫無可能。你不會浪費心思在他身上的。」
若當事人不是自己,紀澄真想給沈徹豎起大拇指,她的確是知道的,所以已經儘量避着沈御了,若非不忍傷了弘哥兒一個小孩兒的心,她不會去常衡院的,反常的那個人是沈御才是,只可惜有些人來得太晚了。
儘管沈徹的話有些嘲諷的意思,但只要這裏頭沒有誤解就好,目前紀澄只想保持現狀,還不到和沈徹撕破臉的時候。
沈芫成親的日子終於鄰近,連沈徑也提前一天從東山書院回了沈府。紀澄沒跟着老太太應酬客人,這樣大好的日子,老太太不能不照顧紀蘭這個三兒媳婦的顏面,所以紀蘭放出來以後就一直在幫老太太照顧遠道而來的客人,紀澄自然要跟着紀蘭。
紀蘭也沒難為紀澄,只不過每回向客人介紹紀澄時,只是乾癟癟一句這是我娘家外甥女兒,其外就再無話語。稍微有點兒常識的女眷心裏都明白,紀蘭這是明擺着不喜紀澄的意思,連自己的親姑姑都不喜歡,那紀澄還有什麼可取之處,況且她生得也太美了一點兒,總叫人不放心。
紀澄遇到那些好奇、探究的目光時總是淡淡地回以微笑,不卑不亢地應酬幾句,並不將紀蘭的這些手段放在心上,反正對在京師說親這件事,紀澄目前已經基本算是放棄了。
到沈芫成親頭一天晚上,沈萃終於算是放了出來,老太太也發話讓紀澄回去陪沈萃,畢竟是表姐妹,於是紀澄又搬回了紀蘭的小跨院,索性她行李不多,當初搬去老太太那裏時,也知道不是長久之事,所以大件兒的東西還都留在跨院裏的。
沈萃一回屋,就和紀蘭兩母女抱頭大哭,哭了一盞茶功夫兩人這才收住開始說話。
紀蘭上上下下地打量沈萃,見她不僅沒瘦反而臉蛋還圓潤了一些就知道她的日子過得還好,只是不准出門而已。
「娘,可真是憋死我了,待在屋子裏哪兒也不許去,天天都是學規矩,繡嫁妝。」沈萃抱怨道。
紀蘭道:「讓你學規矩是為了你好,這回我見你比以前都越發進益了,我以前是心疼你捨不得逼你,這會兒在老太太手裏可算是拘着你這猴兒了。」
沈萃道:「娘,最近你看到過齊大哥嗎?」
紀蘭一聽齊正的名字就沒什麼好氣,如果不是他,她們母女怎麼會到這個地步,到如今三老爺都還不肯進紀蘭的房,紀蘭使了多少手段,賣了多少好,都沒能留沈英在屋裏歇一晚。
這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可若是沒有床,可怎麼和?
但下個月沈萃就要嫁齊正了,紀蘭也不能罵自己的女婿,只可恨沈萃一放出來第一個關心的就是齊正,可見真真是女生外向,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了。
「我沒見到他,他那樣對你,還有臉到咱們家來麼?」紀蘭沒好氣地道。
「齊大哥也沒對我怎樣啊?」沈萃禁足的日子多難熬,全靠回憶她和齊正的甜蜜支撐,如今滿腦子就只記住了齊正的好,她馬上就要嫁給他了,不念着夫婿的好難道還念壞的?「娘,那下個月我的親事準備得怎樣了,可不能比二姐姐差。」
這是當然的,越是心裏有鬼,表面上就越是要光鮮,原本紀蘭手上也沒有多少現銀了,這會兒全花在沈萃身上了。
女兒家出嫁最關心的就是嫁妝,沈萃也不例外。晚上偎在紀蘭的身邊就鬧着要看自己的嫁妝單子。
嫁妝自然是不少的,大件的東西比如床、衣櫥、美人榻之類都是從沈萃小的時候就開始置辦的,遇到合適的木頭就買下讓木工開始雕刻鑿花,一件東西坐下來就是三、五年的功夫。
聽說沈荷出嫁時陪嫁的床,整整雕了八年功夫才完成。那床重得不得了,馬車都拉不動,二、三十個人才把它搬上船。
不過這些都是死物,只能擺個排場,一個媳婦在婆家過得好不好,關鍵還是要看陪嫁的鋪子和現銀,尤其是齊家那樣的家境,最缺的就是銀子,擺件卻是不缺的。
「怎麼才三千兩啊,娘?」沈萃有些不滿地道。
紀蘭冷笑,「為了給你準備籌辦婚事我所有能調用的銀子都花了,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方姨娘管家,還不什麼都往她自己兜里揣麼?你爹我現在是管不着了,你還嫌棄這個?記得嘴甜一點兒,每個孫女兒出嫁老太太都會給陪嫁的。」沈荷出嫁可是給了兩萬兩銀子,就是沈芸也有一萬五千兩,只比沈荷少了一點而已。
沈萃嘟了嘟嘴,她實在沒想到紀蘭手裏的銀子已經缺成這樣了,虧她還在齊正面前誇過海口,說怎麼也會有十萬兩的陪嫁銀子的。
「這些銀子還有老太太給的,你自己千萬留着,你將來那婆母就是個無底洞,再多的銀子都不夠她燒的。雲陽伯府現在衰落成這樣了,可該有的門面還得撐着,那花銀子也是流水一般的,你若是沒個計算,遲早落得連人參都吃不起。到時候可別哭爹喊娘。」紀蘭道。沈萃雖然表面看起來厲害,嘴巴也不饒人,性子也驕矜,可實則就是個傻子,要不然也不會被齊正那麼輕鬆就騙了去,紀蘭真擔心齊正把沈萃哄得團團轉,那將來可有沈萃的苦頭吃了。
沈萃「哦哦」地敷衍了兩聲,從紀蘭這兒離開,就徑直去了紀澄屋裏。
「澄姐姐。」沈萃笑嘻嘻地叫道。她和紀澄本就沒什麼原則性的矛盾,再且本就是沈萃對不起紀澄把她拉入水的,以沈萃的性子自然是能忘就忘了,這會兒又同紀澄毫無芥蒂似地撒嬌。
「澄姐姐,你送了什麼給芫姐姐添妝啊?」沈萃問紀澄。
紀澄道:「我存了些西域過來的寶石,送了幾顆給芫姐姐,你來得正好,還有一些你挑一下吧,餘下的還得給阿蕁將來添妝所用。」
沈萃撇撇嘴,對於寶石她不怎麼感興趣,她自己的頭面都十幾套了,當初紀蘭手頭寬裕的時候,可沒少給沈萃置辦。
「寶石你留着給蕁姐姐吧。」沈萃道。
紀澄如何看不出沈萃的心思,她和沈萃也是表姐妹一場,雖然有過不愉快,但在沈徹身上紀澄可是學到了很多教訓的,反正內訌肯定是不行的,「那我也沒什麼好東西給你了,你知道的,紀家什麼都沒有隻剩下些銅臭的銀子,要不然我折成銀子給你如何?」
沈萃故作想一想的姿態,然後道:「那也是,什麼東西能是我沒有的,你就給我銀子吧,將來我看見什麼喜歡的,自己再置辦,權當是你給我的添妝了。」
打發沈萃還不容易?紀澄笑道:「好啊,那可真是給我省事兒了。」
如此一來,紀澄和沈萃都落得個高興,紀澄花了五千兩銀子買了個清淨,沈萃也是得嘗所願,她很高興紀澄如此上道,她想的很多說辭都沒用上,比如讓她母親帶着紀澄多應酬應酬,看能否再尋門親事之類的話。
沈萃已經聽說了紀澄的遭遇,兩次說親都沒成,她一邊為紀澄遺憾,可另一邊又不知為何莫名地感到高興。總之看到紀澄處處不如自己,的確令沈萃很舒服。
到晚上沈徹知道紀澄給沈萃添妝添了五千兩銀子,只笑了笑說:「你家大概就是銀子最不值錢了。」
紀澄撅撅嘴,再不值錢,那也是費了心血才賺來的,一釐一毫那樣積累起來的。
夜裏沈徹將紀澄摟在懷裏,手掌很自然地落在她的小腹處,「你的小日子這個月是不是晚了?」
紀澄本已經睡得迷迷瞪瞪,被沈徹這一提,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她每個月的日子幾乎都很準,但每個月都會提前兩天,到這個月的確是已經晚了三、四天了。
「可我每次都是吃了藥丸的呀。」紀澄坐起身看向沈徹,似乎在向他求證。
沈徹道:「那些藥丸都是陰寒之物,常吃對女子的身子肯定不好,我給你配藥丸的時候,分量用得極輕,還另用了滋補之藥,效用肯定是有的,但也不能百分之百杜絕。」
紀澄聽了這話,簡直想再送沈徹幾個巴掌,她嚇得花容失色,「可,那若是真的,怎麼辦?」紀澄都要哭了,她就不該相信沈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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