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停了下來,沒有與沐心如一起前行。
沐心如知道她是不想出現,怕妨礙到她和秦風說話,雖然她不覺得自己和秦風有些什麼話可以說,但始終還是一步一步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秦風並沒有抬頭,也沒有睜眼,直到那人走到牢房外的時候,他才有點不耐煩地道:「以後不要再來找我,我與你無話可說。」
沐心如不說話,只是蹲了下來,將飯菜從食籃里取出。
她和沐念秦不一樣,她沒有牢房的鑰匙,食籃也不可能就這樣送進去,只能把菜餚拿出來,一盤一盤透過最下頭的空隙送到裏頭。
秦風有幾分訝異,分明聽到了碗筷的聲音,睜開眼眸抬頭一看,哪怕不能徹底看清她的面容,卻也依稀可以分辨出來的是何人。
只一眼,一顆心便猛烈地跳動了起來,他有點懷疑是自己看錯了,揉了揉有點酸澀的眼眸,再看,人依然是那個模樣,安安靜靜的,有幾分溫婉,也有幾分倔強。
雖然年紀不小了,可他看着她時,似乎還能看到她少女時的倩影。
她唇角的笑意,不管經歷了多少風雨,經過了多少滄桑,還和從前那般那麼柔和。
只是可惜這次回來,她的笑從來未曾給過他,他也只能在一旁,安安靜靜看着她與旁人說話時偶爾扯出來的一點笑容。
「心如……」他薄唇抖動着,緩緩站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得太久,站起來的時候竟兩腿一軟,人差點倒了下去。
沐心如心頭一緊,看着他搖晃的身軀,語氣比往常急了些:「扶着石壁,先緩一緩。」
秦風有點懵懵懂懂的,因為她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他有點受寵若驚,連反應都忘了。
愣了好一會才想起來她剛才在說什麼,忙扶着石壁,等自己兩條腿適應過後,才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我給你送飯菜來了,你當心點,別踩在東西上面。」沐心如提醒道。
看了周圍一眼,果真不見有其他人,才從懷裏把七七剛才給她的小盒子取了出來,將蓋子打開,放在一旁。
裏頭是一顆不大不小的夜明珠,這珠子露出來之後,哪怕光線不太強,卻也足夠將周圍一帶照亮。
秦風也才終於看清她的面容,也看清了她給自己送來的東西。
看到這張臉,他激動得完全說不出話來,只是安靜看着她,連下一步要做什麼都忘了。
「還沒吃吧?」沐心如抬頭看了他一眼。
秦風木訥地點了點頭。
她吐了一口氣,無奈道:「你不吃她送來的東西,那我送的吃不吃?如果不吃,我就拿回去了,省得浪費糧食。」
聽完她的話之後,秦風二話不說,在牢門便坐了下去,捧起碗,拿起筷子,夾了菜,大口塞了進去。
眼眸熱熱的,鼻子說不出的酸楚,就連一顆心也狠狠酸了起來,這些飯菜吃到口中,他連什麼味道都不清楚,只知道這是心如給他送來的,他若不吃,也許她真的會拿走了。
她雖看着柔弱,但卻是冷然的,她說過的話總是會做到,只除了對他的承諾……
心裏真的很酸,可他不敢亂說話,只能大口進食,生怕他做得不好,她隨時都會走掉。
沐心如沒有說話,只安靜看着他進食。
很快他便把滿滿兩碟菜還有一碗飯全都掃進肚子裏,直到最後一口被他咽下去,沐心如才又蹲了下來,隔着牢門的鐵支,把東西收回到食籃里去。
見她站了起來,秦風嚇了一跳,也忙站起,隔着鐵支盯着她道:「你要走了嗎?」
沐心如卻不知道自己留下來能和他說些什麼,看到他還安好無恙,願意進食,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至於其他事情,她似乎不該也沒有資格做太多。
「心如,你既然能來看我,至少說明……」
「我沒有其他什麼意思。」沐心如打斷他的話,淺淺笑了笑,沉默了片刻才道:「我那丫頭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行刺我娘,我來只是想問你的,你若是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我走了。」
「我說!你要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秦風真的很怕,怕她就這樣一走了之,怕她走了之後自己今生再沒有機會見她一面。
守在外頭的七七還能清楚聽到裏頭的對話,聽到秦風這麼焦急的話語,就連她也忍不住心酸了起來。
娘真是厲害,什麼都不用做,只一句「我走了」,男人便急得主動要向她交代一切。
反觀剛才沐念秦問他時,他那淡漠的一句「與你無關」,如此區別對待,簡直是差天與地。
愛情這種遊戲裏,還真是誰在意誰便輸了。
就在七七暗自感慨時,秦風已經一五一十將事情告訴了沐心如。
只是七七沒想到他居然還和三大族裏頭的風族有關係,行刺沐紅邑只因為在六年前沐紅邑出賣了風族的人,讓夢弒月有機可乘,將風族的人一網打盡。
他一直怨恨沐紅邑,但因為當年沐紅邑並不知道他對事情了解多少,見他依然安分守己待在沐府,對他的防備之心漸漸便輕了。
事情七七也理不順,但聽秦風的意思,風族之所以會滅亡,責任全都在沐紅邑身上。
原來這其間竟還有這麼多的緣由,可她還是想不明白,沐紅邑為什麼要幫夢弒月?她和夢弒月不是一直還保持着至少一半的敵對關係嗎?
她分明還在防着夢弒月,又怎麼可能會幫她對付風族的人?
但昨夜在秦風指控的時候,沐紅邑分明也有也分言辭閃爍,難道,他的指控竟是真的?
六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陵山皇陵里都是水族和火族的人,風族的人現在是不是真的都已經被夢弒月全數滅掉了?
秦風,他和風族究竟又有什麼關係?
事情比想像還要複雜,七七依然理不順。
那頭沐心如卻因為已經做完了七七交代她做的事情,此時已經沒有留下來的道理,她要走了。
秦風依然緊握着地牢的鐵支,盯着她的背影:「心如,你真的沒有話要對我說了嗎?」
沐心如住了步,或者說心裏有話,又或者真的沒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但這會明知道七七在外頭,他們說什麼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身為長輩能在這個小輩面前亂說話嗎?
沐心如這樣,就連七七也忍不住為秦風焦急了起來,這女人還真是死鴨子嘴硬,什麼都不敢說,有關感情的事隻字不願提起,如果她是秦風,只怕也會被急死。
秦風盯着她的背影,此時此刻心裏不是焦急,而是無奈:「心如,二十多年前你離開的時候,曾跟我說過你會回來找我,既然你現在回來了,為何從不願多看我一眼?」
「你也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沐心如回頭看着他,淺笑道:「你也不瞧瞧咱們現在是什麼年紀的人了,還說這些話,不是叫小輩們見笑嗎?」
「心如,我不懂得那麼多大道理,也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我只知道你說過你會回來找我,我在這裏等了你二十多年,你是不是該為你曾經說過的話負起責任?」
沐心如掌心一緊,臉上的笑有點掛不住了。
都不是小孩子了,還提什麼責任不責任,當初她離開的時候,壓根就沒想過自己有機會回來。
她走時身中劇毒,只是一直以自己的內力把毒氣壓下來,不想在沐家人的面前發作,免得他們擔憂。
人被逐出夢族,這輩子能不能回來她都不知道,更何況千里迢迢的水路,是不是真的可以活着熬過去,也是無人知曉,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的話也不過是哄他罷了。
可現在他這麼提起來,她才忽然想起,原來自己真的很自私,隨便一句話,便讓他在這裏死心塌地呆了這麼多年。
如果當初她不是那麼自私跟他說那些話,要他照顧沐念秦,他現在也許已經過上自己想要過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沐府,對着他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一切。
心裏真的亂,但她始終沒有忘記七七就在外頭,讓她說什麼呢?
更何況,他已經有了如畫,女兒都這麼大了,若是現在……又如何安撫那個率性善良的女娃兒?
一切已成定局,何必再提?
「你好好保重自己,回頭……回頭我再來看你。」說罷,她又要轉身離開。
秦風卻真的絕望了,二十多年前她說過會回來找他,結果她回來了,卻不是為了他而來,現在她說會再來看他,他不知道他是不是還能相信。
他不怨她如此不負責任,此時此刻他這樣的情況,又如何能讓她負得起責任?
沐心如走了,留下了那隻木盒子,直到再也聽不到她的腳步聲,秦風才走到角落裏,把手探了出去,將她剛才放在外頭的那隻木盒子拿了起來。
裏頭的夜明珠個子不大,但卻足以給這一方添一抹光亮。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還在祈求些什麼,她心裏再沒有他了,他為何還看不透?她真的不再為他牽掛了。
如此狠心,他卻終究無法硬下心腸來恨她。
...
未完待續m140418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6s 4.022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