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你想那麼多楚江南卻忽然悠悠一笑,整個人也似在瞬間爽朗了起來:「鎖我武功,以後做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我動手了,何樂而不為?」
又側頭看着夜澈,這次眼底多了幾分怨念:「鎖了我武功之後,別再動不動指使我幹活,你要知道,一旦穴道被鎖,要我做起事來會比尋常時候累上數倍。」
「知道了,不再使喚你幹活了還不成?又不是花不起錢去請個丫頭。」見他眉心一皺,夜澈忙雙手舉起,向他做投降狀:「好吧,請個男的可行?知道你不喜歡女人,連讓她們碰一下你的東西都不願意,我請個男的,你總能滿意了吧?」
楚江南不說話,不過,這提議算是答應了。
倒是七七看着他柔和的臉,心裏卻還是有幾分難受,她難受是因為師兄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底,任何委屈都自己一個人擔着。
她難受,也是因為大師兄明知道這樣做會傷到師兄,可為了大家的安全,他也只能狠下心來,讓師兄委屈那麼一次。
不管是大師兄還是師兄,兩個人臉上雖有笑意,心裏卻都是苦澀着的。
終於她一咬唇,揚起一點笑意道:「就這樣決定,不過,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儘快找到夢弒月,找到《誅仙》,想辦法破了這個局。」
因為,不儘快也不成了。
將近十月底,離她二十歲生辰又少了幾日,應劫的日子越來越近,要是到時都解決不了這些問題,她是不是真的就要等着魂飛魄散,從此消失於天地間?
沒有人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她也不打算將這想法與他們分享,決定下來,三個人轉身往小院子返回。
回頭的時候,七七眼角餘光卻似掃到一點什麼,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皺了皺眉,側頭望去,這次總算把那抹身影看清楚了。
見他正在舉步走遠,她忽然心頭一震,臉色驟然大變,施展起輕功瘋狂追了過去。
夜澈和楚江南互視了一眼,不知道她這般是為何,但見她匆匆追去,兩人也只能腳下輕點,疾步跟隨。
至於七七,呼吸早就已經亂作一團,她不會看錯,她絕對不會看錯的,一定不會看錯。
轉眼間人已經追上了他,她深吸一口氣,身形一晃,在他面前停了下來。
伸手就要牽上他的大掌,她眼底全是驚喜,忍不住啞聲喚道:「無名!」
無名!是無名!真的是無名!
七七從不敢置信,到激動,再到興奮,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無數的神色在變換,到最後,全化作一聲哽咽,喉間深處那點哀傷,瞬間借着沙啞的痛苦宣洩而出。
無名還活着,他還活着!儘管他現在看她的眼神說不出的冰冷,儘管他分明是一副看着陌生人的模樣,但,至少他還活着。
在無名要出手之前,楚江南將七七拉開,將她護在自己身側。
無名……他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食指已經動了起來,想要對這個忽然來到他面前,忽然就要抱上他的女子出手。
他要對七七動手!
別說是楚江南和夜澈,就是七七自己也能感受到這一份敵意,只是,他真的是無名,那冰冷的眼神,動手之前會先動食指的習慣……明明就是他!
失憶!
眼前的男子,和當初與自己初遇時時時刻刻防備着她……不,應該說,他防備着所有人!現在的他便是初時相見的他,完完全全沒兩樣。
至少他還活着,還活着就好,活着就很好很好了。
「師兄……」
她把臉買入楚江南懷中,沙啞的哭聲被自己用力壓了回去,多日的牽掛和擔心,甚至絕望,至少,在這一刻總算徹底遠離。
終於能放鬆那麼一下下了,哪怕只是一下下也好。
楚玄遲和沐初也被驚動了,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這個天藍衣袍的男子,竟沒有一個人能開口說上半句話。
人明明就是無名,就是那個無名大俠,紫川第一殺手,想要殺人的時候那眼神依然讓他們如此熟悉,但,他現在想殺的對象是他們。
「可否讓我給你把脈看看?」沐初一步上前,忍着激動,盯着他眉宇間那份陰鬱之色,努力讓自己平靜道:「我自小學醫,世人尊稱一聲仙醫,對世間罕見疑難雜症比起一般尋常大夫更有研究。公子眉宇間有一份晦暗之色,是不是對自己的過去已經失了印象,再想不起來?」
「阿初……」七七從楚江南懷裏抬起頭,用力拭去眼角的淚,看了他一眼,又看着無名。
無名雖然對他們依然有防備,但因為沐初的話,眼下卻似乎多了那麼幾分訝異,還有一點點迷茫。
七七是何等的聰明,沐初這麼一說,她立即就反應過來了。
只是,任憑她再聰明,在看到牽掛了那麼久的無名終於有回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始終還是控制不住激動的心情,想說話,但,話語哽咽在喉間,難以說出口。
「你忘了自己是誰?」楚玄遲走到沐初身旁,盯着無名。
無名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眼前這些人於他來說到底是友是敵。
一個女子遠遠站在外頭,始終不敢過來,直到大家平靜下來,才終於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女子一副普通人家姑娘的打扮,比起一般的村姑要顯得年輕嬌美一些,體態纖弱,與夢族的一般女子有那麼點區別。
此時她正直勾勾盯着無名,分明是想要過來的,但,卻因為看到這麼多人,而又不敢。
無名也總算注意到她的存在,回頭瞅了她一眼,他淡淡道:「過來。」
那女子立即邁開小碎步,匆匆走到他身旁,想要伸手去牽他,卻又怕他拒絕,手伸出去之後,立即又收回去了。
抬頭看着比她高了一個頭的藍衣男子,她柔聲道:「飯菜已經備好了,七郎,我們回去用膳吧。」
七郎……幾個人指尖又是一緊,楚玄遲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
被他這麼一看,哪怕目光分明只是淡淡的,甚至沒有一點寒氣,那女子卻還是被他嚇得下心慌意亂地往無名身後站去。
無名大掌一伸將她護在身後,冷沉着一張臉直視楚玄遲:「她是我的娘子。」
娘子……又是兩個字,讓七七他們這些人一個個全都傻眼了。
七七不是妒忌,真的不是,如果無名真的找到屬於他的幸福,她一定會祝福他。
可是,他才失蹤了多久?不過半個月,哪來什么娘子?若說人是他的娘子,那麼,原因就只有一個,假的,一切都只是這個女子的欺騙。
騙他,是因為真的喜歡上他,還是根本有着什麼陰謀?
他們畢竟不是尋常人,無名是她名義上的夫君,這段日子以來這麼多人在尋找一個重要的人,這裏數個村莊的人誰不知道?
這女人撿回一個陌生人來照顧,碰到這種事情,為何不告訴尋找他的人?以現在這般看來,只要女子說了,無名一定不會什麼都不做。
他……該是一直被瞞着。
那女子輕輕揪上無名的衣角,小心翼翼道:「七郎,他們是什麼人?為何一個個都這麼可怕?七郎,我們趕緊回去可好?」
無名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卻落在沐初身上,是這個人在第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就問他是不是忘記了過去的事情。
他確實不應該留下來,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些人,竟有那麼一點不願意離去。
「我可以治好你。」七七從楚玄遲身後步出,看着無名,也看了那女子一眼,話語平靜到連自己都幾乎不敢相信:「你是不是偶爾因為想着過去的事,想知道過去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而犯頭痛症,又或者忽然因為想到些什麼片段,胸悶甚至心痛,可不管如何,卻始終想不起來?」
無名看着她,哪怕不說話,七七也知道自己說的話被他認同了。
其實這是一般病人都會有的症狀,尤其還像他現在這般,想不起過去的事情,就一定會非常急迫地想要想起這一切,可卻因為無論如何想不起,自己把自己困死在那裏。
頭或許不會痛,也許真的會痛,每個人的症狀都不一樣,可是,哪怕不會真的痛,他們也會因為太困惑而覺得自己腦袋瓜有問題。
果然,她的話出口之後,無名沉思了片刻,忽然道:「是不是真的可以將我治好,讓我想起過去的一切?」
聲音還是那麼的讓人熟悉,分明就是他們的無名大俠!
七七用力握緊自己的掌心,拼了命告訴自己,不可以激動,不可以嚇到他,不能把他嚇跑了!但儘管如此,聲音還是因為太激動而顯得沙啞:「我不保證可以,不過,我知道你娘在哪裏。」
無名呼吸一下子就亂了,他以為自己是個孤兒,他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可為何他還有一個娘?
霍地轉身,看着站在身後的女子,眼底閃動起絕冷的氣息。
她為何告訴他,他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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