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楚江南的身影,卻知道馬車裏有人躺着,等馬車停了下來,七七立馬跳了上去。
掀開帘子,往裏頭一看,只見一身素白衣裳的楚江南安安靜靜坐在車上。
他面前放了一隻矮几,上頭有一碗水,矮几上濕了一片,那碗水只剩下大半碗。
矮几上的水怕是從碗裏溢出來的,七七頓時就想明白剛才楚玄遲所說的測試到底是怎麼回事。
確定楚江南安好之後,她從馬車上跳了下來,繞着馬車走了一圈,最終在其中一個輪子邊蹲了下來,伸手在輪子上捏了一把。
「怎麼樣?」赫連夜從車子上跳了下來,在她身旁蹲下,也伸手在輪子上捏了捏:「這個皮輪做得如何?」
「看着是挺完美,就是不知道耐不耐用。」七七還在輪胎上不斷捏着,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皮做的,裏頭充滿了氣之後漲漲的,和二十一世紀的自行車輪胎有點像,只不過做得比自行車的輪胎要大太多。
「我方才一路以千斤墜壓在車上,與坐在車上回來,這輪子應該還算耐用。」楚江南從車子上下來,走到她身旁,溫言道:「有了這種輪子,讓夢君睡在上頭,身下多鋪幾層被褥,應該能好受不少。」
七七簡直要被他們給感動哭,現在最愁的事情,沒想到居然就這樣解決了。
有了這輛馬車,何愁不能上路?這樣的話,今日凌晨他們就可以出城……
她站了起來,看着在她身旁站起的赫連夜,一拳捶在他胸膛上,藏不住興奮道:「你怎麼知道我們這個時候需要你?你是從哪裏跳出來的?簡直如天神降臨,出現得太及時了。」
「王在數日之前已經命我過來,只是有事耽擱,到現在才趕到,你要謝就謝王去,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赫連夜垂眸看着她,笑道。
七七回頭看了楚玄遲一眼,他依然安靜站在夜色中,未曾說過半句話,臉色也沒有任何變化。
人永遠都是那般,不邀功也不出風頭,可風頭卻始終在。
不愧是她的男人,簡直比神還要厲害。
「那麼你們今日這麼久都不過來,就是在努力趕造這輛馬車?」她問道。
赫連夜點了點頭:「我今日清晨時才進的城,進來之後便沿着記號找上他們,這輛馬車也是臨時決定要做的,本來王讓我過來不是為了此事。」
「不管因為什麼事都好,只要你在就好。」有赫連夜在,以後不管做什麼都方便多了。
「聽起來,你好像更需要他。」身後那男人淡漠的話語忽然飄了過來。
七七頭皮一麻,立即回過頭,用力抱上楚玄遲結實的腰杆,討好地笑道:「需要你,最需要你,行了吧?」
眾人不說話,懶得理這兩個傢伙,倒是七七忽然想起來,訝異道:「你們就這樣策着馬車過來,寺廟裏的人居然都沒被驚動到嗎?」
他們走得如此光明正大的,想要不驚動到人談何容易?這是怎麼做到的?
「只怕是有人暗中給他們開路去了。」沐初也研究了會那四個輪子之後,才滿意地站了起來,看着他們道:「既然這樣,我們趕緊收拾一番,準備上路吧。」
「母皇她……」
「無需喊醒她,就讓她和父後一起好好睡上一覺。」
出城似乎並不怎麼困難,一個個都是絕頂高手,再加上到達城樓處後,又有一個輕功極其厲害的大人物加入,連人帶車翻過城牆出去這種事,好歹還是可以做到的。
如今駕車的是紅顏白髮,不知道是不是在誅仙島上住得二十年之後,吸收了太多的仙氣,兩匹馬兒簡直有點成精的跡象了,爬牆如在平地奔跑那般,不費吹灰之力。
在沒有驚動到任何士兵的情況下,他們就這樣匆匆出了城,隨後抄小路,打算從山澗一帶穿過。
因為四海不歸的傷,大家決定放慢腳步,所以,一直走到第二日的傍晚時分,才不過走了一半的路。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四海不歸沒有受任何顛簸之苦,今日的氣息總算又比昨夜好了不少,大夥停下來休息的時候,竟也能在夢蒼雲和七七的攙扶下,勉強下車來行走。
楚玄遲和沐初收拾出一個乾淨的地方,無名和楚江南打回一些野味,楚定北負責站崗注意周圍的動靜,赫連夜拿出自己特質的摺疊烤架,在下頭生起了火堆,等無名和楚江南將野味送回來,大家才圍着火堆,一一坐下。
這裏的人,有女皇,有君王,有王爺,有仙醫,有殺手也有名匠師,反正,什麼人都有,可坐在一起之後,氣氛竟神奇地融洽。
知道夢蒼雲在誅仙島住了二十年,赫連夜一直在追問誅仙島的奇珍異寶,大家也都聽得津津有味,一來一回還算得上熱鬧。
別看夢蒼雲對付敵人的時候冷心冷情,但和大家在一起的時候,卻是絕對的豪邁豁達的。
四海不歸靠着沐初給他墊起的軟被,一直看和自己的女人,眉目柔和,眼底全是溺。
她笑,他便跟着扯開唇角溢出一抹萬物失色的笑意,每當他笑了,一瞬間,周圍的氣息都似隨着他煥發生機那般,很美,美得很柔和。
當夢蒼雲眉心擰起的時候,他也會不自覺跟着蹙眉,沒一蹙,全世界都似跟着他冷了下來。
難怪當年是夢都第一美男子,那絕世姿容,真的萬中無一。
沐初將烤好的雞腿給到小花痴面前,唇角藏了一點笑:「還沒看夠?」
七七被香氣驚醒,立即收回目光,挽唇一笑:「自己的老爸,一輩子都看不夠。」
「誰許你亂看。」對面夢蒼雲的目光掃了過去。
七七吐了吐舌頭,立即別過臉,扯上楚玄遲的衣角:「讓定北小子回來吃上兩口熱乎的,換我們去站崗吧。」
楚玄遲將剛烤好的野雞取下,用七七給他的一次性碟子裝好,才長身立起,與她一起往遠處走去。
他們走了沒多久,楚定北便匆匆返回,一屁股在沐初身旁坐下,奪過他手裏的烤野雞二話不說啃了起來。
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乾糧吃太多,饞瘋了。
沐初也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安靜取來另一隻清洗好的野味,放在火堆上重新烤起……
夜色一點一點幽暗下去,火堆被滅去之後,整個天地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沐初取出夜明珠,在車上給四海不歸施過針,便退了出去。
四海不歸在車裏等了會,不見夢蒼雲進來,遲疑了下,還是扶着車壁慢慢往外頭挪去。
遠遠就看到他自己一個人將車簾掀開,站在遠處樹下的夢蒼雲皺了皺眉,雖然有點不太想靠近,卻還是在他身子不小心晃了下的時候,大步掠了過去。
看着夢蒼雲將四海不歸扶着下了車,兩個人慢慢往林中小河邊走去,沐初和楚江南甚至無名也都才鬆了一口氣,收回目光,各自找個地方休息去了。
寧靜的夜晚,白衣素影在河邊坐下,看着河面上反射出來的粼粼月色,四海不歸終於淺嘆了一聲,柔聲道:「還在怨我麼?」
站在他身後的夢蒼雲不說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四海不歸知道,她心裏有個結一直沒有打開,或許這輩子都打不開了,但至少她還會在乎自己,對他來說,或許已經足夠。
看着河面上倒影出的那一方衣角,想伸手去碰一下,又怕驚擾了她,他只好一直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從水面倒影中看自己的女人。
好一會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這麼沉默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夢蒼雲淡然的聲音才響起:「她有沒有碰過你?」
四海不歸回頭,迎上她的目光:「你在意嗎?」
夢蒼雲黛眉挑起,眼底有幾分怒容。
「碰了與沒碰,區別呢?」四海不歸依然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平靜問道。
夢蒼雲臉色冷了幾分,應該說,是氣的。
她霍地轉身走到一旁,在河邊蹲了下去,捧起一把清水將自己一張臉洗乾淨。
看着河面上慢慢凝聚出來的那張絕麗容顏,一顆心卻在不斷下沉。
「蒼雲……」
「用的什麼方法阻止她要你?」夢蒼雲沒有回頭看他,只冷聲問道。
四海不歸心頭一酸,他的蒼雲還是了解他的,但他要說的話,卻會讓她心痛。
收回目光,他看着平靜的河面,淡然道:「情蠱。」
「真不怕死!」夢蒼雲指尖一涼,用力閉了閉眼,忍着心頭一點酸痛,她重新站起,回頭看着他:「或許這樣也好,一家三口,終歸是要在一起的。」
「蒼雲,這話是什麼意思?」四海不歸臉色微變,這時候扯上七丫頭,莫名就讓他心慌了起來。
夢蒼雲看着他,安靜看了好一會,才忽然笑了:「我本不相信天意,但現在,卻不得不信。」
她看着夜空,眼底映着月色,一片迷濛:「有些事不知該如何向你解釋,也本不該在這個時候告訴你,可我們……時日不多,不如讓你早些知曉,也能早些學會去珍惜。」
也許,珍惜這兩個字,她自己也要慢慢去體會,慢慢去學習。
「天劫。」在四海不歸不安的目光下,她垂眸看着他,淡淡道:「如果當年那位高人沒有騙我,那麼,我們家七丫頭只怕……就剩半年的命,冬末春初桃花開之際,便是她魂歸之時。」
輪迴,生生世世,一次又一次,天劫若在,她便永遠活不過二十歲,哪一世都一樣。
因為,七傷跳崖殉情那一年,年方二十。
掌心被越握越緊,心也越來越寒,世間女子這麼多,為何,偏偏是她的丫頭?為何,命運選上了她?jj3607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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