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劍尖抵着夢蒼雲的背門,一點一點深入,猩紅的血,也一點一點慢慢滲出。
想用這種凌遲的方式來弄死她,這思想也不知道是她體內那個邪惡的靈魂,還是夢弒月自己的。
夢蒼雲只覺得可笑,難道她就不怕如此費時間,下一秒會出現什麼變故麼?
只有愚蠢的人,才會用這種自以為出彩的方法,來對付自己的敵人。
不過……真痛!痛死娘了!
視線里,男人眼底的憐惜更深,見此,夢蒼雲立即努力舒展來皺起來的沒有,甚至還給他拼了老命擠出一點笑意。
她知道,自己一皺眉,這個男人就要心疼了。
人都要死了,還要讓他心疼,何必?
「不痛呢。」長劍還在往皮肉里刺入,她卻趴在那裏,費力地將雙手放在跟前,下巴擱在上頭,看着四海不歸,她笑得呲牙咧嘴:「真的……不痛……嘶!老妖婆,輕一點行不?」
站在身後的人一愣,那把已經扎進對方皮肉裏面的長劍,這時候也不知道是應該一下子扎進去,還是繼續用她的方式慢悠悠刺進去,將她的皮肉一點點徹底給貫穿。
這女人居然還能在這種情況之下和她的男人打情罵俏,她是真不知道痛還是只是在裝模作樣?
老妖婆這幾個字她倒是不介意,但,眼前這兩個人卻是徹底讓她愣住了。
四海不歸沒有再看那把長劍,不忍心看,可他不願意把眼睛閉上,若是閉上雙眼,他不知道今生今世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的蒼雲。
哪怕她在笑,可那笑卻比哭還要難看,他雖然目光柔和地與她說話,但,心裏卻是在滴血。
很痛是不是?他知道她很痛,可他如今保護不了她。
「很久沒有給你洗手做羹湯。」聲音有點啞,想要伸手去牽她一把,但只有長臂能伸出,手腕卻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兩個人明明距離不遠,可就是偏偏夠不着。
無視站在夢蒼雲身後的那個已經入魔的夢弒月,四海不歸深吸一口氣,咬緊牙,用盡最後一口力氣,將他破敗不堪的身子一點一點往前頭挪去。
夢弒月手下的長劍此時已經停了下來,定定看着他那雙依然不斷在流血的手,手筋腳筋已經被她挑斷了,居然還敢在她眼皮底下做出這种放肆的事,知不知道她隨時都可以一劍下去結束他的性命?
更何況這男子五臟六肺具損,心脈盡碎,根本活不久了,此時此刻渾身該是劇痛難忍,他竟還能忍着痛爬向他的女人!
什麼情什麼愛,這些無聊的東西真的這麼重要嗎?為何看着他如此一點一點艱難地挪動,她的心竟會莫名被揪痛?為什麼她竟不敢直視他的臉,多看一眼都會痛得難以呼吸?
感覺到扎入自己背後那把長劍的力量漸漸弱了些,夢蒼雲深吸一口氣,也不怕長劍往自己身上扎得更深,竟慢慢撐起了身子,向四海不歸爬去。
但她一動,長劍便會多入肉半寸,看到她這般,四海不歸眸色一沉,啞着嗓子不悅道:「別動,我過來,不要……你動。」
夢蒼雲吐了一口氣,此時竟真的像個年輕的小丫頭那般,乖乖趴了回去,睜大着一雙沾滿了塵埃的眸子,煽動着被塵土玷污的睫毛,安靜看着那個在劇痛中依然慢慢向她爬來的男子。
唇角是笑意,眼底卻是劇痛,甚至是絕望,誰也不會知道她身後那個變態的老女人會不會忽然提劍,在不歸來到她身邊之前,便先取掉他的性命,又有誰知道她會不會忽然一掌壓下來,直接取了自己的性命?
沒有人不怕死,可她更怕的是讓對方眼睜睜看着自己死去,那樣的痛如果必須有個人去承受,那不如就留給她。
所以她不動,只是看着四海不歸費力向她爬來。
以夢弒月體內那惡靈惡毒到變態的性子,也許下一刻,不歸就要塵歸於土了。
走了也好,走了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的傷痛,如果今日註定走不出去,那你先行一步,隨後,我一定跟來。
如同夢蒼雲心裏所想那般,此時的夢弒月又豈能眼睜睜看着四海不歸和夢蒼雲兩人廝守在一起?
在四海不歸完全失去力氣的手掌軟綿綿地伸出,快要觸碰到夢蒼雲的手之際,那把本是落在夢蒼雲背上的長劍忽然被撥了出來。
夢弒月抬起長臂,那一刻,也許大家沒有緊張,反倒,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遠處那幾人已經無力去為他們心痛,也許下一刻死的便是他們。
夢一念和郭飛倒在血泊中,是死是活無人知曉,剩下來那幾個只怕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夢弒月長劍揚起,凌厲的劍氣凝聚在劍尖,眼看就要向四海不歸刺去,可就在此時,她忽然臉色劇變,大掌落在自己心門上,拿劍的手竟在瞬間顫抖了起來。
痛,不知道是哪裏在痛,仿佛正在被灼燒,又似靈魂什麼東西在撕扯,本來只是一點刺痛,可在片刻之後,竟發展到渾身各處所有血脈都在叫囂着。
如同被烈火煅燒那般,難以呼吸,痛得她手一抖,長劍就這樣跌落在地上,痛得她抱着自己的腦袋,抱着自己的胸口,再抱着自己的雙肩,但不管抱着哪裏,到處都是劇痛。
沙啞的嘶吼從她唇中溢出,此時整個人看起來如同陷入了瘋狂那般,如同負傷的困獸那般,徹底陷入了瘋狂。
她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碰到誰便隨手抓了過來,一把將眼前的人撕碎,好幾個死士就這樣死在她的掌下,到處是飛濺的鮮血,到處是死亡的氣息。
這瘋狂的模樣,讓周圍的人,哪怕就是那些快要失去所有意識的死士也下意識退了出去,生怕下一個被她抓在手裏的人便是自己。
那死亡的方式實在太恐怖,活生生將人撕碎,這一幕只要看一眼,就一定畢生難忘。
夢蒼雲在她踩在自己背上的腳收回之後,便拼了最後的力氣,迅速爬向四海不歸,將他扶了起來,抱在自己懷中。
他手上腳上的傷口還在不斷溢血,脈搏極其微弱,手腳筋脈被廢,哪怕能活下去,從此也是個廢人了。
用力把他摟在懷中的那一刻,心頭的悲愴還是難以壓抑,她抬頭看着天際,只能咬着牙,努力將自己的眼淚逼回去。
不歸不喜歡看到她哭,如果她哭,他一定會心疼,他就快要死了,她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讓他帶着心痛走上黃泉路。
四海不歸也沒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好,臨死之前還能回到她的身邊,老天爺對他總算是不薄,此時此刻他已經是心滿意足。
好不容易讓悲傷壓下去,夢蒼雲才側頭看了不遠處一眼,郭飛和夢一念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兩人到底是否還活着。
剩下的四人擋在她們跟前,一個個目不轉睛盯着陷入了瘋狂的夢弒月,以防萬一她忽然撲過來。
至於楚江南,雖然也是滿身血跡半倒在地上,倒至少還有一口氣在。
天涯古琴依然在他懷中,這把古琴到這時候竟成了保護他的力量,古琴自帶寒氣,那些死士也不敢貿貿然向他逼近。
但,不管是不是有天涯琴在,等夢弒月冷靜下來,他們……也是劫數難逃。
再低頭看着自己懷中的男子,他正一瞬不瞬盯着自己,這情形為何這般熟悉?那不是他們分別二十多年之後頭一回見面時的模樣嗎?
那時候他用天煞,就剩最後一口氣,也是這般被她抱在懷裏。
此時此刻歷史竟再次上演,只是這次連她自己也身受重傷,功力所剩無幾,再也無法為他運功療傷了。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握住他的掌,把自己僅存不多的真氣,一點一點經由他的掌心滲入到他的體內,只為了吊住他最後一口氣。
四海不歸沒有說話,也不打算勸她別再耗費真氣,只是安安靜靜看着她,享受着這一刻難得的安寧。
其實,都從彼此的眼底讀懂了那份決心,若是對方死了,自己根本活不下去,既然這樣,那就留着自己一口氣,陪她走完最後一點一滴的光陰。
周圍明明有那麼多死士和士兵,一個個守在那裏,只要他們一過來,這裏的人絕對都會死無葬身之地。
可因為夢弒月還在發瘋,這些人竟全都嚇得退開一旁,不敢往前踏上半步。
夢弒月似乎撕人撕上了癮,這會完全找不到人了,竟忽然一轉身,向離她最近的司馬妍姬撲去。
司馬妍姬不是不能躲開,可他們背後還有兩個倒在血泊里生死未仆的人,以及坐在一旁,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快要沒了的楚江南。
此時此刻她哪裏敢躲?一旦他們躲開,被撕碎的就一定是身後這三人。
生死之際,司馬妍姬還在大口喘氣,眼見夢弒月就要撲到自己跟前,她咬緊銀牙,想要提劍相迎,卻不想對方那股強悍的氣息竟逼得她連手都抬不起來,整個人完完全全被對方的魔功徹底禁錮住了。
轉眼間,人已到面前,沾滿血污的鋒利十指迅速向司馬妍姬抓去……
未完待續n130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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