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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對七七最後一次的守護,如同過去每一次守着她那般,那顆心,永遠是最真誠,也是最純粹的。
若不是為了他,七七不會來此,不會落在這些人的手中受盡折磨,只要他死了,七七就能安心離開了。
一定要走,一定要逃離,七七,一定要逃回去。
帶着最後一個願望,慕容逸風閉上眼,在劇痛將他淹沒之前,意識早已經隨着從崖底上來的那股疾風,零零碎碎地,被吹散在風中。
一切,都怪他太愚昧,才會被那個易容成七七的人所騙,落入他們的手中,不僅讓自己陷入絕境,還害了七七。
若他在,七七一定不會離開,只有他死了,她才有那萬分之一逃生的機會。
只要她能活下去,就算他死,他也願意!
七七,他的七丫頭,今生不能守護你,是大皇兄的錯。
大皇兄對不起你,來生,大皇兄一定會學聰明點,一定不會再拖累你。
七七,對不起……崖底的風,依然一股一股在吹送,吹到人的身上,除了帶來一份冰冷刺骨的寒意,也送來一種死寂的氣息。
大皇兄……就這麼走了,在分開了數個月,如今好不容易見上一面的時候,在她還來不及將他看清楚之前,就這麼走了。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全心全意守護她的大皇兄,再也沒有那個時常會將邊城趣聞一五一十告訴她,用這種講故事的方式哄她入睡的大皇兄……
從此,也不再有那個哪怕受盡委屈、被打得傷痕累累卻依然一聲不哼,只為了為她守住一點她根本不看重的清譽的大皇兄,不再有哪怕明知道她錯了,還心甘情願將她所犯的過錯完全攬在自己身上的大皇兄……
不再有大皇兄了……
看着漆黑一片的崖底,七七就這麼一直看着,一瞬不瞬看着,猩紅的血還沿着她的唇角不斷滑落,可她心裏眼裏,卻徹底只有那片吞沒了一切的崖底了。
大皇兄就這麼走了,在被那些人廢了雙手之後,為了讓她安心離開,就這麼,不顧一切跳了下去。
七七呆滯的模樣,讓黑衣男子的眼底淌過絲絲複雜的光芒,他下意識往漆黑的崖底望了一眼,大掌有片刻的緊握,末了,才冷冷一哼,轉身往山下走去。
蝶姑娘跟在他身後,見慕容淺淺也要跟上他們,她腳步一頓,回頭瞟了她一眼淺笑道:「你跟着我們做什麼?這裏還有個慕容七七等着你收拾。」
「我……」慕容淺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到七七現在這樣,心裏忽然就有幾分不安了起來。
現在的慕容七七很明顯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了,可是,她呆滯的神情真的讓她很不安,甚至還有一點點連自己都說不清的畏懼。
「蝶姑娘。」她看着她,輕聲道:「我……我一定要留下來嗎?」
「他們很快就到了,你不留下來,誰來演完這齣戲?」蝶姑娘瞟了她一眼,又往山腳的方向看去,輕聲道:「我們的人擋不了沐初多久,我和主子要去攔一攔他們,你留下來,放心,楚玄遲很快會到,你不會有危險的。」
「我……」慕容淺淺還是有幾分不安,下意識往她身邊靠近半步,這膽小的模樣,讓蝶姑娘和走在前頭的男子都忍不住皺起了眉心。
黑衣男子冷冷哼了哼,加快步伐往山腳邁去。
直到他走遠,蝶姑娘才從懷裏摸出一瓶藥,丟給慕容淺淺:「若是真怕,便讓她喝下這個。」
「這是什麼?」慕容淺淺把藥接過,看了眼七七,又看着蝶姑娘,一臉疑惑。
「這藥服下之後會讓她有片刻的清醒,但是過後劇毒發作,足以讓她生不如死。你只要餵她喝下,等他們到來時,好戲就能上演了。」蝶姑娘笑得輕柔,眼底的寒意卻是慎人。
她回頭,看了眼依然倒在那裏看着崖底發呆的慕容七七,眼底的恨意只是一閃,便被掩了去。
「她會生不如死的,一定會讓你滿意。」主子已經走遠了,沒注意到她們這邊的情形,蝶姑娘知道他要去阻止沐初,至於慕容七七……
她勾起唇角,臉上那一抹狠絕與她唇邊的笑意簡直差天與地。
這就是慕容七七應得的下場,她害過這麼多人,現在,該要得到報應了。
就算事後主子會責怪,她也顧不了這麼多,今日怎麼也要先把她除去,否則,這輩子她都會食不安寢不穩。
「快去。」她催促道。
慕容淺淺還是有幾分不安:「我怕……」
「怕什麼,她的經脈被主子重創,這時候除非有神藥,否則根本爬不起來。」蝶姑娘瞪了她一眼,對她這膽小如鼠的模樣實在是厭惡透了。
慕容淺淺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握了握藥瓶,終于堅定道:「好,我這就去餵她服下。」
「慢着。」蝶姑娘瞪着她,不悅道,「還不是時候,等着看我們的信號。」
這時候就餵她喝下,這藥的藥效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好戲也上演不來了。
這女人,如此膽小愚笨,以後如何為主子辦事?
「是。」慕容淺淺不敢再多說什麼,只是用力握着藥瓶,看着她。
蝶姑娘冷冷哼了哼,腳步一邁,迅速追上黑衣男子的步伐。
黑衣男子已經走遠了,她也費了不少勁才總算追了上去,看着他們越走越遠的身影,慕容淺淺眼底的畏懼慢慢便被一抹冷笑取代了去。
直到他們從視線里徹底消失,她才拿着藥慢步回到七七身前,依然不敢靠得太近,但看着七七現在連爬起來都不能的模樣,她對她只有不屑,再無半點畏懼。
「看到了嗎?看清楚你大皇兄是怎麼死的嗎?」她冷笑道。
大皇兄……七七心頭一震,渙散的思緒在這三個字之下慢慢被撿了回來。
大皇兄,他真的死了,真的不在了。
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崖底,那是萬丈深淵,人從這裏跳下去,除非有神跡,否則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更何況她大皇兄下去之前手筋被挑斷,胸膛上還中了慕容淺淺那三刀,他還能活嗎,還能活下去嗎?
她笑得絕望,眼底的光亮一點一點在積聚,終於眼眸明亮了起來。
抬眼看着站在面前的慕容淺淺,她十指一緊,咬牙道:「你連自己的大皇兄都能下手,慕容淺淺,你這輩子已經徹底沒救了。」
「他真是我大皇兄嗎?」慕容淺淺挽起唇角蹲了下去,對上她的目光她,笑道:「我不是還有另一個身份嗎?大皇兄是你的,不是我的。」
七七瞳孔一收,心底有什麼東西在淌過,片刻之後她才慘然一笑,許多事情在這一刻終於想明白了。
她平靜道:「他們利用你,利用父皇,早晚有一天會把南慕國也利用了去,早晚,你會一無所有。」
「那也要你有命等到那一天再說。」瞥見山腳下忽然放起來的那支穿雲箭,慕容淺淺眉眼一亮,立即伸手捏上七七的下巴,將她一張臉抬了起來。
「慕容七七,你欺我不如你心狠,用這樣的手段來對我百般羞辱,今日我就要你嘗嘗得罪我的滋味。」她以長指把藥瓶瓶塞拔去,瓶口湊到七七唇邊。
七七用力想要掙扎,可她心脈已經嚴重受損,這時候別說要把她掙開,就是連抬手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做起來,都覺得吃力。
慕容淺淺一邊淺笑着,一邊用力捏開她的下顎,就這樣把一瓶藥全灌進她的腹中,直到最後一滴藥也落入她的口中,她才手一揚,藥瓶被她扔到懸崖底下,轉眼不見了影蹤。
她放了她,站了起來退開數步,盯着她在地上不斷抽搐的身影,月色之下,那張臉笑得異常猙獰:「怎麼樣?是不是還在等着那些男人來救你?等南王爺還是在等你那個義兄?可惜啊,主子早就已經安排了人在山腳下等待沐先生,你那位義兄來不了了。」
七七用力瞪着她,那瓶毒藥從咽喉滑進去之後,她就感覺到身體如同被火燒着那般,四肢都在不斷抽搐,可不知道為何,手掌中的力量竟是一點一滴回來了。
迴光返照……這藥,給了她最後一點力量。
她掙扎着慢慢爬了起來,長指往天地鐲探去,知道自己或許命不久矣了,可是這時候,死對她來說根本不足為懼。
唰地一聲,寒月刀自天地鐲中被她抽了出來,刀尖指着慕容淺淺,她冷聲道:「你殺了我大皇兄,今日就算我死,我也絕不會放過你!」
慕容淺淺被她眼底的狠絕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了數步。
這個藥的藥效蝶姑娘曾跟她說過,可她沒想到她才剛喝下去,這麼短的時間內馬上就能爬起來。
那些人還沒有到,如果在這之前,她撲過來傷害了自己……
她心裏慌了慌,又往後退了幾步,藏於袖中的手不斷在緊握,但面對着七七時,唇角的笑還是那麼得意,那麼不屑:「想殺我,那你來呀!你有膽子就對我動手,我看看他們會不會放過你。」
七七咬着牙,邁着沉重的步伐向她逼近,腳步慢慢在加快,那些丟失的力氣也在一點一點積聚回來。
但她很清楚,一旦這些力量散盡,她的性命或許也要走到盡頭了。
高手特製的劇毒,她的藥對它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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