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奶奶手裏拿着針落在半空中,透過老花鏡驚訝的看着孫女,眼裏閃過一絲猶豫,半天才搖頭道:「沒有,我沒聽說過,這都是誰扯老婆舌,竟胡說,我就不信,你三叔願意不明不白的養別人家的孩子?他那奸勁的。」
林想看的分明,奶奶說不相信時,眼裏分明是帶着一抹不屑,她覺得,奶奶應該是知道這事的,只是她不願意跟着外人一起說這些閒話,估計是怕林峰聽了心裏難過吧!
「我也猜是瞎說,林建華瘋了才能幹出這事來。不過,那孩子長的可真好。」林想說完就轉了話題,「奶奶,我爸昨天還打電話,說是給你們辦的護照下來了,讓你們出國呢!」
「不去,你爸昨天也往這來過電話,那老毛子有什麼好玩的,還得花錢。」林奶奶張口就拒絕了,「那些大鼻子,毛又長,身上味又大,去他們那兒幹嗎,哪有咱們這好。」
她的話一下子把林想逗樂了,她撒嬌的抱着她搖晃,「奶奶,你可太逗了。」
「去去去,多大的姑娘了還整這齣,不讓人笑話。對了,這回你那對象咋沒跟你一塊來呢?」老太太推了推她,拿針的手放的遠點,怕扎着她。
「他工作忙,沒時間。」林想隨手拿起葡萄粒吃起來,「奶奶,這是咱家的葡萄嗎,很甜呢,做酒很好吧!」
這當地的葡萄品種並不好,粒小,酸甜的,但附近的縣市,自家秋天釀酒都會買這個品種,秋天剛摘下來時,上面掛着一層白霜很吸引人的。
「是咱自家的,這些是向陽坡上的,今年葡萄長的好,估計能賣個好價。」老太太說起山上的產出話也多起來,「還有你說的那個核桃和松子,今天也種了不老少,估計價錢不能低了,上回你爸回來,說是從國外進口的那大松子,賣到二十多一斤呢。」
這才哪到哪,這價錢以後只會更貴。林想又想起那大榛子來,得想辦法淘點那個樹苗,就是不賣也可以自家吃啊!她和奶奶東一頭西一頭的嘮嗑,過了好一會兒林峰迴來了,他黑着一張臉,進屋先倒了杯涼開水喝了,然後罵了句什麼,林想看她那暴躁樣,起身去了院子,他也跟着出去了。
二人搬了個小馬扎坐到葡萄架下,「怎麼了,看她對那孩子那麼上心,難過了?」
林峰從屁股兜里掏出一盒煙,剛要點着,被林想搶了過去,「你剛多大,就學着抽煙了?我看小靜是管不了你了。」
「也不總抽,就是心煩時抽兩口。」林峰說完重重的嘆了口氣,目光盯着葡萄架上一串綠色的葡萄,喃喃的道:「你說,她真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嗎?為什麼別人都在說她的閒話?」
林想心裏一緊,看樣子,今天發生的事引起了那些遊客們的注意,都在一個鎮上住着,基本上都認識,這閒話就像長了翅膀似的會飛,這麼一會就飛進了林峰的耳朵里。
「你聽到什麼閒話了?有時候,看着別人過的好多少會有些嫉妒,這人一嫉妒就會說些不好聽的,這閒話往往就是這樣傳出來的。你也別在意。」林想心裏很不以為意,那個女人是什麼樣,早八百年她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她若正經,能幹出婚內和人勾搭的事來嗎?還不止一個。
林峰定定的瞅着她,然後長舒了口氣,「沒事了,你說的對。」
林想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讓他不要放在心上?很有些不關自己的事說的輕鬆的感覺。
林峰突然笑了笑,「我沒事,姐你不用糾結,這種事現在多了去了,誰笑話誰啊!」可話里倒底還是含着蒼涼和憤懣。
下午羅義從醫院回來後,林想問了問他那個孩子的情況,已經脫離危險了,而且已經醒了,精神狀態看着還不錯。
林想沒再多說,只叮囑羅義明天再買些水果什麼的去醫院看望一下。
這事過去了,林想也沒當回事,他們住了三天就準備回去了,可巧那天要走時,褚麗華一家三口到山莊來了,說要感謝那天那個女人,要不是她,這孩子就沒救了。
林想告訴餐廳經理不見,見面尷尬,不如不見的好。
可二人剛出院門,準備上車的時候,褚麗華突然從旁邊沖了過來,她緊緊的拉着林峰的手,雙眼含淚,激動的不能自己,「小峰,你是小峰嗎?小峰,我的兒子——」
她嘴裏不停的喃喃的叫着林峰的名字,只是一愣怔就僵住的林峰眼睛裏也濕潤了,十年了,十年他沒有和她這樣近距離的接觸了,之前還有些怨怪她的心裏,竟然有些鬆動,他嘴唇開開闔闔,最後終於叫了一聲「媽——」
「哎,我的兒子,你都長這麼大了,讓媽好好看看。」此時的褚麗華像一個真正的慈母撫摸着林峰的臉,將他那冷卻的心一點點回暖。
林想看着這一幕,心裏並沒有那種想要流淚的感動,反而覺得很是可笑,覺得那麼刺眼,她表情淡漠的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二人的團聚情感大戲,心裏暗自嘀咕,難道自己真是冷血?這麼溫馨感人的一幕,竟然一點感動都沒有。
林奶奶和林爺爺出來送孫子孫女走,自然也看到了,二人面面相覷,林奶奶往前邁了一步,有心想阻止,被林爺爺抓住手臂,朝她搖了搖頭。論情論理,他們都沒有立場沒有權利阻止母子的相見。
林峰正享受着來自母親的溫情,突然臉上僵了一瞬,林想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只見林建華牽着那個男孩的手也現在他們面前。
「大爺大娘,好久沒見了,真沒想到,這家山莊竟然是你們開的。」林建華的話裏帶了些冷意,這幾年妻子經常帶着孩子來這裏玩,出於各種原因,他只來到幾次,沒想到,竟然是林鐵柱家開的,這也是他大意了。
他查過林鐵柱,知道他在這蓋了房子,但從來沒放在心上,可就是這個小小的疏漏,竟然讓他把把柄遞過了對方手裏。
早知道,他們才不會將地址選在這裏。
可惜,這世上最缺的就是後悔藥。
「是啊,好久沒見了,你現在都是副鎮長了,忙啊!」林爺爺意有所指的道。
林建華臉色一變,卻又快速的恢復了正常,笑着拉了那男孩子道:「這是你大爺爺大奶奶,叫人。」
男孩子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稚聲稚氣的叫了聲大爺爺大奶奶好。
林爺爺臉色複雜的看了眼這個孩子,他親孫子的弟弟,這關係夠繞的,只是略微點了點頭,對這孩子,他沒好感但也沒有惡感,不過是個可憐的娃。
林想看着這一幕幕,不由的想起前幾天聽到的閒話,心裏已經隱隱有了猜測。爺爺奶奶在這裏這麼多年了,什麼事有沒聽說?山莊又是他們的地盤,看來,他們只是想瞞過林峰而己。
林峰看着隨後出現的林建華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臉上漸漸的恢復了淡漠,褚麗華感覺到他情緒上的波動,有些不自然的招呼了小兒子到身邊,「小超,這是你哥哥,叫哥哥。」又對林峰道:「他是小超,大名叫林偉超,是」她頓了下,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的道:「——你弟弟。」
林峰嘴角不自然的咧了一下,他不是不懂道理的孩子,他連不認識的孩子都能收留,何況是自己的親弟弟。可對這孩子,他的感覺複雜的很,雖然不排斥,但遠遠達不到喜歡。
不過那孩子倒挺可愛的,瞪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幾個人的臉上看來看去,一點也不認生,也不鬧人。
林想二人自然沒有走成,褚麗華非要中午請林峰吃飯,當然順帶着帶上林想。她拒絕了,跟他們在一起吃飯,她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你去吧,我和奶奶在家吃。」
看着幾人開了車往鎮上去了,林想嘆了口氣,問道:「這林建華可夠無恥的。」
林鐵柱一聽就知道瞞不過去了,也搖頭嘆息道:「兩個人都不是好東西,只是苦了小峰了。」
林想到底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一個副縣長,據說家裏在省里有親戚,要不然,你以為林建華憑什麼這幾年升的這麼快。這人啊,不要臉到這種類程度了。」林鐵柱說起自己的侄子,一臉的厭惡。「他還以為自己做的多保密呢,不知道鎮上的人都是咋講究他們的,讓人戳老林家的脊梁骨,我將來去了地下,都沒臉見你太爺太奶啊!」
林想一頭黑線,爺爺你老想多了吧,沒人會把他們兩家聯繫起來的,全鎮上沒有人不知道,林建華後娶的妻子是他堂哥的老婆,二家早就不來往了。
林峰下午回來的時候,手裏拎了個購物袋,裏面是褚麗華給他買的一套衣服,還有五百塊錢,說是給他上大學用的。林峰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把錢留給林奶奶了,「我有錢,你們用吧!」
不過看他很珍惜的把衣服放進包里,林想倒有些了解他的心思,事隔十年,當媽的才給買這麼一件衣服,多有紀念意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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