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慢慢的下着小雪,落下來的雪花在周圍又覆蓋上了一層雪白。細碎的雪沫落在了墓前嶄新的墓碑上,一層一層的,開始不再化開。
林琓靜靜的看着覆在墓碑上的雪,伸出手,再一次將它撣落,就像他之前一遍一遍的動作一樣。他的動作開始變慢,冰涼有勁的手指停在了墓碑上,任憑那冰雪融化的雪水在指尖化開,然後他緩緩的在墓前跪下,伏在墓碑前,再一次認真的將那雪水也一併拂去。
無聲淚水滲出了他的眼角,緩慢的滑入他的衣襟里。
「謝謝。」
輕柔的聲音,在一人獨處的林琓身旁響起,林琓伏在墓碑上微微一動,循着聲音慢吞吞的轉身,朦朧着抬起眼,瞧見了風雪中緩步朝着這邊走來兩人的身影。
停在不遠處,剛剛開口的是顧曦曦。
她正垂着眸,看着林琓狼狽的模樣,看着他俊朗的臉上帶着幾分憔悴和頹廢,眼角還帶着淚痕,她眉眼柔和,在林琓的視線中,她抬頭看向一個方向,「他說的。」
林琓愣了一下,然後反應過來,連忙轉頭朝着她看過去的方向看去。可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但他的神色卻為之一動。他喉頭一哽,嘴角一顫,剛一開口,沒忍住的嗚咽聲便逸了出來,被他及時咬住的下唇堵住。
他搖了搖頭,盡力憋住的聲音仍舊帶着哽咽:「不,這是我欠……」
「你欠我的。」再次響起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仍舊帶着輕柔的調調,「早在遙北鎮時你拿來的第一壇酒時,就已經……還清了。」
在他最低谷,最頹廢時,他坐在他身旁拎出第一壇酒時,靠在他身旁與他一杯接一杯,那愈醉卻愈讓他清醒時,那與他不醉不休時,那在他徹底大醉一場後,便讓他再滴酒不沾時,就已經……還清了。
他笑着說完,低頭拉着身旁一個模糊白影的小手,化成了點點星光,散去。
而他的話,顧曦曦已經轉達。
林琓恍惚的望着那空空如也的地方,仿佛真的能從那裏,看見李穆陽的笑顏,聽到他的聲音般。
良久,他終於從那墓碑上鬆開了手,垂下了眼眉。
寒風仍舊刮着,周圍呼嘯的風聲在他耳中慢慢淡了下去。
再見了。
他收回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胸口上,那裏輕緩的聲音帶着嗡鳴的輕輕振動。
我的兄弟。
……
……
其蘆山的事雲霂修也都一併處理了,那山洞裏的陣法他直接帶着擅長機關佈置的林琓能封的直接封了,讓陣法不再影響遙北鎮,也免得外人再入。
還沒緩過來的林琓就這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當了苦力。
按照顧曦曦所言,陣法拆除後,雲霂修還請了法堂寺的高僧們來其蘆山做了法師念經度化。
用處嘛,肯定是有的。
其一是為了度化山上因為陣法所生的煞氣,讓李家娘子的魂魄早日解脫。其二,便是讓遙北鎮的人安心。
直接跟人家說這以後再不會發生類似的詛咒了人家肯定是不信的,所以這種半信半疑的玩意,就乾脆讓他們半信半疑的高僧們來處理,告訴他們遙北鎮的『妖孽』已被高僧除去,至於以後遙北鎮會不會再『活』過來,那便是以後的事了。
李穆陽的遺物是林琓處理的,他的那副帶着陰木軸杆的畫卷被林琓送給了顧曦曦,林琓想就算李穆陽還活着,大概也會同意他這樣的舉動的。
李穆陽生前便愛詩詞書畫,世間也有不少他的書畫作品,在不久後,大概他的作品都會成為稀世之珍,其中自然便包括顧曦曦手中的那副他為他娘子所作的字畫,不過那都是以後的事了。
*
回去的路和來時的路不同,沒了緊張和害怕,但卻多了幾分難過。
但這份難過顧曦曦見的太多,所以並不會太影響她。所以那份難過便伴隨着馬車緩慢朝着相府駛去,被顧曦曦終於可以回家的安定的心情散的差不多了。
夕陽西下,幾日的忙碌終於緩緩落幕。
從馬車上下去時,從始至終霂王都沒有說什麼,甚至在自己笑着和他告別,說出『日後有緣再見啦』這樣的話時,雲霂修只是懶洋洋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會兒,才『嗯』的一聲像是應了她。
顧曦曦鬆了口氣,果然霂王還是說話算話的!說了幫他解決了這件事,之前的事便當做沒發生!
下了馬車的顧曦曦便並沒有瞧到仍舊坐在車廂內的雲霂修順着車窗往外瞧了一眼,瞧了一眼顧曦曦的背影,又瞧了瞧相府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平靜收回視線。
抱着畫卷溫吞往府里走的顧曦曦突然抖了一下,疑惑的抬起頭,茫然的眨了眨眼。
……為毛突然覺得,心底毛毛的?
晃了晃腦袋覺得大概是錯覺的顧曦曦繼續往裏走去,大約是抵達了自家家門,就像是終於放下心中大石般,每一步都是軟綿綿的就像踩着棉花,之前的一幕幕就像是做夢似的。被人發現了秘密,還帶人見了那些東西,還讓他們瞧見了自己的秘密。
顧曦曦一臉茫然在相府門口回頭,看着遠處已經消失了馬車,迷迷糊糊的想着。
應當都結束了吧?
以後她還是相府的千金,還是人們所知道的那個『曦曦姑娘』。
顧曦曦笑着轉身,這才重新回府,和門口的守衛打了招呼,還沒來得及瞧見那幾位守衛怪異的臉色,剛踩進府邸一步,耳邊,陰測測的聲音便如同鬼魅般響起。
「招呼不打一聲,便連日不歸家……」
顧曦曦臉上的笑容僵住,燦爛而好看的小臉上的表情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她吞了吞口水,慢吞吞的轉過頭,果不其然,就在門口瞧見了那雙手環胸滿臉陰沉的人兒。
顧曦曦頓時愁起了小臉,哀戚戚的喚出了來人的身份:「哥……」
顧曦曦剛一開口,門口的人便挽起衣袖沖了出來,提着顧曦曦的衣領便把她揪了起來,漂亮的臉上橫眉豎眼的瞪着顧曦曦,揪着她衣領的手指修長細白,顧曦曦身為女子的嫵媚大約全長她哥身上去了,一張陰柔妖冶的面容就抵在她的面前,凶神惡煞卻還是好看的驚人。
「顧小曦啊顧小曦!你好本事了啊!你連着幾天不歸家跟哪個野男人鬼混去了!說!剛剛那馬車是誰家的?馬車裏呆的是誰!?」顧漣安活脫脫一副被拋棄了的哀怨怒容,怒氣沖沖的瞪着顧小曦。
顧曦曦倒不是很怕的伸出手指戳了戳顧漣安拎着她衣領的爪子,被提溜在半空中的動作有些不舒服。
知道自己一聲不吭消失這麼些天對方擔心是肯定的,所以聽見了對方的問題,小聲且老實的嘟囔着報出了那人的名字:「是霂王呀。」
啪——
顧漣安的爪子一松,被鬆開顧曦曦險些沒站穩,便伸出爪子揪了一下自家哥哥的衣襟,一腦袋便栽入了自家哥哥懷裏。
顧漣安有些恍惚但還是伸手扶了一下她,於是,安然躺在自己哥哥懷裏的顧曦曦仰着小腦袋眨巴眨巴眼,聽着自家哥哥突然猛然加快的心跳。
當然不是因為抱着自己,所以……原因只有一個。
——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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