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蒙成與北海結親的消息傳到了帝都。
蒙成與北海同為大東北方鄰國,蒙成在大東的正北,北海在大東的東北,兩國以白龍山為界,蒙成在西,北海在東。三國彼此間都談不上和睦鄰友,年年邊地皆有戰事,只是都是些摩擦,不曾大動干戈。
大東地大物博,乃三國中最大國,只是前遭百年動亂,新朝又才立三年,百廢待舉,是以暫只能算是一個貧弱的大國。
蒙成以國土來算僅大東的三分之一,但其國內沃野千里最適耕種,更有遼闊的蒙成草原孕育肥美的牛羊及強壯的戰馬,又兼民風彪悍,一直是強國勁敵。
北海國土又比蒙成,僅約大東半個州大,它西邊是蒙成,南邊是大東,而北與東邊卻是濱臨浩瀚的大海———北海,它之國名亦由此而來。其境內多山地,又氣候寒冷,一年中有大半時日為白雪所覆,本是個貧瘠的國,但這一代的北海之君自繼位以來奮發圖強,一邊鼓勵國民開山闢田大興耕種,一邊又以北海之中產出的鮮美海魚及海中珍珠、珊瑚等等珍稀之物銷往他國以累財富,歷二十年精治,如今亦是國富民強。
蒙成與北海對於大東這一塊廣袤、肥美的鮮肉一直虎視眈眈。當年中原動亂之際,蒙成即趁機出兵,侵戰了納谷關及周邊六百里土地,只是在東始修平定了北方諸雄後,即派皇逖出兵納谷關,斬五將,收五城,終是將蒙成趕出關去,收回所有土地。也因此,蒙成一向十分忌恨大東,總欲伺機反撲。而北海則因國土的狹貧瘠,更是覷覦着大東的大好河山。
因此,在這等情況下,蒙成、北海結親的消息傳到大東後,群臣皆驚。
那一日的朝議中,東始修就此事徵詢百官意見。
百官意見紛紛,但來去可總結為三種:一是在蒙成與北海中選一位結盟或結親,以杜孤勢;二是先發制人,北伐北海,再攻蒙成;三則是既不結盟亦不北伐,只屯兵邊城以防萬一。
但這三種意見都受到不同意見的朝臣的反駁。
反對結盟的曰「堂堂天朝大國,豈能媚下和盟」,反對北伐的曰「蒙成、北海結親必是共同進退,而我朝初立,國勢尚弱,豈能兩面拒敵」,反對不結盟只屯兵的則曰「此舉過於保守畏縮,反受制於人」。
朝議從大清早一直議到大中午,三方各有各的理,舌戰不休,最後還是皇帝開了金口,才讓鬧哄哄的金殿安靜下來。
東始修先曰「天下初定,貴在太平」,又道「鄰國有喜,自當相賀,此為禮儀」,再來即言「堂堂天朝大國更應胸懷寬廣氣量恢宏」,因此他決定派寧靜遠出使蒙成,一來賀蒙成王與北海公主大婚,二來以示我朝和睦之意。
皇帝玉言一出,主張結盟的頓是理直氣壯,大加贊言「陛下聖明」,於是此事便如此定下。
四月二十六日午時,東始修在慶華宮賜宴,百官同殿,為寧靜遠及隨行官員餞行。
未時寧靜遠出宮,攜着貴重的賀禮,領着眾隨行官員起程前往蒙成。而皇逖、豐極、白意馬、華荊台、風獨影、南片月幾人卻是一直送出城外。
目送寧靜遠的隊伍遠去後,華荊台對身旁的兄、弟、妹道:「我們好久沒一塊兒喝酒了,去喝一杯吧。」
「好呀。」南片月立刻歡喜應承。
皇逖、豐極、白意馬也頭同意。
「不如就去那家『柳謝酒坊』吧。」風獨影則提議道。
南片月頓漲紅了一張娃娃臉,結結巴巴的道:「七……七姐……你……你想幹麼?」那酒坊正是他中意的那女子家開的。
「我聽帝都里人那兒的酒特別香,引得南將軍*前往,所以我就想去瞧瞧到底怎麼個香法。」風獨影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華荊台立時會意:「好,我們就去那兒。」轉過身看着皇逖、豐極、白意馬,「二哥,四哥,五哥,我們走。」
因有豐極同行,為免路上又遭圍睹,於是六人一同上了白意馬的馬車,前往「柳謝酒坊」去,半途中風獨影想起今日又得去宮中住了,便與杜康先回府一趟安排些事,一會兒喝完了酒便直接回宮,讓他們先行。
馬車行了一刻鐘便到了一座酒樓前。
「到了。」南片月先跳下了馬車。
餘下四人魚貫走下馬車,便見一個雙十年華的女子從樓里迎了出來。
那女子不高不矮,身段苗條,白皙的面孔上嵌着一雙盈盈妙目,容色雖無十分,卻是清淡如菊,讓人瞅着便格外的舒心怡目。
想着這女子很有可能成為八弟妹,於是四個做哥哥的都目光炯炯的打量着。
在八道或威嚴或評估的目光下,那女子神態落落大方,目光先落在南片月身上,眼神交會之際眸中漾起一絲歡喜,然後轉向皇逖、豐極、白意馬、華荊台盈盈施禮:「幾位裏面請。」她顯然是知道幾人身份的,但神態語氣既不太過熱情,亦不刻意冷淡,梨窩微露,如午後清風,帶來恰到好處的舒適。
四位哥哥互看一眼,然後不着痕跡的微微頭。
「謝茱,樓上還有雅間嗎?有的話給我們來一間。」南片月問那女子。
「自然是有的,請幾位隨我來。」謝茱笑答,並前頭領路。
那刻還不到午時,是以店中客人不過三五個愛酒的老主顧,並未對五人多加注意。五人跟着謝茱靜靜穿過大堂,上了二樓,然後進了一間臨街的雅間。
「謝茱,好喝的酒,好吃的菜,你拿捏着份量上來。」南片月剛一坐定便又道。
「好的。」謝茱一邊答應一邊快手快腳地拉開窗閂,將窗門推到合適的位置,既不讓對面窺得雅間裏面情況,又可通風透氣明光灑入。
後邊早有伶俐的夥計提着茶水上來。
「幾位請稍坐,酒菜片刻就來。」謝茱為幾人斟上茶水後帶上門離去。
等腳步聲遠了,白意馬笑着道:「這姑娘倒像個宜家宜室的。」
「嗯。」皇逖頭。
「這姑娘形容大方眼神明正,不錯。」豐極亦表同意。
「而且開酒樓的,會做生意,八弟跟了她,餓不死。」華荊台考慮得最為周到。
本來在心上人面前一直擺出從容神色的南片月頓又漲紅了一張娃娃臉:「六哥,你的什麼話?什麼叫我跟了她?」
「唉呀!」華荊台拍了一下腦門一副猛然想起來的模樣,側首看着南片月,「八,六哥都忘了你是個大男人了。唉,你一向就會哭鬧撒嬌像個孩子,若你與她成親,那可不就是你跟了她,她帶着你嘛。」
「你……你……」南片月嘴一癟,習慣性地望向白意馬求助,可立刻又想起了華荊台方才的話,一時哭不得鬧不得,頓時僵在那了。
偏華荊台還不放過他,又道:「八,這姑娘六哥看着是不錯的,只不過你得給六哥清了,到底是你嫁給她還是她嫁給你啊?若是你嫁她,那六哥得找她家父母要聘禮去。若是她嫁你,那我們幾個兄長就得備好聘禮了。」
「當然是我娶她!」南片月拍桌而起,昂首挺胸,揚眉怒目,大張威勢,「我堂堂大將,難道還娶不起一個女子不成!」
「嘖嘖!」華荊台斜着眼睛看他,「八弟你這會倒是想起你是堂堂大將軍了,平日裏又哭又鬧的時候怎麼想不起你都二十出頭的人了。」
南片月語塞。
「哈哈哈哈……」
皇逖、豐極、白意馬頓都衝着幼弟善意的鬨笑着。
於是南片月撐不住,眉毛塌下,眼皮放下,照舊嘴一癟,擺出泫然之態:「二哥四哥五哥六哥你們都欺負我!哼,等着,下輩子我做了老大,一定把你們一個個都欺負回來!」
白意馬好笑地搖着頭:「八弟,你都要娶媳婦了,以後可不要動不動就哭鼻子,要穩重懂事才是。」完沖華荊台道:「好了,六弟你就少刺他兩句,這是酒樓,可不比家中。」
聽了白意馬的話,南片月臉紅紅的,睜着圓圓的眼睛,似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般又是害羞又是歡喜地抓着白意馬的衣袖問道:「五哥,你是你也中意謝茱是麼?」
「是啊。」白意馬揉揉南片月腦袋,「五哥本來想着酒坊里出來的女子定不安份,可今日一看,這謝姑娘端莊大方,你若能娶了她……」他到這微微一頓,目光望向幾個兄弟,然後帶着隱約的嘆息道,「八弟若是娶了這位謝姑娘,日子定是過得平順安寧,幾個做哥哥的都要羨慕你了。」
「嘿嘿……我的眼光可比你們好!」聽得兄長的話,南片月一雙圓眼笑眯成一道細細的縫兒。
「等八弟娶了妻,就只剩四弟你了。」皇逖目光望向豐極,隱隱帶着勸誡,「四弟你年紀也不了,早選個好女子成了親的好。」
「也是。」白意馬輕輕嘆息,「這麼多年了……四哥,你也該娶親了。」
豐極垂眸靜靜看着茶杯里碧綠的茶水,面上淡淡一抹笑,「怎會只我一個了,不是還有七妹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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