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石陣之內,紫火瀰漫。
有一座丈許來高的紫色仙鼎懸於空中,三足兩耳,火勢洶洶,撲面而來。
凌勝答應了這個自命名為林廣石的年輕人,取出了避劫之物。
青蛙坐在凌勝肩頭,看着剛從木舍中鑽出來的黑猴,問道:「那老頭兒怎麼樣了?」
「發了點脾氣。」黑猴撇了撇嘴,不屑道:「在洞府裏面,還想翻過天去?我把他壓在地板下面,踩了兩腳。」
當時,在李天意那裏,他呈上龜甲之時,渡劫法物就在其中。只是那渡劫法物,本有三件,可是李天意只取出一件,另外兩件還在李天意那裏。
黑猴青蛙都有意在不久之後,去將李天意的玉虛仙衣奪來,因此對於這點,並未上心。在這兩個傢伙的心裏,反正要奪玉虛仙衣,待到最後,鐵定要將這風鈴閣未來的掌門扒個乾淨,至於是否要將這位風鈴閣未來掌門的性命一塊兒取走,在山神與妖祖的想法當中,無關緊要。
縱然是風鈴總閣主,在他們兩個眼裏,也並非什麼大神通之人,區區一個傳承者,殺與不殺,着實無關緊要。心情好些便放過了,心情差些便隨手殺了。
只是在猴子眼裏,為了玉虛仙衣,八成還是順手殺了為好。
「待到回了大乾王朝,再尋李天意。」凌勝說道:「他已服下避劫丹,暫時無礙,待到離了廣林山,倒也不遠。」
紫火嗡地升高。
紫雲仙鼎之內,有龜甲漸漸融化,凝練成型。
「可須得銘刻符紋?」
聲音從鼎內傳來。
凌勝對於煉器一道,全然不知,偏頭看向黑猴。
黑猴說道:「這龜甲本是用來承載仙光,煉為仙丹,不作他用,你只須將之煉製成型即可,無須銘刻符紋。」
「好。」
那聲音只說了一句,就即消隱無聲。
那頭老龜的背甲,因無數年的歲月沉澱,法力增厚,使得背甲萬分堅實,即便是褪下一層薄薄的軟甲,也非尋常寶物可比,但是真要說來,卻還比不上仙物。
可是煉製這龜甲,卻比煉化仙物,更為艱難。
只因龜老攜帶那件天賜之物,不知多少萬年,氣息侵染,龜甲之中自然沾上了那寶物的氣息。
那件寶物,乃是天賜,從天界而來,不沾凡塵氣息,可謂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真火屬於五行之一,自然不能煉化這曠世之物。
但是紫雲仙鼎非同小可,內中蘊含真火,更是仙火一類,亦屬天火之列。若要焚燒那件寶物,或是空想,但是要焚燒龜老褪下的軟甲,卻要簡單一些。
「形狀如何?」
鼎內聲音再度響起。
凌勝平靜道:「葫蘆。」
黑猴說道:「月瓶。」
青蛙說道:「劍鞘。」
「好。」
鼎內再度消寂無聲。
時過半個時辰。
凌勝盤膝而坐,閉目修行,運轉劍氣通玄篇。
黑猴跟青蛙,瞧着對方都不甚順眼,針鋒相對了幾句之後,就各自轉過頭去。
嗡的一聲,鼎中傳出一聲嗡鳴。
有一個小桶從內中拋了出來。
凌勝伸手接住,手掌頓時通紅。
這小桶從鼎中真火內里飛出,餘溫仍然極高。
但是凌勝乃是顯玄真君,自身體魄已至鯨象之力的巔峰,雖然被高溫灼傷,但是他面色仍然不變,低頭打量了一眼。
這個小桶,也就兩尺來高,不足半尺方圓,通體晶瑩,頗是通透,比之於龜殼軟甲,更多幾分晶瑩透亮。
只是,跟凌勝,黑猴,青蛙所報的形狀,並不相同。
「你這又是何意?」黑猴大怒道:「這小桶跟我們所說的三個形狀,沒有一個相同。你成心耍弄我們?」
青蛙雙目冰冷,望着那紫雲仙鼎,冷聲道:「興許是把我們說的三個形狀結合在一處了。」
這話,分明是說反話。
「我可看不出來。」黑猴說道:「你要不給猴爺一個交代,猴爺砸了你這破鼎!」
嗡!
又有一物從鼎內飛出,砸在黑猴頭頂。
猴子頭頂一撮白毛頓時焦黃。
這是一個晶瑩通透的月瓶。
黑猴一怔。
又是嗡的一聲,鼎內飛出一個劍鞘。
青蛙早有準備,吹出一口氣,把劍鞘定在當空,再是一口氣,便使劍鞘降了溫,隨後舌頭一伸,伸入劍鞘之內,收了回來。
黑猴目瞪口呆,心中愕然道:「這哪裏是劍鞘,分明是舌鞘。」
才這般想着,又是一聲嗡鳴,有個葫蘆從鼎內飛出,落在凌勝手上。
「你們帶來的龜甲,有主甲邊甲之分,同樣大小之下,主甲承載仙光較多,邊甲承載仙光較少。但是我以紫雲仙鼎將之煉過,已無主甲邊甲。」
那年輕人從鼎內邁步而出,背負雙手,說道:「你們帶來的龜甲,共有一十八片,被我熔煉之後,能夠造成器皿四件,適才你們只說了三件,另外一件,我便自作主張,選了個較為簡單的形狀。」
「此事完畢,三位請罷。」
年輕人微微伸手,往上作了個手勢。
一聲低鳴,地面裂開,露出一百零八層階梯。
地底石陣當中,光亮驟生。
「取了渡劫之物便想過河拆橋,卸磨殺蛙?」黑猴摸着頭頂一撮泛着焦黃之色的白毛,冷笑連連。
青蛙冷聲道:「你怎麼不說是卸磨殺猴?」
「口誤。」黑猴淡漠地回了一句,便瞧向那酷似於馬師皇的年輕人。
年輕人笑道:「各取所需而已,更何況,我要借避劫之物來隱匿氣息。若再晚了,那靈籙天寶宗的地仙老祖發現蹤跡,可是不美。」
黑猴咬牙糾正道:「適才你可是在請求。」
「是的。」年輕人笑道:「日後必定還有一回會面,三位請罷。」
凌勝深深望他一眼,轉頭離去。
黑猴咬牙切齒,只得追了出去。
「對了。」
「我要將石陣移位,你們下次來了,先尋這四位妖君,我才會知曉。」
「另外,我暫時叫作林廣石。」
……
身後傳來那年輕人的聲音,尤其是最後一句,強調了姓名。
自始至終,凌勝與黑猴,青蛙,都不曾叫過這年輕人的名字。
但是在這位器靈的眼中,有了名字,才能是真正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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