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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照射在紅牡丹花圖案的地毯上,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猶如剛採摘下來般的嬌艷欲滴。省政府十二樓的小會議室里,廣南省的幾個省長、副省長悉數在座,後面靠牆的一排椅子上坐着幾個負責記錄的秘書,從他們記錄的頁數來看,這個會議已經開了很長時間了。
省長吳雪龍侃侃而談,幾個副省長的表情顯得很凝重,特別是負責分管醫療口工作的卞培秋鐵青着臉,頭不抬眼不睜,緊盯着面前茶杯上的花紋,好像是一位資深的考古學家在研究一件不知年代的古董。
「剛才我已經傳達了穆書記的指示,希望大家都談談自己的意見。我們省在民生工作方面做出了一點成績,為此兄弟省市還派考察團來進行參觀學習。在這種大好形勢下,培秋同志表了一系列與省委指示精神相違背的講話,致使醫療工作又走向了彎路,這是很不應該的,必須要馬上糾正!」
常務副省長鄔志雪,放下了手中的筆,掃視了一下會場,慢聲慢氣的說道:「我個人認為,穆書記的指示非常正確也非常及時。省委關於民生工作的八條當中就明確指出,醫療改革必須充分的考慮到民生工作,解決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問題,也是我們省在民生工作中的一個重點。這份文件還規定,必須要加大財政在醫療方面的投入,與gd的增長要同步,儘快的補上歷史的欠賬。但很遺憾的是,培秋省長在分管醫療口工作的這段時間裏,並沒有這樣做,他的幾個講話已經違背了省委常委會上的決議,現在醫療口的問題已經很嚴重了,也到了必須要解決的地步了。」
鄔志雪這個人雖然講起話來慢聲慢氣,顯得很平和,但是你要仔細分析一下,卻又如同綿里藏針,這也是她一貫的工作作風和講話習慣,經過深思熟路講出來的話,讓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來。
在眾多副省長中,排名緊隨在鄔志雪後面的劉志鵬也說道:「現在我們省里一些醫院的不正之風非常嚴重,醫務工作者收受紅包,開高價藥吃回扣的現象已經成為一股很壞的風氣了。掌握着藥品和醫療器械採購大權的人,更是明目張胆的收受醫藥代表的賄賂,我認為培秋省長應該對這些問題負領導責任。」
排名第四的副省長蔣易軒看了看卞培秋也說道:「我有一個問題也搞不明白,同級的醫院為什麼在財政支持上會有那麼大的差距呢?有的醫院不管是搞基建也好,大宗醫療設備採購也好,基本上是要多少錢給多少錢。但有的醫院非常困難卻得不到一點財政的支持,這個原因到底是為什麼呢?當然了,培秋省長有這方面的審批權也許有自己的工作計劃,但我個人認為,這樣的做法是很不正常的,應該得到得財政支持沒有得到,這就*着某些醫院把手伸向了病人的口袋,在這方面也與醫院的不正之風有着一定的關係。」
省長辦公會和省委常委會也差不多,只不過沒有常委會顯得那麼重要罷了。省委常委會研究的是全省的方針和政策的問題,而省長辦公會需要解決的則是具體工作中的問題。有人的地方就有左、中、右,開會之前一省之長也要做一些工作的,事先與一些人通通氣,達成認識上的共識,這樣也便於會議的順利進行,不至於煮成一鍋夾生飯。
接下來韓立家、魏會嶺兩位副省長的講話,也全部是對卞培秋分管的醫療口工作提出了批評意見,現在的形勢已經很明確了,雖然排名最後的副省長廉德冰還沒有講話,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卞培秋也清楚,吳雪龍在這次辦公會之前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目的就是要徹底解決工作中出現的問題,看今天這個架勢,不做點自我批評恐怕是過不了關的。
卞培秋認為,現在國華集團已經打進了全省百分之八十的市級以上醫院,只要是能夠保證國華集團的利益,讓老長對自己滿意,適當的做點自我批評也沒有什麼。
「我感謝同志們對我的批評,最近一段時間我也意識到工作當中出現的這些問題,這是我工作中的失誤,我應該承擔責任。最近醫療口將會召開一次反對行業不正之風的動員大會,我在這個會上將會緊緊的圍繞着省委常委會所作出的決議,提出一系列的措施,切實糾正醫院吃回扣收紅包的不正之風。」
卞培秋的講話讓在座的人感到有些意外,本來大家還認為他會為自己做一些辯解,卻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既然人家主動承認了錯誤,也就不好再窮追猛打下去了,犯了錯誤改正過來就是好同志,誰在工作中沒有出現過失誤呢?
鄔志雪確實是一個心思縝密的女同志,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卞培秋,她知道卞培秋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先把眼前這個局面應付過去,由他自己對醫院的不正之風進行整頓,所以他才沒有在監察機關準備派駐各家醫療單位的問題上表態。
「穆書記指示過了,監察廳要派駐監察人員進入各個醫療單位,對出現的問題進行監督檢查,在這一方面我們應該有一個正確的態度。」
鄔志雪的話音剛落,不僅在座的各位省長們,就是卞培秋自己也感覺到了鄔志雪的厲害。這個在會議上講話不多的女省長看問題就是尖銳,說出話來用一針見血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是啊,志雪省長的講話很好,這也是穆書記指示當中最重要的一點,大家是不是就這個問題展開討論。我的意見是要成立一個整頓行業不正之風的領導小組,統一對這項行動進行指揮。我建議由志雪省長兼任這個領導小組的組長,大家有什麼意見?」
吳雪龍的話音剛落,在座的省長們都明白了,吳省長現在已經不再相信卞培秋了,他可能也意識到了單靠卞培秋,是絕對不能整頓好行業不正之風的。在整頓行業不正之風的同時,必然會涉及到藥品的公開招標採購上,這兩項工作是綁在一起的,不能分開來進行。
卞培秋看了看吳雪龍又看了看鄔志雪,心想,這兩個人搭檔的就是妙,鄔志雪剛提個頭,吳雪龍就緊隨其後,要利用他一把手的權威拍板定奪了。
卞培秋也非常清楚,只要鄔志雪擔任了整頓行業不正之風領導小組的組長,那麼今後醫療口就甭想再安穩了。監察局的那幫人在她的領導下,也一定會放開手腳,對各個醫療單位進行嚴厲監察的。不僅一些接收紅包吃回扣的普通醫務工作者要倒霉,就是一些在公開招標採購中的貓膩,也會充分暴露在陽光之下。這樣以來,費勁千辛萬苦打進各家醫院的國華集團就又將會被清理出來,藥品及醫療器械的公開招標採購將會真正的在陽光下進行。到了那個時候,各家醫院也絕對不會再聽他卞培秋的招呼了。
分管一項工作的副省長,權力再大,但只是體現在工作方面,大家都公事公辦了,處於同一條起跑線上自然也就不會再去刻意巴結某一個人了。而監察廳的那幫人的本事大家可都知道,要是讓他們聞出點味道來,那就離倒霉的日子不遠了。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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