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成天樂的語氣,分明是領導在對最器重的心腹說兩人都很興奮,關上門端端正正坐到了桌前。反正這件事隔壁的副總已經匯報給畢總了,成天樂也就沒太隱瞞,將大概的經過都說了一遍,只是提到有關張瀟瀟的隱秘私事。然後他問道:「你們兩個也幫忙分析分析,都怎麼看?」
畢然皺着眉一臉深思的模樣,邊想邊說道:「鄭朗做事情真夠偏激明顯有一種泄憤的心理,好像看什麼都不順眼。但是這件事本身,倒未嘗好處,至少他這麼鬧了一回之後,那個學校恐怕就不敢輕易再安排這樣的事情了。……這種人雖然很嫌,但社會上有這種人的存在,也是很有必要的。——這就是現實嘛,什麼樣的人都有!」
時強則搖了搖頭道:「那又怎麼樣?學校也是個大機關啊,哪個機關社會活動?任何一個單位組織員工一起吃個飯、請一下客戶,難道都要這麼折騰嗎?那誰受得了啊!學校確實應該接受教訓,作為領導首先要搞清楚大家都是什麼人、可能會出什麼狀況?這才是最重要的。」
成天樂擺了擺手道:「你們說的都很理,但我不是要你們來辯論而是幫我想想該怎麼辦?事情已經出了,就接受教訓多長個心眼,知道社會上有這種事、世界上有這種人,但先得把眼前的問題給解決了。」
畢然抬起頭道:「成總,這其實不關您的事啊!鄭朗頂多是投訴您透露了聯繫方式,但現在公司領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投訴不投訴已經無所謂了,您又何必莫名其妙受擺佈呢?就算您想幫也得他讓您幫才行啊。……他既然自稱委託您和學校談,您就問他想對學校轉達什麼意見?如果他沒什麼意見轉達,就是純粹是在耍您,那也就沒什麼好談的!……他該報復誰就報復誰,但別把整個學校上萬師生都拖下水,而且還把您也卷到麻煩里。憑什麼讓這麼多人被他牽着鼻子走?您為了道歉答應委託,這已經夠意思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點破事他還想怎麼樣?」
時強也點頭道:「畢然說的對啊,成總您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唄,已經陪學校的人聊了兩天,還不是為他鄭朗嗎?無非因為他是我們這裏的客戶委託您和校方談,您就和校方談,這已經是在幫忙了!假如根本就沒得談——那還談個屁啊?」
成天樂點頭道:「謝謝你們啊,還真是旁觀者清。我明白了,對我而言就是這麼點事,何必搞得那麼複雜呢?其實人做事簡單得很,弄複雜了反而扯不清。」
畢然趁機贊道:「成總真是好領導,為一個客戶的事情都操這麼多心!有您在,也是我們交易部的運氣啊。您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裏呢,在背後告狀的才是小人。」他顯然是看隔壁的副總不順眼,語氣中頗有些不忿。
成天樂搖了搖手道:「出了這門就別說這话了,影響團結好像聽總公司人事部的楊經理提過一句,本來是要安排他做交易部總經理,結果又聘用了換成誰都會有想法的。咱們不管這些,干好自己的工作就成。」
時強忍不住又說了一句:「成總,您還真是第一次當領導!其實我覺得您還太認真了些事不應該由您來做,而在職位上,需要做好的是另一些事情……」
這位飯店的服務員時強,反而給成天樂講了一番「該如何做領導」理。他倒絲毫的惡意,也不是用教訓的口吻,因為時強了解成天樂的過去,知當上總經理之前是飯店的打雜。現在看見成天樂遇到的一些事情也跟急,希望這位成總能幹得更好、更有發展。
在交易部總經理不上不下的職位,從私人角度,成天樂應該操心什麼事呢?最重要的不是交易部里日常的雜事,否則還要那些員工幹什麼?就沒見過哪個公司的總經理成天坐在辦公室里很多單位的員工都有這樣的經驗,一個月下來,見不到一把手幾面。
成天樂想在事業前途方面有更好的發展,現在最應該做的事,就是要利用好交易部平台,搞好方方面面的客戶關係,並以此為基礎,去拓展、積累各種社會資源。很多單位的員工很少看見大領導上班,卻天天在外面吃喝應酬,其實絕大多數情況都在忙乎這些呢。外匯交易部總經理雖然只是一個小職位,但這裏能接觸到很多客戶與關係,成天樂應該趁此機會多結識、結交。就算以後不在這裏幹了,這些也是資源啊!
如果有這種意識,就知道該怎麼做事了。比如這次的事件看似麻煩,其實也是一種積累社會資源與人脈的機會。舉個簡單的例子,假如成天樂自己或者親朋好友以後要和教育系統打什麼交道、辦什麼事情,也知道該找誰去問、清楚走什麼門路?有很多人辦事的時候,最苦惱的就是想找人卻不知道能找誰,這就是平時社會資源的積累啊。
時強雖然只是一個服務員,但這人是很愛琢磨、心眼很活,只是沒太多機會去顯山露水。他說的都是自己的切身體驗,比如夢湖美蛙的老闆吳燕青,一個月有幾天呆在飯店?不都是在外面不知道忙什麼事嗎?至於時強本人,也趁着成天樂在交易部當總經理的機會,跑這裏學習外匯交易,不僅認識了畢然這樣的「老師」,而且也認識了一批交易部的客戶,不能說現在對什麼用處,但將來總歸壞處。
聽完這番成天樂呵呵笑道:「時強啊說的是為官之道啊!看來你比我更適合當領導。」
時強也嘿嘿一笑:「成總也在等機會啊,希望有陽光能讓我燦爛,當然也希望成總您能發展的更好。」
畢然和時強走後,已經過了交易部的下班時間了。初生的太陽照耀着玲瓏灣,不遠處的金雞湖上波光粼粼,星星點點的倒映着燦爛朝霞。往常時候,成天樂應該正在湖邊行走練功、以元神外感天地間種種氣息律動。但此刻他卻坐在辦公室里,左手拿着那張精美的請柬,右手拿起了座機,撥通了那個給他帶來麻煩的號碼。
電话一連響了五聲,才聽見鄭朗帶着不耐煩的語氣怒氣沖沖:「成總禮貌,哪時間打電话擾人好夢的?」
成天樂也不生氣,只是自顧自的說道:「鄭朗告訴葉主任他們——委託我代表你談判,口頭契約也是一種契約。為了表達歉意就接受委託幫忙,已經和他們談了兩次,溝通的結果很好。……校方有態度,為了表彰有貢獻又受了委屈的教職員工,正在考慮提拔張瀟瀟為學生處的副科長,並承諾那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鄭朗很佩服你啊這麼做不論目的是什麼,至少也是在制止一種可能有不良傾向的行為。你還有什麼要求,現在就提出來都替你轉告。」
鄭朗喝斥道:「你還真愛管閒事啊,張瀟瀟也不稀罕那個副科長!」
成天樂仍然不緊不慢的說道:「她稀罕不稀罕是事不能替她做決定。如果可以想和她通電话、轉告她本人一聲。」
鄭朗沒好氣的反問道:「你憑什麼?她是女朋友,又不是你女朋友!」
成天樂和顏悅色的答道:「就憑委託啊!是你委託我和學校談張瀟瀟的事。……對了也不必投訴我了,因為交易部已經有員工向上級領導反映了這件事情已經接受了批評。」
鄭朗在電话里居然笑了:「成總傻啊?還真以為你能代表我和學校談!那就請你轉告學校什麼要求都就是告訴他們——我要做什麼。」
成天樂暗自嘆了口氣已經不想再糾纏下去了,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沒必要去想太多,於是在電话里緩緩說道:「鄭朗不是要在網上炒新聞嗎?私人角度我不建議你這麼做,其實你想教訓學校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真那麼干非常有可能把自己變成大眾的笑柄得告訴你一件事。」
鄭朗沉聲道:「你什麼意思?」
成天樂:「凡事眼見為實也不想解釋。這裏有一件東西要送給也許對你也很重要。它留在交易部的前台三天內自己來取。……對了,這幾天你不要再聯繫我、也不要再找我。我請假了,想好好逛一逛蘇州。事也事,拜拜!」
掛斷電成天樂從桌上拿了一張白紙,在上面寫道:「如你拿到請柬想去酒會就不要讓張瀟瀟知否則會錯過好戲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你應該看見的、還是你不想看見的。」然後將這一紙留言和請柬都封在了信封里前台值班人員叫進來吩咐了幾句,說這是留給鄭朗其他人不能擅自打開,等着鄭朗本人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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