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門 899、鷹眸深沉藏鋒銳，感懷當初懵懂時

    「沒想到你首先是拿陸青開刀�可是你師尊的心腹親信，專門負責收集萬變宗那邊的情報、關注成天樂的動靜。�」孔翎說话時一直看着燕無歡的眼睛，胸脯隨着呼吸那麼動人的起伏�眸子仿佛想將�心神吸引進去，又仿佛在求證某種疑惑。

    燕無歡並�看孔翎的眼睛�低頭望着陸青剛剛被拖走的空地道：「陸青的確是師尊的親信，但未必是什麼心腹。師尊應該清楚他是什麼人，只是喜歡驅用這種人，師尊也許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卻不喜歡。

    萬變宗的情報，已經沒什麼好收集的；至於成天樂的情況，陸青從來就�真正搞清楚過，甚至非�見知所能理解。但�人知道師尊想聽什麼，也總是揣摩師尊在想什麼，讓師尊的很舒服、很有成績感。」

    孔翎：「但陸青說�些话並非�理，如今你師尊已不在，大有宗�了劉大�還是大有宗嗎？雖然這幾年聚集了一股龐大的實力，可是劉總一死，人心浮動很有可能分崩離析，正需要有人出面力挽狂瀾，而�人非你莫屬。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應該儘早繼任宗主、穩定住局面。」

    燕無歡抬起了頭：「分崩離析？放心，不會的！�人比我更清楚大有宗的狀況�些不該留的人就不要留了�既然萌生去意那就由他們去�借�機會也好看清楚各人心裏都在想什麼、下一步該怎麼肅整宗門便心中有數。

    陸青鼓動我取劉總而代之，而大有宗只是宣佈宗主失蹤而已。我身為掌門弟子，在這種情況下想的不是找尋師尊，反而着急奪宗主之位，這就是�建議嗎？假如師尊還在�恐怕會當場斬了他！既然師尊已不在了�就替他出手吧。而我身為掌門弟子，明日就將召開宗門會議，暫攝宗主之位。」

    孔翎：「絕大多數人想不到劉總就是劉漾河，但他們都清楚劉總已遭不測，都在等�這麼做呢。……然後下一步呢�打算怎麼辦？」

    燕無歡：「這次去梅花聖境，告辭之前石盟主找過�在他面前�仿佛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就算別人不知道師尊失蹤的內情�想石盟主一定是清楚�對我及大有宗提了很多建議�知�想看見的是什麼。而我就會那樣做，將大有宗打造成真正的妖修傳承宗門。」

    孔翎眯起了眼睛：「無歡�難道也要像成天樂那樣，投石野以及崑崙各大派所好？」

    燕無歡輕輕搖了搖頭道：「這其實也是師尊的願望，尚未實現�要盡力幫他實現。師尊希望大有宗成為崑崙修行界響噹噹的宗門，折服世間妖修、受天下同道讚譽。那麼我就要把它做成這樣，並且世代傳承下去，大有宗是以師尊的名字命名�不能辱沒『大有』二字。」

    誰不希望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宗門能夠傳承千年，並受到世人的尊崇與讚譽呢？這是劉大有做夢都想要的成就，可他並�做到。而燕無歡要替劉大有完成，劉大有雖不在了，但世間還有大有宗。

    孔翎低聲道：「無歡�師父的名字不叫劉大有。」

    燕無歡又低下頭答道：「我知�師尊的名字是劉漾河，一直都是。但劉大�名字也是他自己起�代表了一種願望、人生所追求的另一種選擇，可惜最終未能實現。那麼讓師尊的遺願成真，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但我需要時間去發掘�寶藏。」

    孔翎詫異道：「寶藏？」

    燕無歡點頭道：「是�大有宗這樣一派妖修宗門，其實是崑崙修行界的寶藏，它前所未有。我們聚集了這麼多妖修，不僅來自人煙市井，更來自廣闊山野和崑崙仙境無邊無際的蠻荒。妖修原身之物是自古最重要的天材地寶來源，世間各類妖修出沒之處的情況，也是寶貴的見知積累與資源信息。大有宗只要善加整理總結，便是一筆傳承財富。我們擁有這樣的寶藏與財富，與崑崙修行各派打交�就有無窮無盡的結交機緣。」

    孔翎若有所悟道：「你要以此交好各派修士、引聚世間妖修嗎？」

    燕無歡：「師尊就是�意思，但他還�來得及大展宏圖。而我認為，師尊雖然看得很清楚，但有些做法是沒必要的。我們不必刻意帶着這樣的目的去行事，只需將大有宗發揚光大，自然而然便會有如此結果。」

    孔翎也不禁點頭道：「大有宗在你手中，確實能比你師父手中更好。但你要完成�願望，恐怕也不簡單。」

    燕無歡：「所以說我需要時間，大有宗不是武陵鄉也不是萬變宗，它有所欠缺、需要改進的地方太多了。」

    孔翎深吸一口氣，終於問道：「那麼成天樂呢�打算怎麼辦？」

    燕無歡迎上了�視線，反問道：「你是怎麼想�希不希望我殺了他？陸青來找我之前，也與你聊過�又說了些什麼呢？」

    孔翎避開了燕無歡的視線，低下頭道：「就是剛才那些�還有……他說將來若能玄牝大成，能否請我指點欲樂雙運道秘術？」

    燕無歡的眉頭微微皺了皺：「我能想到他會與你說什麼，而他剛才找我說的那些�些恐怕也是�意思吧？你不必說出來為，只要給點暗示�自然會揣摩着找我來說。」

    孔翎：「我可�讓他那麼說，而你已經廢了他、棄之山野了。」

    燕無歡：「可是陸青明白�目�或者說他在揣摩�目的。而我現在想當面問問——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孔翎的嬌媚神情中流露出一絲怨毒之色：「我當然想看見你殺了成天樂！但你若真的那樣做�又很不放心，這太危險�未必是�對手；就算成功了，若走露風聲�們恐怕也�好結果。�絕對�握�不會建議你動手。」

    燕無歡：「孔翎小姐�能多問一句嗎——你為什麼希望有人能除掉成天樂，這是怎樣一種仇恨？不要告訴�是也是想為師尊報仇、完成�遺願。」

    「因為那個成天樂……」孔翎欲言又止�還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是因為她想攪擾神丹會�成功，還是與盛龍的那一屁之仇？

    燕無歡一向冷厲的眼神中露出了少見的溫和之色，看着孔翎道：「有時候人們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那麼自然而然的走下去，自己卻不清楚為什麼。你想致成天樂於死地，是因為你已經這麼做了，所以會繼續做下去。而你當初的怨恨，是因為你想得到的卻�得到。」

     35805;中帶着神念告訴了孔翎�對這一系列事情的看法。孔翎是天生的妖魅，修習的又是欲樂雙運�希望自己的魅力能夠折服所有人，所遇到的人都會仰慕她。久而久之�也不自覺的真把自己就當成了這樣的人。

    成天樂讓她明白�不是自以為或者想扮演的那種人，這便是怨恨的源頭。不是成天樂與萬變宗當初�善待於�而是她想得到�得到，或者說她真正想得到的是更多，卻�辦法滿足。究其原因，無非是成天樂不是她所期望的那個成天樂�按照她所期望的方式對待她。

    在雪山碧玉湖落雷幽谷外，某隻雌孔雀那一聲喝，可能只是當時的一念，纏繞在心中已久的毒蛇、終於找到露出毒牙的機會。而孔翎既然那麼做了，便繼續做下去。就像世上有些人，只要開始了偽裝或傷害，便會不停的偽裝與傷害，仿佛這樣做才能證明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已經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燕無歡也在婉勸孔翎，希望她能自己能明白這一點。燕無歡最後又開口道：「孔翎小姐，師尊不在了，但你此生還有很多樂趣，又何必自糾於此？如果你是擔憂因雪山碧玉湖之事遭到報復，那麼無歡可以承諾，只要�證據，大有宗在的一天，必能保�周全。孔小姐已得福緣造化如此，應擅惜之。」

    孔翎眯起了眼睛：「你這樣說�究竟還打不打算殺了成天樂？」

    燕無歡答非所問道：「我建議�不要再提也不要再想這件事�會過得更逍遙快樂，那才是你在人世間的生活、紅塵中的修行。不論我動不動手殺成天樂，那也與大有宗和孔小姐無關，這才是保護�最好方式。」

    孔翎看�下意識的擺出了一個最媚惑的姿勢，顯得是那麼楚楚動人，柔聲問道：「無歡�為何要對我這樣？你師父已經不在了，大有宗也是�不必再怕我什麼。」

    燕無歡眼中的溫柔之色更濃：「你是我所遇到的第一位妖修，從那時起我才知�人世間還有與我一樣的存在，於是感覺不再孤單了。這種感覺與當初遇到師尊是不一樣�只�自己心裏清楚。

    當年我修為尚淺，而師尊第一次開爐煉製神丹、命我看守火候�卻�掌控好、損毀了一爐珍貴的靈藥。師尊要責罰�也是你為我求的情。

     25105;從雪山上的一隻鷹修煉成妖化形為人，還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求情，那是第一次經歷，感受到世間還�以前所不知�美好。談報答也許多餘，但我不希望�事，這可能象徵着一種對美好的淳樸願望�們開啟靈智來到世間，內心當然是有所嚮往的。」

    孔翎愣住了�臉上一直就帶着迷人的嬌媚之色，此刻卻不禁有些動容，那迷人的氣息也在發生了變化，令人有一種沁入骨髓的感應。孔翎站起身走向燕無歡，聲音就似在耳邊軟綿綿的傳來：「可是每次我們單獨在一起�為何總是感到不安呢？哪怕現在也仍是如此，難道是想起了你師父嗎？你如今，早已不再是那隻懵懂無知的小鷹。」

    燕無歡有些侷促的低下頭道：「是�看見�確實想起了師尊。」

    孔翎的聲音顯得更加柔媚：「僅僅是因為�原因嗎？我曾問你願不願修習欲樂雙運道秘術�卻從不回答。」

    燕無歡的額頭竟好像有點出汗了，仍然低頭道：「我不回答�是因為有些事情�不希望是那樣的。……孔翎小姐，其實我一直想勸�修習欲樂雙運�未必需要像你那樣。當然了，如果你認為那是就�修行�也沒法說什麼。」

    孔翎伸出手指想點燕無歡的額頭，但卻終究�碰到�只聞一陣香風掃過道：「這世上像你這樣的男人已經太少了�師父不如你啊！無歡，無歡，難怪他會給你起�名字。看你都出汗了�就不調戲你了。我問�問題總是�答案，包括今天問你會不會殺了成天樂�也�回答我。」

    燕無歡：「我回答你了，希望孔翎小姐不要再提、再想這件事。」

    孔翎終於走了，燕無歡坐在那裏仿佛是鬆了一口氣，微微動了動，全身骨節發出一連串輕微的暴響，神情仿佛正在經歷極大的痛楚，然後又重新恢復了平靜。他看着門外喃喃自語道：「就算我要殺成天樂，也不會與陸青這種人謀劃，更不會把大有宗與你卷進來。完成師尊的遺願�需要時間；等待出手的機會，也更需要時間。」

    燕無歡取了幾件東西，也離開了宗門內堂。大有宗的宗門道場在青藏高原邊緣的崇山峻岭中，離崑崙仙境門戶瑤池不算太遠。這裏罕有人煙，卻適合開闢規模廣大的修行福地，也適合各種禽獸修煉。

    燕無歡走進了一片山谷，很難想像在這高原苦寒之地，竟能有如此山清水秀的清幽之處，這裏不僅巧妙的利用了天然的局部小環境，更有大有宗弟子移轉靈樞的鑿建之功。在一條清澈的泉流旁、冠如華蓋的大樹下，坐着宣威與金華二位供奉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