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妖宗」成天樂,就算是崑崙盟主石野在此,恐怕也無法追究這伙妖修什麼;假如成天樂就是一個過路的普通人,那麼武陵鄉眾妖做的更是沒什麼問題。不談別若以世間法而論,就算那司機和王書記隨着越野車落入深谷中葬身,恐怕責任也不在別人,只怪他們要自尋死路。
如此說來,這伙妖修還算「客氣」了,畢竟將人救了起來、又送了回去。
成天樂在路上曾請求搭便車,也算是有意無意間的緣法試探,被王書記和那司機老李拒絕了。那兩人拒絕他也不能說理,在荒山野外碰到一個陌生人警惕心很正常,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但假如他們答應了呢?在那艱難漫長的山路上,順便幫助一位徒步還要走四十多里山路的獨行者,也算是結一段善緣。
假如是那樣,成天樂也會坐在越野車上;假如他坐在越野車上,這車就不會掉入峽谷。成天樂既受人相助之恩,就自有辦法保這輛車開過橋,至少會保他們在路上不會出事,這點神通手段他還是。成天樂可以讓王書記安然到達武陵鄉,那麼武陵鄉的眾妖怪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
再換一種假設,假如王書記聽從了盧氏三妖的勸阻堅持要開車過橋,而是坐鄉里派的馬車過去,又會怎麼樣呢、他能不能過這座橋?若是一件還發生的事,總可以假設出種種可能的結果,可事情已發生之後,這些假設仿佛都了意義。
王書記是不會讓成天樂上車的、他不願意幫這位孤獨的步行者走過近五十里艱難崎嶇的山路;王書記自己也不會願意下車當他看見那輛貨車過了橋之後,就絕對不會讓武陵鄉的工作人員攔住自己、也不會聽從勸告。他就是那樣一種人,所以過不了這樣一座橋!
假如王書記能過橋、進入武陵鄉,眾妖又該怎麼辦?問題已經意義。有些事情的發生,可能只是偶然因素所導致,但還有一些事情就是會發生的。人們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其心性已經決定。
武陵鄉眾妖以這種手段將來上任的王書記給送了回去,看上去並改變上級的任命,王崇慶仍然是武陵鄉的黨政一把手。可實際上人的存在,已經不會給武陵鄉帶來任何麻煩。還是談世間法,可講究的地方就多了。
上級指派的鄉黨委書記,不顧鄉民的勸阻和警告,命司機強行開車過索橋,損壞了武陵鄉對外聯繫交通的命脈,這是一起什麼樣的事件?假如從民事責任的角度,王崇慶個人是要負責賠償可他陪得起嗎?
最直接的損失,就是斷了三根鋼索和幾塊木板。但是賬可不能這麼算,在這樣的山區、建造這樣一座索橋,各種成本加起來是驚人的。修復這座橋,以武陵鄉眾妖的神通可能只是舉手之勞,但以正常的方式姑算工程費用,再加上因交通中斷給武陵鄉全體居民造成的各種損失,核算一番可能會達到天文數字。
這座橋究竟需要多少天才能修好?說實武陵鄉眾妖想讓它斷多少天就會斷多少天!
這還不僅僅是民事責任的問題,社會影響更要惡劣得多。假如因此鬧出什麼,王崇慶書記當然別想幹了,就連安排他到此地就職的父輩,仕途都會受到嚴重影響。王崇慶新官尚未到任,就已經為禍一方了,這怎麼得了!
目前武陵鄉眾妖只是救了人,並派馬車把傷者送出山去住院,暫時沒看出來要追究責任的意思。假如王崇慶出院了,仍然是武陵鄉的書記命門就等於被人掌握了,武陵鄉的事情就是當地眾妖說了算,說什麼他就得聽什麼。那伙妖怪是辦法,讓這位書記頂着書記的名頭卻相當於不存在。
成天樂倒替王崇慶着想的意思只是從頭到尾見證了這件事,心中自然明白。更有意思的是,那橋頭的盧氏三妖說的始終是實比如那貨車他們認識、過橋沒問題,而越野車超重、不能上橋的等等,而這一幕就是他們早就安排好就看王書記闖不闖了。
橋那邊傷員已經送走,剛才過去了六個,現在從另一道滑索上坐着竹編吊籃回來的也是六個人。盧白、盧霧隨車去了山外,還有一位拉車的馬妖,而盧站長卻不在變電站值班也不守斷橋了,與另外五人一起過了峽谷。
成天樂看着那大竹筐裝着六個妖怪滑過來,莫名又想起了武俠小說中的某個情節,就是令狐沖坐着吊籃上黑木崖。但令狐沖坐的那個吊籃是被絞盤吊上去眼前大筐是從山那邊滑過來的。這籮筐里裝的是什麼?世間百態族類!包括傳說的和眼見的、杜撰的與真實的。
成天樂不禁呵呵笑了,帶着笑容轉身,終於走過了這座後路已斷的橋,踏上了峽谷對岸路。此時的成天樂已經求證了他所求的心境,養元之道境界圓滿。他這一路行來,就是在見證世間眾生百態、山河人煙畫卷,途中的每一步都是修煉,而橋頭所見則是頓悟的契機,心境圓滿就在踏過索橋的一瞬間。
但成天樂並脫胎換骨,也迎來換骨劫的考驗,心性雖然已穿鑿透徹,可是功夫還是沒用足。其實以成天樂的神通法力,已不亞於世間某些飛天高手,也不在某些已脫胎換骨的妖王之下。但他走的這條路不太一樣,以人身而玄牝妖丹大成,遠比其他人求證脫胎換骨要艱難得多。
成天樂現在的狀況,與當初的丹紫成恰好是兩回事。丹紫成年幼時就服用過九轉紫金丹,換骨劫對他來說沒什麼兇險,且修煉多年神通法力不俗,論功夫早已圓滿只是心性穿鑿上總有些欠缺。所以石野會找了個由頭罰丹紫成去神木林閉關,直至脫胎換骨而出。
而成天樂如今是相應的修為心境已堪破,就是修煉功夫未足,但只要他繼續修煉下去,必有一天會迎來脫胎換骨。那麼屆時的換骨劫對他而言,可能是相當兇險的考驗,成天樂左臂曲池穴中留的那枚黑魚妖的玄牝珠,就是為此做準備的。
 2018230340;處境就像此刻腳下的路,雖然已經過了橋,可是還到達武陵鄉。這百里長途,還剩下最後三里地。此時的成天樂,雖然還不是脫胎換骨的飛天高手,但已經擁有了一位妖王的心境與眼界。
斷崖這邊的路與那邊是一樣在山中起伏曲折。假如不清楚確切的里程,過了橋也許會心裏更發毛,因為仍然仿佛穿行於無窮無盡的深山,不知武陵鄉在何處。其實目的地已經很近了,再走個s形的大彎、繞過兩座山就到了。
那六個妖怪已經從後面快步趕上來,成天樂仍然不緊不慢的走並回頭。盧站長走到與成天樂並肩的位置,突然開口道:「小伙子剛才都看見了吧?太驚險了!」
成天樂答道:「是也吃了一驚啊。來的路上我就遇到他們了們曾向我問路想請他們我捎一程,結果他們沒讓我上車。」
盧站長:「幸虧坐他們的車,否則就麻煩了!……你也看得清楚們已經仁至義盡,可他們就是要自尋死路,攔都攔不住!」
這意思,盧霜沒說「否則就危險了」,而是說「麻煩了」。假如成天樂真的在半路上了王書記的車,麻煩的可不是成天樂,而盧站長等人,幸虧麻煩並發生。成天樂也並接腔,盧站長又主動問道:「小伙子是外鄉人,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成天樂笑着答道:「我是個旅行者,聽說深山中有一個古老的村莊,所以特意跑來看看,見識一下這裏的原生態風景。」
盧站長:「你是來旅遊的?我們村里還從來來過遊客呢,誰會往這麼偏僻的地方鑽!說實對於一般人,這裏也沒什麼好看的。但要說原生態確實也夠原生態,按你們城裏人來說,就是特別環保。……我姓盧,叫盧霜,霜雪的霜,叫我老盧就行,請問您貴姓啊?」
成天樂:「我姓成,叫成於樂,叫我小成就行。」報出成天樂的名號,但所言也不假,就是身份證上的名字。
那盧霜顯然是個自來熟,既然主動上前和成天樂搭訕,一路上也就聊了起來。攀談中成天樂問道:「老盧,武陵鄉有住的地方嗎?」
盧霜:「住,當然有!村里全是房子,都是可以住人的。……我們鄉出去打工、做生意的人非常多,很多房子都空着呢。」
成天樂:「那是老鄉的家問的是客棧、旅館一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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