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暮雪主僕兩個,被南詔女鐵衛曼文塞在大車的車廂里,顛顛簸簸,也不知道行了多久。
曼文在外頭突然說:「雲三小姐,車廂里有梳妝的物事,你……還是稍事收拾收拾吧,我們少國主不喜歡邋遢的人。」
「邋遢?」雲暮雪很震驚,她有生之年,還沒被人這樣評價過。
桔梗卻飛快地動作起來,用手巾將雲暮雪面上擦勻淨了,補了妝,又將她的髮式重新梳過,歪了的髮飾一一歸位,瞪了一雙眼睛看了看,才拍着手說:「這樣好,總算不會失禮了。」
桔梗剛剛說完這句話,大車便停了下來。曼文的聲音冷冷地傳來,道:「到了!」
桔梗手足並用,先行從大車裏爬了出去,接着將雲暮雪扶出來。此處地勢甚高,山風有些凌冽,雲暮雪緊了緊身上穿着的緞面小襖,抬頭正見面前是一座山巔之上的樓宇,上書三個大字「雲台閣」。
這雲台閣,是東山山巔上的一處樓閣,早先傳言是大周立朝之帝宇文衍為髮妻雲氏所建。不過雲暮雪一直覺得傳言有誤,如果真是為了雲氏皇后而建,便不會起名的時候就犯雲後的姓氏忌諱。
不過這雲台閣建得極好,閣樓高聳在山巔,閣樓對面,有一處觀景亭台,在亭中,可以飽覽東山的風景,東山山麓的桃花林也可以一覽無餘,而亭台正可以遮風避雨。在此間對景小酌,乃是人間的一大樂事。
這雲台閣早先為皇家所有,後來漸漸地京中的達官貴人也多到此閒遊。不過,今天全京城的注意力焦點都在東山的春宴上,所以雲台閣前空無一人。
曼文停下大車,將雲暮雪迎至後面的觀景亭前。
果然,蕭千山正在此處相候。他面前的石桌上,正備了薄酒與少許果菜點心,看樣子,蕭千山已經在此等候了好久了。
「雲三小姐——」蕭千山起身相迎,臉上堆滿了笑容。
雲暮雪扁了扁嘴,她總覺得蕭千山的笑容有些不懷好意,雙眼又總骨碌碌地轉着好像在打自己的主意。
不過,畢竟人家是救命恩人,雲暮雪心理建設了半天,終於改了稱呼:「蕭……蕭狐……蕭少國主……這個……」
蕭千山這下子笑得更歡了,說:「就叫我蕭狐狸好了,天底下還沒有人敢這麼叫我,只你一個。」
他說着偏過頭,看着曼文,說:「曼文,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與雲三小姐好好談談。」
曼文侍立在旁邊,一動也不動。
雲暮雪看了曼文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動。
蕭千山卻有些不高興,他不想在雲暮雪面前失了威儀。
「曼文——」
曼文身子不動,竟爾向旁邊平平地移開了三尺遠。
蕭千山怒了,「曼文,你家主子與雲三小姐又要事相商,你去雲台閣外面候着去。」
曼文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依舊一動不動。
蕭千山愈怒。
曼文突然一個轉身,直朝雲台閣外面奔去。
蕭千山朝曼文的背影皺了皺鼻子,哼了一聲,這才滿意地坐下來,轉過臉,重又堆上笑容,望着對面端正坐着的雲暮雪,說:「這是不才區區在下蕭狐狸,為雲小姐備下的春宴,不曉得你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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