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任務外域(6)

一道流星劃破了霧的純白。

一點又一點銀色的光芒在一片混沌與朦朧中四處閃爍着，像是夜中眨眼的繁星。

流如水，碧波鏡刃，蕩漾無塵。

迅比光，無影而動，破空無痕。

色如銀，長空輕掠，星辰耀夜。

「嚶……」空氣激顫的輕鳴。

「噌」如音叉抖動，悠長婉轉的的長呤，一片輕薄如羽的槍頭在霧氣中飄蕩而出。

寒光清冷，在新月弧度的槍鋒上無聲的流過，化作槍尖的銀星一點。薄如蟬翼的刃邊分開兩片如翼的真空，隨着槍尖的輕轉，帶出一條基因鏈般的飄逸螺旋。

像在花叢中捉迷藏的彩蝶，輕晃一下，便失卻了蹤跡。

……那棉白如雪的霧氣中，隨即綻開一朵艷紅。

星星，染上了血的顏色。

「噌」槍尖帶着一串血鏈從喉嚨中拔出，然後在虛空沒有絲毫遲滯的極速一划。銀光掠過，兩根糾纏在喉嚨上的鐵絲「嘣」的斷開……那滿是鐵絲的自虐人向前走了幾步，腦袋忽然向後一倒，整個脖頸從前裂了開來……

「啪」一個腦袋剛被槍頭後的鐵箍砸開了瓢。槍身一旋，左右極速一閃一刺，一人的胸口塌了下去，另一人的心臟被刺了個洞穿。

槍尖再次拔出，雲子龍毫不猶豫別槍在腰……轉身，銀槍遞出，如靈蛇吐信般三探三收。三具滿身尖刺的屍體倒了下去，然後很快被一雙雙骯髒腐臭的赤腳踩入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當心」剛用彎如長弓的槍桿掀爛一塊天靈蓋，雲子龍一回頭，大吼一聲。一把抓住正在施法的洛奇婭，向後一扯……

「呀」猝不及防的女法師被精靈拉的向後一飛，黑色的長裙向前擺起……隨即被一排尖利的鐵絲撕開無數尺長的破口，從側面撲了個空的鐵絲人摔倒在地，還未等他掙扎着爬起，便被一道一閃即沒的銀光貫腦。

長槍背回了身後，雲子龍放開了驚魂未定的洛奇婭，生氣的罵道：「魔法師施法都不看旁邊的嗎？」

「我……我……」洛奇婭張着嘴，臉色慘白，不知道說什麼。然後忽的從眼中湧出一股晶瑩的液體。作為可以說是嬌生慣養的魔法師，她何曾有過與敵人在這種距離的近身作戰經驗。

「喂喂……我不是在罵你啊，你別哭啊……日」雲子龍猛地回頭，長槍繞着腰身上轉了一圈猛然遞出，把正撲上來一人捅了個對穿腸。

「我……我……對……對不起，」洛奇婭紅着眼睛哽咽着。

「別……你……唉，我怕了你了，現在別說這個。」雲子龍又挑翻兩個，環視了四周一眼越聚越多的鐵絲人，喘着氣道「我們不能停下，他們會一直聚過來的……」

這些鐵絲人並沒有多少攻擊力，充其量只是向着人撞來，用糾纏在身體上的鐵絲上的長釘來刺人而已，像是一截截笨拙的狼牙棒，但真正不可小覷的是他們的數量和他們的耐力，雲子龍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中連一個露出疲態和畏懼的都沒有，五感中的視覺和聽覺都被封閉的他們，究竟是如何追蹤他和洛奇婭的。究竟還有多少這樣的瘋子。

雲子龍是獵手級別的武者，體質遠超越常人，但他依然需要休息，他不敢想像如果就這麼被這麼一群無邊無盡的鐵絲海包圍在中間直至體力耗盡……

「呸……跟緊我，這邊走……」雲子龍牽起洛奇婭的手，另一隻手一抖槍尖，向着人流最稀疏的方向沖了過去。

「哎！……呀。」手被牽起，洛奇忽地一愣，心頭莫名的重重一跳，然而還沒等她有其他反應，就被雲子龍拉的跑了起來。

看着前面那個英俊帥氣的背影手中銀槍疾舞，將一片片鐵絲人輕而易舉的掃到在地。再感受着手中傳來的那股帶着脈動的異性的溫度，跑動中的洛奇婭心中騰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那種感覺暖暖的，瑟瑟的，既讓她莫名的想去看着雲子龍的背影，又不知怎的讓她不敢去看，只敢低下頭去……結果不低頭還好，一低頭，正看到自己破碎的長裙前後擺動着，露出裙下兩片晃眼的白色……洛奇婭嗖一下燥紅了臉……

雲子龍可沒注意到身後女孩子的心思，他現在只想着一路拼殺一條血路出去。

然而，眼前是一大片鐵絲密林和腐臭敗爛的血肉，被白霧限制的有限視野中，根本看不到絲毫的盡頭，耳邊也盡充塞着此起彼伏，出自被堵塞了的腐爛咽喉深處的怪異哀號聲。

「嘶……啊」然而就在這時，雲子龍那精靈族標誌性的長耳朵輕輕顫抖了一下，敏銳的捕捉到了風中一絲完全不同的聲音。

「等等，停下……喂！」雲子龍停住腳步，想細細分辨一下那個聲音，豈料洛奇婭還在傻了吧唧盯着地上一個勁的往前沖，雲子龍忙一把拉住她，向後一扯，同時槍尖一松，把洛奇婭正傻乎乎撲向的一個鐵絲人的腦袋捅了個空心圓。

「哎？怎麼？……」被拉了個踉蹌的洛奇婭醒過神來了，一臉古怪的紅色慢慢褪去，有些茫然的問道。

雲子龍鬱悶的簡直想吐血：我還想問你怎麼了呢。

不過現在沒空關心洛奇婭到底怎麼了，那耳邊的怪異聲越來越響，雲子龍臉色凝重了起來，把洛奇婭往背後一拉：「你個傻蛋，先退後，有些不對……」

正說着，空中忽然傳來一陣嗚嗚的怪異鳴響。

雲子龍以前聽到過類似的聲音，那是他小時候在夜精靈部落中，聽到他們馴養的奇美拉巨獸高速降落時發出的風聲。

「不好，退開！」雲子龍大喊着，急忙拉着洛奇婭往後跑。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頭頂散不開的白霧中落下……

「轟」大地劇烈的顫動着，洛奇婭因為站不穩差點摔在地上，幸虧被銀槍拄地的雲子龍一把摟住。

……沙塵漫捲，隨着狂嘯的氣流吹散開一大片白霧，顯露出了這隻巨獸的真身。

蜥蜴般扁平的身體，粗短的脖頸與四肢，身體上覆蓋着一層黑灰色，那不是鱗片，而是一片片、一節節起碼有半塊門板大的菱形和環狀鐵甲，金屬質感的表面反射着白霧籠罩下不多的刺眼陽光，隨着身體的移動，發出嘎啦啦的鏈條似的聲向，就連人頭大的小咪咪眼睛上也蒙着一層鐵甲眼皮，隨着他的每次眨眼，發出一聲金屬摩擦似的嘎滋聲。脊柱上和關節處豎立着一排排凌厲的刀鋒，由一節節金屬環構成的鐵尾伴着鏗鏘有力的「朗朗」聲甩動着，每一次落地的聲音，都像一柄重錘敲擊着大地。

「這……這不是鐵氟龍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的。」雖然並不是研究魔獸的專家，但云子龍依然一眼認出了這種有名的魔獸，這種生活在大陸極西之地光禿禿的「死」山群中的魔獸，天生以鐵和其他金屬為食，並且把這些消化過的金屬元素生長到身體的鱗片和骨骼中，構成一副天生的鋼筋鐵骨。

據說，由於那些鐵甲片又大又結實，西部的荒野之民還從死亡的鐵氟龍身上剝下甲片直接用做鐵鍋，而且還是天然的不粘鍋。

鐵氟龍體長往往超過十米，眼前這條就起碼十二米，屬於金屬系的高階魔獸，自然界中罕有天敵，一身鐵甲不但物理防禦出色，而且兼具優良的魔抗性，可惜數量太少又地處偏遠，且無法人工養殖，不然一定早被各國的軍工企業給強制徵召了。

不過……

「怎麼會有一條在這裏的啊？」雲子龍抓狂道，「難道……難道我已經帥到這種程度了嗎？連極西之地的鐵氟龍的也抵擋不住我的誘惑跑到這種地方來了嗎？」

大概是聽到了精靈的抓狂聲，鐵氟龍嘎吱吱的扭過了腦袋，兩盞燈籠似的巨大黃色同心圓眼滴溜溜的轉向了雲子龍。看的雲子龍一陣發毛。

「這……這種眼神……難道是我長的英俊可口，引起了他的食慾？」

「嘶……」猩紅色的長信在嘴角吞吐了一下，鐵氟龍裂開了鐵皮製的嘴角，露出內外兩層、上下四排的真正名副其實的鐵齒鋼牙。

一群剛才被震倒鐵絲男已經以頭拄地，姿勢怪異的爬了起來，然後向着鐵氟龍蹣跚而去——大不份還做到了。但是，他們的做法沒有任何意義，他們身上的鐵絲，除了在鐵氟龍身上開出一場由極度讓人噁心的金屬刮擦音音音樂會外，沒有任何作用，甚至連劃痕也沒給鐵氟龍留下一條，因為他們身上的鐵絲太軟了，遠不及鐵氟龍的鱗片硬。

倒是鐵氟龍，大概是對這些給他撓痒痒的「蟲子」感到厭煩了，四肢都沒動，長尾巴懶懶的一甩……

一條金屬的長鞭劈破長空，將一群鐵絲人全部卷了進去，那尾脊上的一排豎刃如幻影般急速的游移……

絞肉機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