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任務 翁仲（上）

    殖民地：馬庫拉格

    第四停機坪

    翁仲計劃試驗場。

    這個世界的初春比料想的略晚一些，順着山脊橫掠的寒風如利刃般呼嘯。q17穿着一件長風衣站在寒風中，叼着一根快要吸完的雪茄，深邃的眼睛緊緊盯着正前方一個地下車庫出入口的金屬混凝土閘門。

    一口氣深吸，雪茄上的那點黯淡光亮隨即變得紅艷，縷縷青煙被吹散在風中。而就在此時，不遠處的金屬閘門上，兩盞信號燈忽然旋轉起來……

    嗚哇，嗚哇……安全警示信號的紅燈一遍遍的旋轉掃動，閘門兩邊為內部各種散熱的百葉窗開始噴出大鼓的白汽，腳下的地面也開始傳來隆隆的震顫和鳴響，巨大而厚重的閘門開始向兩邊慢慢分開，露出其後那一片深邃的黑暗……以及黑暗中兩道斜拉的紅光。

    「嘶……」q17把口中剩下的雪茄拿了下來，鼻腔里噴出一股白氣，肅然的看着那曝露在光明下物體。

    「通往異域的門打開時，那隻沒有心的巨人站在門後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他那如鏡般光滑的表面一塵不染，反射着初春微寒的陽光，如同身披着一件霞光的斗篷。我聽到了他隆隆的雷聲，看着他從全身的縫隙呼吸着風與雲。看着他用眼睛放出光與熱。

    他那凡人的父親用神話的金屬打造了他的軀幹、四肢和頭顱。用夢中的寶石鑲嵌做他的眼睛和飾品，甚至用一座火山重鑄了他的脊骨。

    鎖鏈和管道捏造的筋骨血脈曝露於寒風和我的視線中，他不懂痛楚為何。

    他提步向我走來，每一腳都讓大地搖擺。終於，他站在了我面前，如高山般遮擋了陽光。他俯視着陰影中的我，考慮着我是否配成為他的心。最後，他跪拜下來，敞開了他空洞的心房……」——摘自外域探險家高登桑的《殖民地夜談》

    巨大的軌道拖車發出嘎吱嘎吱的巨響從q17面前緩慢的開過，上面半蹲着一隻仿佛沉睡中的金屬巨人。

    燃着一絲火星的雪茄頭掉落在冰冷的地面，q17伸腳碾熄了火苗，抬頭仰視着這尊六七米之高的巨大人形機械。似乎是察覺到了q17的目光，這鋼鐵的巨人轉動了一下腦袋，看向了q17。

    吱~軌道拖車的鐵輪上飛濺出一片剎車的火星，巨大的軌道拖車慢慢停了下來。

    咔，鋼鐵巨人胸口巨大的梭型裝甲向前抬起，在那敞開的駕駛艙里，一個穿着殼體式rig護甲的人仿佛是被吸在艙內似的面朝下，衝着q17大喊起來。

    「喂，作死啊！」張虎不痛快的喊着，「站在鐵軌旁邊想要臥軌是怎麼着！」

    q17叱的一笑：「測試還沒開始呢。我就是來看看……新的武器。」q17臉上洋溢着輕快的笑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

    「切……」張虎哼哼似的笑了一聲。在自己的左胸口摁了一下。只聽砰一聲背後爆出幾顆火星，隨即身體從三米多高的地方落了下來，就在他落下時，身上穿着的那身護甲從原本的一整塊金屬板分段成一截截的「麻將塊」，當他的身體沉沉的落地時，身上的rig護服已經從座艙式樣變成了單兵機動式樣。

    喔，q17讚嘆的衝着站在車皮上的張虎鼓了鼓掌。

    「rig護甲改良的艙服一體化系統。」張虎炫耀似的說道，右手抬起固定在大腿上一把摺疊的槍械，隨手展開掰直，向着一旁的空地扣動扳機，隨即一連串電漿彈飛射而出，把地面射的千瘡百孔，「自帶一把主武器51c型改連射電漿槍」張虎咔的一旋前部槍管，再次扣扳機，這次不是一串串電漿彈，而是砰的一聲，一片霰彈似的轟了出去。「遠交近攻皆可」

    張虎一臉得意歪歪的放下冒煙的槍，伸出左手掌心向下虛按一下，隨即掌心投影出一條光路指向自己的駕駛艙：「自帶航標系統，只要是通訊網絡範圍內都能運作。」

    很厲害，q17點頭，不過還是問了一句：「值麼？」

    「一個合格的駕駛員的生命不比機體便宜。」張虎哼哼道，「這套護甲可以保證駕駛員在水中，真空，毒氣，高壓，生化感染區域的安全，而且動力裝甲和駕駛系統一體化也有助於快速完成啟動……」正說着，張虎左臂發光的截面滴滴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道：「時間到了。」

    說着，他走到放下的前裝甲下，雙手攀住上面的兩個把手，兩腳踩入兩個固定腳環上。

    q17向他比了個大拇指，張虎哼了一聲，點了點頭，兩手同時旋轉了把手，隨即，那敞開的前蓋帶着他升起，合攏在鋼鐵的身軀上。

    唔，軌道拖車發出一聲警報聲，輪子緩緩轉動，繼續向前。。

    q17走開到一邊，轉過身，向着那蹲伏在拖車上的鋼鐵巨人舉起手，五指齊眉敬禮。

    ——

    14時25分，翁仲計劃，原型機steel·ball，測試開始。

    「六王畢，四海一，秦收天下之兵，銷鋒鏑，鑄以為金人十二，號為翁仲。」

    測試場不遠處的野戰地堡中，q17走了進來。

    「隊長！」穿着女裝的多羅啊的一聲就要站起來。

    「行了，不用敬禮了，這裏你們才是頭。現在情況如何。」

    旁邊牆頭一個投影器一閃，愛莎那有些閃爍的身形出現在了q身邊，開心的叫道：「爸爸早。」又是光芒一閃，木精靈形象的蕾娜也出現了，小傢伙帶着絲絲壞笑，：「父親大人。」

    「伯爵大人貴安。」一旁穿着洋裙的塞西莉亞抱着那個壞掉的娃娃水銀，一本正經的單手捻起裙子欠身行禮道。

    「一切正常，翁仲已經進入起始位。」多羅坐下，飛速的按着觸摸式光電鍵盤。只見他面前的幾個屏幕上，一個攝像畫面的窗口被拉大，q17走到多羅背後，附身看着上面的圖像。

    測試場本來是還沒整修完畢的第四停機坪，這裏本來是馬庫拉格內城區的一塊，因為城牆的保護，山崩的威力在這裏削減了不少，因此在馬庫拉格這次大災變後，這裏並沒有像其他地方一樣變得完全是一片白地，而是保留了不少斷壁殘垣，現在這些殘骸遺蹟已經成為了機甲測試中的一部分，內部裝上了傳感器和攝像頭等儀器，同時也作為固定障礙物測試機甲的障礙迴避能力。

    街道已然被掩埋，房頂坍塌，殘剩下來的一堵堵帶着窗洞的牆壁好像一個個破爛的籠子一樣橫弋測試場上，一些殘骸上還插着彩旗。張虎的機體就站在測試場的入口，面對着這如同鬼城般的遺蹟。

    張虎現在開的這台翁仲計劃試驗機，名叫做steel·ball，鋼蛋，簡稱sb。屬於第一代機甲ball的發展型號。雖然從外觀上幾乎看不出相似之處，但其技術基礎確實是繼承自第一代的工業用戰鬥膠囊ball。

    第一世代的機甲ball是為了採收泰伯利亞的工業化用途而研發的一種拼裝型人操機械人，簡單來說就是把保護礦工的克虜伯耐壓球加上肢體的臨時改裝物，第二世代steel·ball繼承了其球形駕駛艙和拼裝結構，不同的是，引擎，燃料槽等動力設備都被轉移到了球形艙外，並且在駕駛艙外增設了裝甲和骨骼結構使其外形迥異於第一代的球形，而且體積也增大到了六米之高，為了緩解體積增加帶來的重量壓力，重新設計的雙足極為強健敦厚、粗壯有力，而且機體幾乎是高度和寬度接近一比一的矮壯。最後，為了解決足行載具機動性不良的問題，在那寬大強壯的腳步還加裝了出力極強的氣墊設備並且在後部增加了渦輪等離子引擎，並且在身體各處增加了輔助姿態噴嘴用於調節氣墊前進時的姿態動作。

    因為資源和技術方面各種原因，目前測試機還沒搭載地球第三世代機甲所用的神經腦ai的潛意識捕捉控制系統，而是採用第一代操縱杆加高性能學習電腦以及第二世代主從追隨式系統混合的一代半操作模式。

    「張虎先生，測試開始了，第一環節是步行機能測試，請往前……」

    「tnnd，少來命令我。」張虎突然罵道。

    多羅傻眼：「唉？」

    「走走路這種測試，室內車間裏掉根線就能完成了吧，都來到戶外了，自然是嘗試自由行動和戰鬥練習了啊。」

    「可是，如果不經過局部測試，如果機體存在技術隱患……」

    「那就更加只有暴力測試才能測試出來了，老夫昨晚就把這台機甲的損失報告和自我檢查書寫好了，您就敲好吧。哇咔咔咔咔咔咔」張虎一陣怪笑，「行了，測試就交給老子來做，你們tmd給我看着就好。」

    說着，那機甲已經是動了起來。

    地堡的主控制台，多羅無奈的看向q17，後者只是點了點頭，「按他說的做吧，他有分寸。」

    一旁的塞西莉亞撫摸着娃娃的腦袋，臉上忽然露出淺淺一笑。

    ……

    一開始幾步，只是踉踉蹌蹌的，steel·ball以非常彆扭和難看的姿勢向前蹭了半步，動作虛浮搖擺仿佛快要摔倒。從駕駛艙的麥克風可以聽到駕駛杆被擰的咯啦啦的響聲和張虎的罵娘聲：「狗日的，給我動，……動……不對……你奶奶的……」仿佛是老漢在擺弄一條不聽話的倔驢子似的，讓人捏一把汗。

    好不容易第一步捻輕帶重仿佛醉酒般內八字的落下，steel·ball一副重症小兒麻痹的挫樣，兩條胳膊都在晃蕩着用於保持平衡，機身前後搖擺，零件架構都發出一陣仿佛不堪重負的昂昂昂聲，似乎馬上摔倒下去，可張虎那個不拍死的竟然不待機體完全穩定下來，就極為勉強的拉起了第二步，而且一上來就是高能的高抬腿。

    一瞬間，控制台的屏幕上顯示出的機體各項數值超出了姿態御製程序的控制範圍，剎那間一片紅燈亮起，報警聲不絕於耳。「糟了，不行」緊張過度的多羅嘩的站起驚恐的叫道。

    「轟」一聲巨響……多羅驚呆了……

    張虎跨出的那自殺一步竟然牢牢的扎在了地面。整台steel·ball顫抖着擺出一個前弓步的可笑姿勢，但畢竟是站住了。

    「不……不可能……啊」多羅想起了什麼，急忙去看數據屏幕，只見剛才還閃爍不停的警報已經剎那間偃旗息鼓，所有的數值都推回到了安全範圍內，仿佛剛才的數據只是個幻覺罷了……可是，一個新的編碼窗口正開在那裏，只見一列列行數據刷過，有些被刪除，有些增加了新的數據行，一排排的數字都被刪改。

    「這……這是……os的編程代碼，有人在篡改機體os，誰做的。」多羅大急，急忙敲擊鍵盤要去阻止，但就在這是，他突然發現命令來源的指向竟然是……「虎……虎爺！你在做什麼呀？」

    「少屁話，這機體運行有點彆扭，我改的舒服點。」張虎駕駛艙的無線電通訊里傳來一陣噼里啪啦如狂風暴雨般的鍵盤敲擊聲。而就在這是，測試場上的機甲已經拔腿，高高的邁出了第二步……雖然這一步開始的動作也很誇張，但卻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以難以置信的輕靈和完美落下了正常向的一步。

    雖然驚異於張虎現場改寫os的能力，但多羅還是緊張的叫道「你要編程的話，先停下機體啊。」

    「放屁，即時的聯動編纂才能找到最契合現況的完美數據。」

    「可是，一邊操作一邊編程很危險啊。」

    「哇咔咔咔咔，危險，你以為老朽是誰，老子年輕的時候在彈幕av網站就已經練就一邊擼管一邊單手碼字的絕活了，這種程度分心兩用怎麼可能難得住我。」

    就如證明他的話，steel·ball繼續隆隆前進了兩步，之前那種仿佛抽筋似的彆扭感覺已經全然消失不見。steel·ball已經開始像人一樣自然而正常的步行，而且速度開始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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