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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姑姑走後,姒錦一個人坐在大榻上,木着一張臉,心潮翻湧。
旁邊雲裳咬牙切齒,小心翼翼的看了主子一樣,最後還是狠狠心上前一步說道:「主子,您真的要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去做嗎?」
未及笄侍寢,這在宮裏也不是多稀罕的事兒,當初貴妃就是這般被家人送進來的。只是,這麼跟貴妃直接對上,她心裏總歸是有些擔心的,就怕到時候主子吃虧。貴妃那樣的性子,可不是好相與的。
姒錦抬頭看了雲裳一眼,只見她面色發白,唇角緊抿,蹙起眉峰一派擔憂着急。她輕輕嘆口氣,這才緩緩說道:「雲裳,你伺候我這麼久了,也是我身邊最令我放心的人,依你說這事兒我能躲得過嗎?」
雲裳眼眶一紅,「要不主子裝病躲過這一回?」
姒錦輕輕搖頭,「皇后娘娘怎麼會看不出,今兒個童姑姑來,明兒個我就病了,這也太巧了。」
「那……那就沒別的辦法了嗎?」雲裳着急不已,貴妃那就是一塊山石,誰碰上都得掉層皮。
「現如今我若是順了皇后的意,皇后還能護着我幾分,貴妃便是要做什麼也得顧忌幾分。要是我跟皇后娘娘反目,這以後在宮裏同時對上皇后跟貴妃,我又如何能獨善其身?」姒錦輕聲說道,「貴妃有了公主傍身,皇后自然不能繼續看着她風光,推我出來與貴妃爭寵,之前我就料到了,只是沒想到皇后這麼着急。」
「明兒個玉珍公主滿月,貴妃娘娘出了月子,這樣的喜慶日子,要是主子搶了貴妃的寵,這仇只怕是再也解不開了。」雲裳低聲說道。
姒錦何嘗不明白這一點,抬起頭看着雲裳,「你看我這張臉,就算是沒有此事,貴妃娘娘也容不下我的。」
雲裳默了,主子不僅身量長高了,五官長開之後越發的明艷逼人,貴妃……當然容不下。
看着雲裳的神情,姒錦倒是想得開,笑了笑道:「既然早晚都要對上,我何必又要得罪皇后娘娘?倒不如順了她的心。」這樣至少皇后看在她聽話的份上,還能護着她幾分,這樣一來,她才能藉機喘口氣。
不管是貴妃還是皇后,她現在統統招惹不起,所以縱然不情願,她也得彎下自己的頭顱。
當天傍晚,蕭祁讓管長安過來傳話,讓她晚上過去陪着他用膳,這還是這一月來第一次來傳話。
姒錦看着管長安笑米米的臉,開口問道:「管公公辛苦了,我知道了。」
管長安看着熙嬪這張臉,心裏嘖嘖兩聲,這要是晚上見了,只怕皇上都要看呆了眼吧。想想這一個月皇上忙的廢寢忘食,好不容易喘口氣有點時間,就尋了熙嬪去用膳。沒想到這滿宮的人裏頭,這一位倒是在皇上心裏長盛不衰,真是讓人意外。
明兒個就是玉珍公主的滿月宴,只怕晚上皇上是要留宿長樂宮的,就算是看在這次開恩科貴妃娘家出力的情況下,也得給幾分顏面榮寵。這個時候皇上抽出時間來跟熙嬪主子用膳,怕是要安撫一二,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熙嬪主子瞧着和善,但是只要在頤和軒,皇上身邊的事兒,便是她身邊的宮人都不讓伸手的。
這主子骨子裏頭有些醋勁兒。
這話也只能心裏想想,嘴上卻是不敢說的。
「那奴才就回去復命了。」管長安現在待熙嬪倒真是比以前多了幾分恭敬,現在熙嬪主子父兄都得了皇上重用。其父掌了遷丁司衙門,其兄一路過關斬將,一舉奪得了驍龍衛統領一職,那可是皇帝近衛啊,這日後前程當真是不可限量。
姒錦笑着點頭,讓陳德安送管長安出去,回過身來姒錦卻腦海中徒生一計,與其明兒個晚上按照皇后的意思跟貴妃搶人,倒不如今兒個就先下手。且不說明兒個晚上,能不能成功從貴妃手裏把皇帝搶過來,就以蕭祁這樣堅毅的性子,只怕未必就能上當。
若是他有心踩曹國公府一頭,自然會樂意順着自己的心思給貴妃難看。但是貴妃家才幫着皇帝順利開了恩科,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必然不會讓貴妃沒臉。那麼,到時候落人口舌難看的便是自己了。
姒錦越想越覺得之前自己想的還不周到,蕭祁又不是那等昏君,瞧不穿這後宮裏女人的把戲,她何必再去讓別人看笑話?念及於此,姒錦竟是出了一身冷汗,細細思量,皇后這般迫不及待的推着自己分貴妃的寵,未必就沒有讓自己在皇帝那裏落一個狐媚的印象。
得寵時還好,若是一朝自己落入泥潭,只怕這些都是罪名了。
皇后想要一箭雙鵰,這心思真是夠深的,若不是蕭祁讓管長安來,只怕她就真的着了道了。
大悟過後,姒錦忽而笑了,說起來她也有幾分運氣,竟讓她現在想到這些。
也還不晚。
「梳妝。」姒錦起身坐到銅鏡前,伸手拿過自己的妝奩盒,這一個盒子足有三層,裏頭全都是皇后賞賜給她的各種精美首飾,打開盒子,伸手在裏頭翻撿。
雲裳先把姒錦的頭髮拆分了,又拿了玉梳通順了,這才問道:「主子,想梳個什麼髮式?」
之前因為還為及笄,姒錦多愛梳小姑娘的髮髻,平添幾分嬌俏跟天真,看着就跟小孩子似的。既然她豁出去想要爭寵,自然不能再梳小姑娘的髮式,想了想就說道:「梳個百合髻吧。」
雲裳一愣,看了一眼主子,沒有多嘴再問,就拿起梳子挑起了頭髮。心裏卻有些驚訝,心潮難平,她們主子只怕是已經打定主意了,她一個做奴婢的不需要多嘴,只需要盡忠就是。
對於雲裳的沉默姒錦很是滿意,看着她靈巧的手指上下翻飛,一縷縷烏黑的頭髮化作精美的髮髻,襯上這張臉,當真是清純中夾着嫵媚。就憑這張臉,只要她豁的出去臉皮,想來蕭祁素了這麼久,應當不會把自己推出門外的。
活了兩輩子,第一次要做這樣的事情,姒錦心裏難免覺得有些不舒服,可是皇后那雙手在背後撐着,她退無可退。不願意做明日那雙鵰中的一個,就只能今兒個孤注一擲了。
翻出一套赤金累絲拇指大小的紅寶石做成的金簪,姒錦親自插於發間,耳上也戴了同樣式的耳墜。手腕上套上銀鍍金嵌寶手釧,指甲上是昨兒個新染的色,今兒個還是很鮮亮漂亮。
描眉、點唇,姒錦又把雲裳支出去後,自己對着鏡子拿着削尖了的眉黛畫了眼線,這樣看去,眼睛越發的有精神了。又在兩腮抹了腮紅,額間點了梅花鈿,整個人似乎從骨子裏頭氤氳出柔媚的氣息來。
雲裳再進來的時候,看着自家主子半響都沒回過身來。扶着心口,喘着氣,我的天爺啊。主子這麼一裝扮起來,簡直是……太美了。
「主子,這幾件都是尚服局新送來的,都沒上過身。」雲裳對着自家主子越發的恭敬了,就憑這張臉,主子將來的前程絕對低不了,她自然更加忠心恭敬了。
姒錦的眼睛就從雲裳托着的幾件衣裳上掃過,眼睛最後留在那一套淺粉色的衫裙上,正好配她點的梅花鈿。廣袖長裙上身,又平添幾分仙氣,袖子上鑲了一層掐牙的金邊,曳地的裙擺也用捻金縐綢做成,當真是華貴大方。
等到天色微暗,姒錦這才披了聯珠團窠紋的披風,帶上雲裳跟花容,朝着崇明殿的方向走去。
崇明殿裏燈火輝煌,遠遠的就看到哪一邊的天際被燈火映的亮了幾分。剛靠近宮殿,和時意遠遠地就迎了上來,一走到近前,打眼一看熙嬪,頓時一愣,隨即連忙垂下頭去,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奴才給熙嬪主子請安,皇上還在接見朝臣,命奴才在這裏候着主子,先送您去偏殿歇息。」
「有勞了。」姒錦輕輕一笑,「和公公請前頭帶路。」
其實這條路早已經走熟了,這也是姒錦對和時意的看重才用了「請」字。
和時意口中連呼「不敢」,彎腰在前頭帶路,一路往偏殿行去。邊走心裏還覺得跳得厲害,我的乖乖啊,熙嬪主子這一打扮起來真是了不得,皇上見了只怕魂都要沒了。
姒錦進了偏殿,說起來也有月余未來了,進來打眼一看,心裏頭繃着的那根線一下子就鬆緩了。
窗邊的大榻上老位置還擺着她的針線筐子,裏頭那件沒有做完的上衣依舊在裏頭擱着。西牆邊的黃花梨翹邊炕几上放着她的串珠琺瑯盒子,緊挨着的同樣的盒子裏,還放着她穿到一半的宮絛。炕幾的另一頭擺着她看過的話本,走近一看,上頭夾了書籤,不是她加的,肯定是蕭祁給她放上的。
這偏殿雖然已經好久沒來,但是看着這些熟悉的東西,姒錦心裏的擔憂就一下子落了地。她還以為蕭祁早就讓人把她的東西給收起來了,不想他居然還是這樣原樣放在這裏。不知道為什麼,姒錦只覺得自己心底深處某個地方給觸動了,緊繃的神色,一下子就變得和緩下來。
一個人心裏有沒有自己,大處是看不出來的,只有從這些細微處才能瞧出幾分。如此看來,蕭祁待她,其實也是有一二分真心的吧?
姒錦任憑雲裳給她解了披風掛在衣架上,自己卻未在大榻上坐下,而是站在那炕几旁邊,伸手拿起那話本低頭翻開。裏頭夾着的書籤就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原來是不知道哪裏裁下來的一節明黃紙片,只是這上頭卻被蕭祁用筆三兩下勾勒出了一個側影,惟妙惟肖。
那正是姒錦自己。
臉一下子就紅了,姒錦怎麼也沒想到,蕭祁這個人居然還有這樣的手段,讓她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居然又有了那種惷心萌動的感覺。
這廝一定是個撩妹的高手!
他做這書籤的時候,一定會想到自己再來時,必然會翻看到的。
姒錦輕輕皺眉,怎麼辦呢,好像真的很開心。
這邊蕭祁見完大臣,就往偏殿行來。殿門外不遠處一溜的帶刀侍衛威風凜凜的守衛着諾大的宮殿。殿門外,和時意帶着一溜小太監靜靜地候着。安靜的夜空下,蕭祁想着月余未見的人,腳步變快了幾分。
守在殿外的人,瞧着皇帝過來正欲行禮,蕭祁大手一揮,那些人變也不敢出聲了,只能悄無聲息的跪地,等皇上大步進了偏殿,這才一一站起身來,靜默不語守在門外。
蕭祁在外間看到了姒錦的兩名宮人,見她們正在泡茶,揮手同樣讓她們不要出聲,自己輕輕地掀起明黃色蟠螭紋鑲玄色錦緞邊的帘子,放緩腳步走了進去,一抬頭便看到那邊多寶閣一襲粉色人影立在那裏。只單看背影,就一眼瞧出這月余不見,她竟是又長了不少,那身段已經看出少女特有的玲瓏曼妙來。蕭祁莫名的俊臉微紅,深吸一口氣,又往前走,那熟悉的香氣就在鼻端徘徊起來。捻金的縐綢在燈光下閃着耀眼的光澤,那高高束起的烏髮綰成的髮髻烏黑油亮,倒是讓那發間的紅寶石簪子多了幾分世俗之氣,竟有些配不上她了。
姒錦素來謹慎,雖之前看着那書籤一時走了神,但是那背後的目光着實有些灼灼,心不由一跳,再細細聽去,縱然這屋子裏的地上鋪了厚厚的地衣,卻也能察覺到那幾近於無的聲響來。
大約是心裏的心思不太純良,聽了這腳步聲,又低頭看着手裏的書籤,竟難得有些近鄉情怯的味道徘徊心間。這麼一猶豫的功夫,便感覺到背後那人已然到了身後。再一晃神,手裏的書籤就被人奪了去。
「可還喜歡麼?」
聲音都這麼好聽,姒錦覺得自己真是沒救了。穿來這裏給人做了嬪妃也就算了,居然還敢惷心萌動喜歡上了皇帝這張臉,如今聽了聲音都覺得心裏難捱,她……欲哭無淚啊。
姒錦心中複雜的感情一時得不到紓解,一時厭惡自己竟然會動心,一時又覺得自己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挑揀麼,一輩子都會是蕭祁的嬪妃,一時就覺得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喜歡本就是自己丈夫的人,其實也不是那麼不可饒恕是不是?不對,她只是喜歡這個男人的這張臉,長得太對她的胃口了。
這種輾轉徘徊情難自禁的思量,待她回過身來落進蕭祁的眼睛裏,便是明晃晃的待嫁女兒春歸含情的小姿態了。
他就知道她是喜歡的。
月余不見,再看到這張臉,蕭祁不免一愣。之前姒錦來見他都是梳着小姑娘家的髮髻,今兒個忽然換了髮式,再加上她逐漸長開的五官,竟有了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驚艷之感。
許是蕭祁呆愣的太過於明顯,縱然姒錦是存了心來讓他驚艷的,但是之前有了那書籤做引子,這會兒又對上他這般眼神。饒是她心強志堅,也忍不住一顆惷心「砰砰」直跳,白如羊脂的俏臉上籠上一層紅色,那種小姑娘見了心愛的人,壓不住的心慌歡喜,統統的在眉眼上表露出來。
姒錦表示這次是真的沒裝,她就是被他這張臉給勾住了。
「這月余朝政繁忙,許久不見,你倒是……大不相同了,成大姑娘了。」
不知道是姒錦自己本身心思不正,還是蕭祁這話裏有話,反正姒錦這會兒只能垂着頭扮嬌羞,她其實也真的做不出別的逾矩的事情來了。不然就該落個『放蕩不羈』的名頭了。
蕭祁也不是那未見過世面的人,這後宮裏美人無數,燕瘦環肥,各色俱全。姒錦這容顏縱然是驚艷了他,然而貴妃之容也不在她之下。可是面對着她這般嬌嬌羞羞的神態,反而讓他生出一種難以言語的,有種心跳感覺的跳上心頭。
蕭祁幾乎都要摸着心口數數心跳,又覺得這樣實在是太丟臉,伸手半路的手硬生生的拐了個彎握住了姒錦的手,拉着她往大榻邊坐下,一雙眼睛卻止不住的往她身上瞅。尤其是看到她胸前微微鼓起的一對玉胸,又如火灼般移開眼睛,心裏默念聖人之言。
果然是長大了,蕭祁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惆悵,縱然她只是這般坐着,他就止不住的往她身上瞅,以前對着貴妃那張絕世容顏,也不曾這般窘況百出。
還是聖人書讀的少,今晚上他要再讀兩遍。
她還沒及笄呢。
姒錦正滿腦子裏想着要怎麼開口搭話,這氣氛實在是太……旖旎了,她有點受不住,外頭管長安的聲音就傳了進來,問要不要擺膳。姒錦忙鬆了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不少。
蕭祁似乎感覺到了身邊的人大喘氣,失笑的側頭看她一眼,這是把他當成狼不成?
蕭祁便命人傳膳,御膳房裏岳長信早就跟和時意打聽了,今晚上皇上跟熙嬪一起用膳。心裏感嘆熙嬪聖眷之隆,在貴妃產女之後還能緊緊勾着皇帝的心,這邊自己巴着頤和軒的心思就越重了。因此,這會兒御膳房送過來的膳食,裏頭倒有七八樣都是姒錦愛吃的。
管長安帶着人將飯菜擺好,然後帶着人就下去了,熙嬪主子用膳時不愛人跟前礙眼,如今這規矩都刻進腦子裏了,他都條件反射了。
等到大家又退出去,姒錦感覺到蕭祁一雙眼睛總是落在她身上,那灼灼之意,讓她難免心生雀躍。
其實不是她自己胡亂心思,蕭祁待她也是有些不一樣的吧。
「發什麼呆呢?」蕭祁瞧着姒錦不像往常有了好吃的就兩眼生輝,就給她夾了菜放進碗中,開口問了一句打破了這有些曖昧的氣氛。
姒錦壓下心中的躁動,抬頭眼角一飛瞅了蕭祁一眼,這才一本正經的說道:「臣妾許久未見皇上,一時看迷了眼。」
蕭祁手裏端了一盅酒,剛抿了一小口,差點被姒錦這話給驚得噴出口。虧得他禮儀甚好,強行壓了下去,卻也心跳急動,往常不動聲色的俊顏悄悄染上一抹緋紅。
「又胡說。」蕭祁也有些發愁,這姒錦認識很聰明,也有些小見識,就是有時候說話總是這般沒大沒小沒規矩。
「皇上面前我有什麼不好說的,又不是有旁人在。」姒錦抿唇一笑,不由嗔了一句。
此時氤氳的燈光下,姒錦這嬌羞一嗔,水眸婉轉如流光,那欲語還休的小女兒之姿當真是讓人心跳加速。燈下看美人本就迷人眼,此時她這般姿容,又加上這句貼心的話兒,蕭祁只覺得心口有種蠢蠢欲動的欲、念湧上來,連忙喝口酒壓下去。
這人,竟是看都看不得了。
聽着蕭祁輕嘆出聲,姒錦抬頭看他,「皇上這是怎麼了?」
蕭祁一時沉默,他能說他在想在她及笄之前都不能私下見她了,要說了,只怕這小姑娘就要惱了她。思及於此,連忙給她夾了菜,「吃飯,多吃點,朕瞧着你有些瘦了。」
姒錦看看自己發育良好的某處,她哪裏瘦了!
姒錦雖然來的時候打着勾人的念頭,雖然她是心理素質極強見過大場面的未來大好青年,但是真要真刀實槍的上手,卻又起了退卻的心思。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大概就是指她這樣的慫人了。因此,想着酒借慫人膽這話,姒錦就一杯一杯的灌起酒來。
等到酒上心頭,她賴在他懷中不走,她就不信他還能把持得住!
喝酒!
蕭祁瞧着姒錦似乎跟『杯中物』幹上的架勢,一時看呆了眼,以前她雖也喝些小酒,不過都是不妨事的果子酒。今兒個這個卻正正經經的好酒,幾杯下肚,只怕姒錦就要分辨不出方向了。
這是有人給她委屈受了,所以才以酒解愁?
蕭祁想了想也沒弄明白,等到想弄個明白,那邊姒錦第三杯都下了肚。一雙秋波目,宛若三春水,櫻桃小紅唇,輕抿玉杯口,端的是絕色芳華,令人望之心生漣漪。
姒錦前世酒量挺大,但是這輩子原主卻是個慫貨,沒想到幾杯酒下去,整個人就有些飄飄然,看人幾欲重影。
蕭祁一看便知道她喝醉了,這會兒雖然被她那小眼神給勾的心跳加速,但是還是有些擔心她,起身過去將她扶起來,先灌了一盞溫茶,就道:「怎麼這麼會兒就喝了這麼多,我讓人給你熬解酒湯去。」心中一急,竟是一口一個我字說上了。
姒錦雖然醉的飄飄然,然而心中還隱約有着那個把他勾到手的執念,總之絕對不能入了皇后的坑,如了貴妃的意。這皇帝雖然她不喜歡她的身份,可是做了他的嬪妃又不能和離,家裏父兄也上了他的破船,她在後宮立足也全靠他的支撐,而且……而且他生的這小模樣就是她最喜歡的那類菜。
總而言之,既然無法從他這條破船上下去,她就要使出渾身解數讓他喜歡她。
這個不想死的執念實在是深入骨中,以至於這會兒覺得頭昏腦脹,天地旋轉的姒錦,順着蕭祁過來扶她的手,一股腦的就鑽進他的懷裏。蕭祁猛不丁被美人送抱,又是自己一晚上心跳加速的美人,再加上這都素了快一年了,一時間只覺得血氣翻湧,差點把持不住。
他答應她要她及笄後才侍寢的,君子一言九鼎。咬咬牙,把姒錦從自己懷裏推出去,一隻胳膊扶着她,「我扶你先去休息。」趕緊把她扔到床上去,再這樣磨下去,真怕他就這樣自己受不住。
姒錦醉意醺然身子綿軟,這麼被他一推出去,雖然一隻胳膊扶着她,到底是腳下一軟,整個人就站立不住幾欲摔倒。蕭祁眼明手快另一隻手連忙架住她,兩手一圈又成了合抱之勢,姒錦瞬間又跌回了他的懷裏。
蕭祁:……
姒錦雖然身子醉意醺醺,但是腦子還有前世的意志,勉強還能有幾分清醒。自然瞧得出蕭祁此時的神色有些不大對勁,扶着她的手也宛若僵石,遲鈍的思緒轉過彎來,心裏就漸漸明白了,他這是不敢與自己太過親近,是怕把持不住吧?
蕭祁這會兒是當真覺得自己不能在這樣跟姒錦抱在一塊,索性心一橫,彎腰把人打橫抱起,乾脆利落的就把她幾乎是以仍的架勢放進了帳子裏。然後起身就要與她隔開距離張口欲喊她的貼身宮人進來伺候。誰知道他這嘴還沒張開呢,那邊姒錦用力一拽他的袖子,一時不妨她醉後力氣竟這般大,腳下一個踉蹌,堂堂一國之君就被拽進了帳子裏,好巧不巧的撞在了姒錦那綿軟的雙鋒處。
姒錦這身子還在發育中呢,被她這麼一撞,眼淚都疼出來了。美人醉顏已然致命,又被這勾魂攝魄的淚眼一橫,蕭祁重重的嘆口氣,坐在床沿伸手給她拭淚,他今兒個這是犯了什麼煞星。
酒勁如潮水般一bobo湧上頭,姒錦本身的意志也被蠶食的所剩無幾。沒想到蕭祁這個皇帝居然是個真君子,就這樣還能保持柳下惠,僅存的意志讓她咬咬牙伸手一勾,勾住了他脖頸,紅唇貼上了他的面頰。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要是蕭祁還要當君子,她就只能醉死過去,明兒個醒了反正什麼都忘了。
那廂蕭祁本就忍耐的極辛苦,這邊美人投懷又送吻,即便真是柳下惠也要當一回西門慶了。軟香的紅唇,覆上他的面頰,那柔軟的觸感,讓他不由渾身一僵,瞬間反客為主,低頭對着那心心念念的紅唇吻了下去。
夾着酒香的唇柔軟溫暖,蕭祁輕啄一口便忍不住沉浸其中,撬開她的唇齒,長驅直入,霸道頓顯。
姒錦被他吻的幾乎喘不過氣來,環着他脖頸的手越發的收緊,不知道是貪戀他的味道,還是貪戀他的臉,亦或者又想起也許明兒個這個人又要去貴妃那裏點卯,便有些壓抑不住的瘋狂起來。
貝齒一合,蕭祁只覺得下唇一麻,便有淡淡的血腥味充盈口腔。
她居然咬了他。
和着酒香血腥味的吻,將兩人的氣息緊緊的裹在一起。姒錦不管以前,但是至少她跟蕭祁在一起後,還沒見他去別的妃子那裏留宿,那麼就在他去別人那裏之前,至少她先佔佔地,也算是出一口惡氣好歹眼前這男人也素了一年了。
總不能便宜了別個女人!
這麼一想,越發的有些野蠻起來,蕭祁哪想到發了酒瘋的姒錦居然這麼不講理。不講理就算了,居然還咬人!渾身血氣都往那一處涌去,正值血氣方剛的年齡,哪經得起這樣的場面。蕭祁用力壓住姒錦,深吸一口氣,趁着自己還有理智,就想着要退出去,她還小呢。
姒錦沒想到蕭祁都這樣了,居然還想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最後一回,最後一回,滿臉淚珠仰頭凝視着蕭祁,豁出去的看着他道:「我不想把你讓給貴妃娘娘,你別走。」
淚珠滾落眼角,滑入枕中,姒錦說完這句便捂了臉,背過身去,她也只能不要面到這種地步了。再往下,她實在是做不出來,只是就這般失敗了,着實有些失落。
真是便宜了貴妃!
蕭祁聽了這話,又看着她紅着眼眶滾落的淚珠,捂着臉背過身去的羞惱,今兒個晚上她的異常打扮跟舉止總算是找到原因了。說來也是,她這麼聰明的人,必然會想到貴妃為他生了一女如今出了月子,曹國公府又替他出力鋪平了恩科一事。明兒個滿月宴,他是一定會留宿長樂宮的。
姒錦想的不錯,他……的確不能讓貴妃失了這個顏面,也的確有這個打算。
可是此時看着捂臉背身的姒錦,看着她這般任性胡鬧,肆意吃醋的小模樣,心裏也說不上來是歡喜還是惱怒。她這樣肯定是不對的,可他居然覺得她是真的委屈。
蕭祁覺得自己肯定被她帶壞了,他不能這樣想。他是皇帝,這後宮的嬪妃都是他的女人,只有他臨幸她們,哪有她們來拈酸吃醋,居然還敢下口咬人的道理。
可瞧着她就算是背着他哭,也是抖着雙肩都不敢發出聲的模樣,重重的嘆口氣。
心疼。
蕭祁輕輕扳過她的身,用力掰開她的手,姒錦只看了他一眼,便一把抓過錦被擋住了臉。眼眶紅紅的,只覺得這幅模樣落在他的眼睛裏,一定是醜死了。總之不能讓男人見到你醜陋的一面,她一直很奉行這個原則,所以抱着錦被不撒手。
再說了,方才那話她不該說,若是蕭祁不悅是要治她一個善妒的罪名的。也許,眨眼間就能失了聖心,她衝動之後,便有些不敢看他了。
這樣子落在蕭祁眼裏以為她還在傷心,微微蹙了眉,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我只是覺得你還小,你莫哭。」
姒錦內心的神智經過這一折騰,又回來幾分,但是原主不耐酒性,此時越發的有些昏沉,兼且又在頭上捂了錦被,越發的神思不屬。聽了蕭祁這話,知道他並未生氣,姒錦的膽子又回來幾分,掀了被子一時賭氣便道:「貴妃娘娘這個年歲就跟了皇上,你也沒嫌人家年紀小。」
這醋吃的好沒道理,蕭祁黑着臉,他是憐惜她怕她受罪,她倒是好賴不分,竟還攀比上了。
兩人四目,彼此這麼看着對方,望着蕭祁那微紅的俊顏上,那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閃過流光,姒錦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捂上了那雙眼,「你又不喜歡我,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連臣妾也不自稱,我我的便說上了,越來越沒規矩。可就是這樣沒規矩的姒錦,倒是讓蕭祁覺得越發的真實。雖然他不太了解姒錦這樣比喻的心態為何,但是也知道她在傷心他不碰她。想到這裏,拿開她的手,緩緩的低下頭。
姒錦望着這雙眸子逐漸靠近,瞧着自己喜歡的那張俊顏慢慢逼近,連呼吸都頓住了,只餘下心口「砰砰」直跳的聲響。
「你這會兒便是後悔,可也晚了。」蕭祁為着她年紀小才多番忍耐,此時被她這麼一攪和,那心口的束縛便如同那絕了堤的洪水般,洶湧狂奔而下。
銷金帳,玉燭台。
風吹窗棱,戲鴛鴦。
管長安立在殿門外,半眯着眸仰望着星空,聽着屋子裏頭的動靜,心裏嘆口氣。早不爭,晚不爭,偏偏貴妃要出月子了,熙嬪侍寢了。
這個時機可真是選的好啊,貴妃知道了,只怕都要氣得吐血。
嘖嘖,熙嬪瞧着一臉天真樣,下起手來卻不含糊,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知道這個又是個什麼滋味。
抄起手繼續守在門外,管長安跟熙嬪的頤和軒素來一向和善,熙嬪得寵他也樂見。反正這些后妃們打破頭,他也依舊是皇上跟前的大總管,沒有人能邁過他去。
天將將亮的時候,姒錦就醒來了,帳子裏滿是靡靡的氣息,衣裳散落的到處都是,那繡着纏枝海棠的肚兜就搭在她的手臂邊上,一側頭就看的清清楚楚,皺皺巴巴的樣子,已然不能上身了。
身邊的人平穩的呼吸聲如往昔熟悉在側,但是這次的她卻是不敢動分毫,生怕驚醒了他。昨晚的事情記得不是太清楚,有些片段斷斷續續的,但是有一點姒錦知道,她的的確確成功勾引了他。
是應該高興的吧,可是姒錦卻高興不起來,反而心事更重了些。
侍寢的消息一旦傳出去,今兒個玉珍公主的滿月宴上,只怕她的風頭都要蓋過小公主了。搶了小公主的風頭,又拔了貴妃頭籌,只怕貴妃知道後一定會恨死自己的。皇后那邊必然是樂見其成這樣的結果,但是會不會心裏對她不滿意這就不好說了。
可是,姒錦不得不走這一步。她的父兄已經領了差事,一個費力不討好的主管了遷丁司,一個奪得驍龍衛的統領一職,她如今又貨真價實的承了寵,如此一來,他們這一支被曲洲蘇驅逐的旁支,才真真切切的算是立住了第一腳。
別人家承了寵滿心歡喜,她承了寵卻滿心算計,姒錦仰望着明黃的帳子頂,她不開心也不難過。就算是為了這一口氣,也不能讓貴妃出了月子就繼續風光。既然蘇貴妃家有意跟曲洲蘇本家續祖譜,聯合起來與她作對,她已經是絲毫的餘地都沒有了。
貴妃能想盡辦法噁心她,她也能做出十五膈應她。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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