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府。
蘇柳氏瞧着躺在榻上的兒子雙眼泛紅,旁邊立着的是兒媳展氏也是眼眶紅紅的,捏着帕子望着自家夫君,婆婆在跟前,有些話也不敢問,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心中擔憂不已。
自來了京都,這日子過得越發的不順心,處處受排擠,人人來擠兌。如今丈夫受了傷,她知道是為什麼,嘴上卻也不敢亂說。
榻上的蘇盛揚眼角瞥了妻子一眼,對着她展眉一笑,又看着自己母親道:「您別擔心,不過是些許小傷,躺幾天就好了,無礙的。」
蘇柳氏伸手拍拍兒子的手,「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今日的事情這口氣只能暫且按下,但是人生一輩子,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跟蘇貴妃家這筆債咱們有的是時間討回來。」說到這裏看着兒子頓了頓,這才鄭重的說道:「做人最忌存不住氣,沒有耐性。當年咱們家那麼難捱都過來了,如今還能比那時更難過?你只記住一句話,咱們的富貴日子是你妹子在宮裏換回來的,遇到事情多想想她。」
「兒子知道。」蘇盛揚面色肅穆。「咱家沒什麼根基,想要出頭就只能憑着對皇上的一腔忠心,兒子都記在心裏<="r">。」
蘇柳氏笑了笑,又側頭看着兒媳,「這幾ri你多辛苦些,茂哥兒跟筠姐兒就現在我那邊照看着。」
「是,兒媳聽母親的。那兩個小傢伙你巴不得日日賴在您哪兒呢,勞累母親照看,兒媳心裏很是愧疚。」展氏連忙行了一禮柔聲說道。
蘇柳氏只一笑也並未多說,便起身走了出去。展氏連忙送出門,等到婆婆走遠了這才折身回來。絞了帕子給夫君擦拭額頭上的汗珠,低聲說道:「當真是蘇貴妃家下的手?」
「外頭的事情你莫擔心,把家裏的事情照管好替母親分憂就是。」蘇盛揚拍拍妻子的手,想了想到底還是叮囑一句,「以後見了蘇貴妃家的人遠着些。」
展氏輕輕頷首,外頭的事情她不懂,夫君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是蘇貴妃家這筆賬她記心裏了。伸手為夫君掖掖被角,又端了水來給他喝,這才接着說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又怕什麼,還不是擔心你在外頭行走被人算計了去。這次驍龍衛選拔你鐵了心要去,我不懂也不敢攔,可瞧着你這一身傷妾心疼,我便知道這件事不容易,真是非去不可嗎?」
聽着妻子擔憂至極的話語,蘇盛揚心頭一暖,握着她的手說道:「非去不可,如不去爭這個驍龍衛的統領,皇上的意思就要讓我進六部,那地方我現在去了可不是要被人踩進泥里去。更何況,做了驍龍衛統領,日後見妹妹倒也方便。」
「小姑是個有福氣的,若是知道你這般惦記她,心裏必然開心得緊。」展氏跟小姑的關係一向和睦,聽着夫君提及小姑,面上的笑容緩緩盪開。
「入了宮算什麼福氣……」蘇盛揚低聲一嘆。
展氏也跟着嘆口氣,不過這話卻不敢隨意說,立時轉開話頭說道:「夫君,如今你受傷,那這統領的位置可還怎麼爭?」
「些許輕傷算得什麼,如這點都扛不住,日後如何護衛御駕。」蘇盛揚道,「況且今日我也不過是將計就計,只為了日後最後一場較量存些力氣。」
展氏聽着慢慢明白過來,面上的笑容也歡快幾分,「原是這般,可真是唬了我一跳。」
「讓你擔心了。」蘇盛揚略有些歉意看着妻子。
展氏柔柔一笑,「你先休息會兒,我去看看給你熬的藥。」
蘇盛揚點點頭,看着妻子起身走了出去,回過頭來盯着卷草紋的帳子頂。皇上的意思他明白,他現在的根基壓根不能去六部,只能拼着在驍龍衛闖出些名堂來。聽着皇帝的意思,是要建一支只聽皇命的護衛,且有意讓他統領……
如此看來,皇上待妹妹倒真有幾分情誼,那麼他們蘇家必然是要報效皇恩才是。只是今兒個的意外只怕只一個開頭,日後……蘇盛揚蹙緊了眉頭,不過那又如何,富貴榮華本就是刀尖上得來的,更何況便是為了妹妹在宮裏能直起腰,他也不能怯。
***
頤和軒。
「我哥哥雖讀聖人之書長大,然而幼時家父便延請了名師教授拳腳功夫,一般三五人近不得身,這受傷一事恐有內情。」姒錦眼睛盯着蕭祁一字一字的說道,明明沒有見過原主的家人,但是不曉得為什麼聽了蘇盛揚受傷的消息後,滿腦子全是原主跟這個哥哥相處時的情形。
蘇盛揚這個哥哥極疼愛妹妹,兄妹感情很是和睦<="r">。縱然現在內里換了一個芯,可是這些記憶潮水般的湧上心頭,姒錦只覺得心頭那擔憂都能衝出心房,這就是割捨不斷,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情。
蕭祁聞言面上湧上愧疚,用力握着姒錦的手,「這事兒是朕做得不夠周到,沒想到他們居然敢明目張胆的下黑手。」
姒錦已經大體知道了事情經過,若是沒有原主的記憶左右自己的情緒,她知道這種時候是不該使性子的。可是,有的時候當記憶左右了自己的情緒,姒錦縱然是使勁壓着,可是那心頭上湧出來的擔憂、悲傷、憤怒如潮水般襲上心頭,便有些壓服不住情緒,以至於說出的話冷冰冰挾着沖天的怒火衝着蕭祁而去。
蕭祁調查過後知道他們兄妹感情極好,如今蘇盛揚受了傷,她心情不好也是有的。也是經過這件事情讓他知道,那些人有的時候根本就不想掩飾他們的手段,這是明晃晃的告訴他這個皇帝,就是他們做的。
姒錦聽着這話眼淚就滾了下來,「蘇貴妃家也太囂張了,我哥哥難道就不是一條命嗎?他們怎麼就敢……就敢這麼大膽,眾目睽睽下就下黑手。」
看着姒錦眼淚跟珠串一樣往下滾,蕭祁心頭有種難言的滋味湧上來,說到底還是蘇貴妃有了身孕,蘇家覺得有了依仗,行事這才越來越囂張,「輕言,別哭,這事兒都怪朕。」
姒錦被蕭祁擁進懷裏,她其實不想哭,覺得很丟人,但是這情緒來的猛烈,不是她不想哭就不哭的。反正這會兒她哭總能賺些同情分,索性也不掩飾了,又聽着蕭祁自責,立馬說道:「這事兒怎麼能怪皇上?原是曹國公府欺人太甚,臣妾心裏知道皇上是不願意委屈哥哥的。」
蕭祁本來就沒什麼錯,這個時候她要是埋怨責怪他,兩人本就不甚堅固的感情根基,也經不起這樣的衝擊。姒錦才不做這樣的傻事兒,冤有頭債有主,她跟蕭祁同仇敵愾,還能增加印象分,刷新好感度呢,傻了才會跟蕭祁鬧彆扭。
她總是這樣善解人意,縱然心疼家人也曉得護着他的顏面,蕭祁將她擁進懷裏,「這事兒,朕會給你哥哥一個公道的。」
姒錦聽着這話心裏舒坦幾分,然而卻如同蕭祁所言,下手的不過是曹國公府收的一個身手厲害的門客,縱然是處置了這個門客,曹國公府也沒什麼孫氏。如此一來,卻又讓曹國公府越發的嫉恨她的家人,想到這裏姒錦連忙抬起頭來看着蕭祁,「皇上,您別衝動。」
蕭祁垂下頭,看着懷裏昂起頭望着他的小女子,知道她自己心裏是有些小主意的人,因此抿着唇沒有開口。
對上蕭祁的目光,姒錦心頭一怯,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個極聰明的人,若是言語上糊弄他肯定被他察覺。兩人既是一條船上的,姒錦這會兒就當真有些情真意切的說道:「臣妾雖不太懂,可是既然驍龍衛選拔比武,有個失手傷人也屬正常,正是這般那曹國公府才敢這樣的大膽。如若為着這個皇上便龍庭大怒,豈不是傷了貴妃的心?貴妃懷有身孕,最忌大怒傷身,況且臣妾哥哥也只是受了傷幸好性命無礙,這事兒就先這樣吧。」
蕭祁面目一怔,萬沒想到姒錦居然會這樣講,眉頭輕鎖,並未開口。之前還委屈的直掉眼淚,這會兒就通情達理不予追究了?
他不信!
姒錦並未抬頭去看蕭祁,埋首在他懷裏,卻又感覺到他身形僵硬如鐵,怕是聽着她這話懷疑她的心機。不要說蕭祁這樣聰明的人,便是尋常人也會因着她前後態度不同而起疑心,不就是裝白蓮花,裝大度,裝大公無私刷好感嗎?蘇貴妃會,她蘇姒錦自然也會<="l">。
想到這裏輕嘆口氣,姒錦便接着說道:「自臣妾進宮來屢受皇恩,心中時常惴惴,家人受傷自是傷心難過,可是……可是臣妾也不願皇上為了此事左右為難。皇上舞勺嗣位,惟賴朝臣輔弼,如今世家妄自尊崇,目空朝中,掃視群臣,又害得哥哥身受重傷,臣妾深恨之。但是,臣妾不欲皇上此時為難,待日後皇上威重天下必然會為臣妾兄長討個公道,臣妾等得起。」
蕭祁聽得此言,只覺得心中血氣翻湧。一小小女子都能如此勸慰自己忍耐,他堂堂七尺男兒何言委屈?
「輕言,朕知道你家人受委屈了,朕記住了。」
姒錦心裏這才鬆口氣,捏着帕子拭去眼淚,輕輕靠着蕭祁的胸口,「皇上便是臣妾的天,您說什麼便是什麼,臣妾一心只盼着能為皇上分憂,盼着您好的。」
蕭祁渾身一僵,半響無語,只是輕輕拍着姒錦的後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有一聲嘆息在這殿裏飄蕩。
驍龍衛選拔,熙嬪哥哥受傷一事在後宮早就沸沸揚揚的傳開了。熙嬪如此受寵,人人都想着只怕皇上要主持個公道,一時間人人都想看看皇上是怎麼斥責蘇貴妃娘家的。蘇貴妃也好,熙嬪也好,都是奪走皇帝寵愛的人,這後宮的人巴不得看着兩人打起來。
但是誰都沒想到,這事兒皇上居然提都沒提一個字,而且在蘇盛揚受傷的那天除了中午去頤和軒走了一趟,晚上卻是去了長樂宮用膳。縱然皇上並未留宿又回了崇明殿,但是此時這件事情就變得十分微妙起來,皇上到底是幾個意思?
姒錦扶着雲裳的手朝着鳳寰宮走去,烏沉沉的天空似是攏了一塊黑布,壓得人心頭也沉甸甸的。抬起頭望着天空,烏雲壓頂,腦海中卻像昨晚上蕭祁半夜偷偷去了頤和軒的事情。她未及笄他也不動她,要堅守君子之禮,抱着她半晚,一個字沒說,但是她知道他心緒難平。
他知道他委屈了她。
姒錦作為一個現代人,其實看得很透徹,朝堂上的廝殺雖不見血光,但是卻是招招入骨。她跟蕭祁既沒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又沒有貴妃跟皇后相伴御前多年的情分,想要在蕭祁心中留下一個位置,只有拿心意來換了。
皇后跟貴妃什麼都好,唯獨對蕭祁未必有一片真心,她們身後還站着養育教導她們多年的家族。她們身上還肩負着家族的責任,可是姒錦沒有。
心神恍惚間,就看到前頭威嚴奢華的儀仗逶迤前來,前頭打頭的太監不是別人正是茅東林。
貴妃!
這種天氣貴妃十分寶貝她的肚子怎麼會出來了?來不及想這些,姒錦蹲身行禮立於甬路旁。原以為貴妃坐於暖轎中未必會理會她一個小小的嬪,誰知道暖轎停了下來,姒錦心頭一緊。
蘇貴妃伸手打起厚厚的轎簾,抬眼看着屈膝行禮的人,一雙星眸帶着幾分寒意。只見那熙嬪穿一襲湖水碧緙絲團花薔薇紋風毛大氅,月白色滾亮緞廣袖長裙,一頭烏髮梳成雙掛髻,越發顯得被白色皮毛簇擁着的小臉瑩白嬌嫩,伸手一掐似乎都能掐出水來。
不知道是不是數月未見熙嬪的緣故,此時一眼掃去,五官似乎已經略略長開,眉眼之間已經瞧不太出與她相似之處,貴妃心口一下子咯噔一下。
「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
嬌柔軟糯的聲音穿過冷風送進貴妃的耳朵里,看着水一般的玉人,又聽着這堪比黃鸝的嗓子,貴妃心口越發的有些不舒坦了<="l">。存心殺一殺熙嬪的銳氣,一時並沒有叫起,只道:「熙嬪有禮,數月未見,你倒是精神不錯。」
姒錦聽着貴妃話裏有話,半垂着的頭輕輕抬起來,眉眼彎彎唇角一勾,好一幅天真不知愁的模樣,似乎下意識的摸摸臉頰,帶着幾分歡快這才說道:「是嗎?多謝貴妃娘娘誇讚,一入冬臣妾就吃得多了些,許是貪嘴養胖了,就瞧着精神不錯。」
貴妃忽然有種一拳打出去落進棉花中的感覺,這熙嬪是真傻還是裝呆?
「本宮聽聞令兄出了些許意外,不知可好些了?」
「嬪妾不曉得,自進宮後就沒見過家人,臣妾哥哥受傷了嗎?」
聽着熙嬪面上立時就帶上了焦急之色,一張粉臉瞬間變得蒼白,水靈靈的眸子帶着驚慌,好像真的全然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樣,貴妃的眉頭皺得緊緊的,「熙嬪不知道此事?」怎麼可能,宮裏頭傳的沸沸揚揚,她就不信她不知道。
姒錦有些呆呆的搖搖頭,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臣妾不知道,沒人跟臣妾說,臣妾較懶尋常都不出頤和軒……」說到這裏猛地抬頭看着蘇貴妃,「貴妃娘娘,嬪妾哥哥可還好?」
貴妃仔細打量姒錦的神色,瞧着不像是說謊,柳眉輕蹙不發一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熙嬪居然一點不知道此事,那就是說這件事情是皇上特意封了頤和軒眾人的口,特意不讓熙嬪知道的。
想到這裏,貴妃也摸不清楚皇帝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下意識的摸摸肚子,面上帶着幾分柔和不似方才的尖銳,緩聲柔和的說道:「原來你竟不知道,這事兒倒是本宮多嘴了。罷了,既然開了口就跟你說一聲,皇上欲建驍龍衛,因此從朝中各世家勛貴大臣的有為子弟中挑選人才。你父親治下有為又接了遷丁一職,令兄青年才俊因此也在其中。」說到這裏瞧着姒錦的面上帶着幾分迷茫之色,好像不太明白她說的話,心裏想着到底是小地方出來的,便是自己解釋只怕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心裏越發的瞧不上她,「只是你也知道武人比試時常會有傷亡,令兄受了些傷,不過性命無礙,你放心就是。」
說完貴妃打量着姒錦的神色,只見她身形搖搖欲墜,一張臉蒼白的就如從天而降的雪花,唇上的胭脂都遮掩不住她的擔憂。看來倒真是個草包,這麼無城府的人,皇后難怪這麼捧着送到皇上跟前,便是將來得了高位也不過是手中的一顆聽話的棋子而已。
皇后這人倒真是好眼光,貴妃瞧着姒錦,心裏倒也不可憐她。跟着皇后與她作對,便是這般的下場,這算什麼,以後才有的她受。她得感謝她年紀小還未侍寢,不然憑着皇上這般寵她,她是斷然不會留下她一條賤命的。
「臣妾要見皇上……」姒錦直起腰來就往崇明殿的方向走,湖水碧的大氅隨着她的腳步越來越快,仿若蝶翅翻飛,在這蕭瑟的冬日裏平添一抹麗色。
雲裳跟陳德安連忙高貴去追主子,貴妃坐在軟轎上,遠遠地就瞧見那熙嬪因為腳步匆忙摔了好大的一跤。柳絮般的雪花從半空中紛紛揚揚灑落下來,伸出白希的手掌,看着雪花落在掌中,不一刻便融化了去,只留掌心一片沁涼。
原以為熙嬪一路爬得這麼快,必然是個有心計有能耐的人。原來她是一點不知道外邊的消息,看來是皇上有意將她與後宮的人隔離開。想到這裏嗤笑一聲,原以為皇上待熙嬪有那麼一份不同,現在瞧着不過是想更好的讓蘇興禹父子為他賣命而已。
這個熙嬪也是個可憐的,瞧着方才那張小臉上的驚慌失措,遇事就去求皇上,想來是把皇上當成救贖了<="l">。
可這後宮裏,哪裏容許真心存活呢?
痴人說夢罷了。
「去鳳寰宮,本宮數月未見皇后娘娘倒真是有些想念了。」貴妃收回眼神,草包般的熙嬪有什麼可擔心的,她該去給皇后賀喜受了這麼顆愚蠢的棋子才是。
「是。」花姑姑應了一聲,指揮着眾人朝着鳳寰宮的方向拐去,難怪今兒個貴妃娘娘要出來賞景,竟是在這裏等着熙嬪。
姒錦一路奔去了崇明殿,因為摔了一跤的緣故分外有些狼狽。管長安看到的時候一張嘴巴好半天才合上,皇上還未下朝,他就連忙引着熙嬪進了偏殿,又命人打了熱水來梳洗。雲裳早就讓花容回頤和軒拿衣裳來換,自己進殿侍奉主子梳洗。
蕭祁才下了朝,管長安連忙迎了上去。一路往外走的朝臣,就看到一向穩重的皇帝陛下腳步匆匆的往偏殿行去。
楚皇后之父衛國公住腳皺眉,與他相隔不遠的貴妃之父曹國公也同樣皺着眉頭,兩人幾乎是同時回過頭來,眼神正好撞在一起。兩個老狐狸都帶着雲淡風輕的笑容,故作無事般腳步如往常輕鬆往宮外走去。然而他們身邊的人卻悄悄地留下來打探,畢竟皇上這樣的行為可不多見。
蕭祁快步進了偏殿,才進門就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本就陰沉的臉,越發的黑如鍋底,十分煞人。
姒錦之前為了不讓貴妃起疑心,因此故意摔了一跤,誰知道偏偏自己倒霉,摔的地方有一小片碎石子,因此膝蓋上跟手掌都擦傷了。膝蓋上傷的較輕些,但是手掌上就厲害些,擦掉了一大塊皮,流了不少的血。
姒錦咬着牙讓雲裳將自己掌心裏的泥土碎石挑出來,一抬眼看着蕭祁如黑煞神般大步進來,頓時一驚。身子一顫,雲裳沒把握住,就戳到了姒錦的傷口。
這疼的真是逍魂,姒錦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卻還咬着唇不敢吭出聲來。她要是敢喊疼,下一刻雲裳就該拖出去打板子了,她忠心盡力伺候自己,自己總得救她一救。
就這,雲裳也嚇得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也不敢求饒,只盼着皇上念着她忠心伺候主子的份上,能罰的輕些,留她一條命。
雲裳不敢求饒,姒錦知道蕭祁這廝的脾氣其實不太好,也不敢明着給雲裳求情,只得連忙站起身來,儘量讓自己瞧起來無事人般蹲身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還沒蹲下去,蕭祁就一把把她托住了,眼睛就落在她藏在袖籠中的雙手上。他知道她在怕什麼,這會兒知道怕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姒錦滿臉討好的笑容賣萌,伸出兩根完好無損的手指搖着他的袖子,不太要臉面的撒嬌,「皇上怎麼這麼早就下朝了,臣妾也才剛到,可見咱們是心有靈犀的。」
心有靈犀能這麼用嗎?蕭祁真是被她氣個半死,垂着頭瞧着她藏起來的手掌,「給朕看看。」說着便拉着她坐下,眼角都沒去看抖成一團的雲裳。,只是輕輕說道:「管長安,人交給你了,教教規矩。」
「奴才遵旨。」管長安連忙應道,低頭看着雲裳,「雲裳姑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姒錦這會兒也不敢給雲裳求情,沒直接拖出去打板子,至少這條命保住了<="l">。讓管長安教規矩,頂多就是打幾下手掌,跪一兩個時辰,回去養兩天就好了。這事兒其實不怨雲裳,是她自己見到蕭祁唬了一跳,這才讓雲裳戳了她的傷口。宮裏有自己的規矩,就算是主子有錯,做奴才的沒照顧好那也是失職。關於這一點,姒錦覺得宮規挺嚴苛的,但是歷代如此,在這個奴才如草芥的王朝,她也只能盡力適應護着自己身邊的人。再加上屋子裏有血腥氣,蕭祁也是惱怒雲裳她沒護好自己受了傷。
幸好蕭祁還知道給自己一二分顏面,只讓雲裳學學規矩。
蕭祁看着姒錦的手心那一片擦傷,皺眉問道:「怎麼傷成這樣,你身邊奴才連主子都護不住,你還護着她們?」
姒錦連忙說道:「我這是急着要見您,走得快了些,一時不妨這才摔了一跤。」
「要你這般說還是朕的錯了?」就知道生拉硬拽的給自己找藉口。
「臣妾可不敢,我這是說實話呢。」姒錦就把自己遇上貴妃的事情講了一遍,尤其是洋洋得意的把自己戲弄貴妃的事情着重陳述,「貴妃娘娘想要在臣妾面前炫耀,就是想告誡臣妾她要整治我家易如反掌。再加上宮裏流言紛紛,大家都想看臣妾跟貴妃的熱鬧,我又不是戲台上的猴子,她們相看我就演給她們。臣妾不敢跟貴妃娘娘硬抗,心裏一想索性就假裝什麼不知道。如此,一來大家也不用去想皇上怎麼處置這件事情,二來貴妃娘娘瞧着臣妾愚笨,至少臣妾的日子也能好過些,您說是不是?」
蕭祁邊聽着姒錦敘說事情的過程,邊給她在傷口上擦藥。只見她疼的直皺眉,可是講起過程的時候還得意地眉飛色舞,口角生輝。聽着她把自己比喻成猴子,也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這下子倒是把朕給坑進去了。」蕭祁冷哼一聲,她心裏的那點小心思打量他不知道。
姒錦就知道蕭祁如此聰慧必然看穿她的想法,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反而振振有詞的說道:「臣妾勢單力薄,豈是貴妃娘娘的對手,還要靠着皇上多加庇護才是,臣妾全指着您呢,皇上可不能不管臣妾。」
如此混賴,蕭祁也是開了眼界了,「你倒是好意思。」
「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姒錦狡黠一笑,「您是臣妾的天呢。」
蕭祁微楞,隨即長長嘆口氣,「怎麼就遇上你這麼個狗皮膏藥般的小混賴。」
「呀,皇上居然還知道狗皮膏藥?」
蕭祁:……
蕭祁索性不搭理姒錦這個小無賴,自己低頭給她輕輕上藥包紮傷口,聽着她『茲茲』吸氣,心裏想道,「該!」讓她淘氣,膽子倒是大得很,居然還敢戲弄貴妃!現在貴妃一時被她糊弄了,等到日後回過神來,還不得把她恨死,屆時有她受的!
姒錦用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托腮,低頭凝視着給她上藥的蕭祁。側顏如刀削般帶着鋒銳的稜角,緊抿的唇仿若籠上一層寒氣,令人望而生畏。古有城北徐公,擲果潘安,傅粉何郎,曾經讀着古詩文的句子,姒錦也曾想過這樣留於史書的男子究竟有多美。可是自從見了蕭祁,那些再美也都顧不上了,她只覺得自己這個便宜丈夫實在是生的很出眾。
不似魏晉男子喜面白愛傅粉,也不似那潘安宋玉之流能與女子一較高低,蕭祁的美既有女人的精緻又有男人的英氣,這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糅合在一起,再加皇家生來的貴氣威儀加身,反而有種別樣的魅力<="r">。此時只看着他低頭的側顏,姒錦就覺得心跳如擂鼓,這男人是不能這樣直愣愣的看的,不然她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小蘿莉的身子裏住了一個怪阿姨的審美癖,蕭祁的長相偏是她最愛的菜。
姒錦為自己點根蠟!
「看什麼呢?」
「你。」
「看我什麼?」
「美啊。」
蕭祁:……
姒錦:……
蕭祁給姒錦包紮完傷口,就看着她直愣愣的瞧着自己,那痴迷的小模樣,縱然是他見識過後宮諸多妃子的失態,也禁不住晃了晃眼,忍不住的便開口問了這麼一句。
他還不如不問呢,簡直是……膽大妄為!
看着蕭祁烏黑的陰沉的臉,宛若狂風暴雨襲來,所謂男色誤人,便是眼前這般下場了。
「我是真的心悅皇上,這才口出不敬之語,請皇上恕罪。」姒錦瞧的出來蕭祁雖然黑了臉,但是並未真的生她的氣,想來這廝大約心裏還暗暗得意有自己這麼個腦殘粉呢。
果然這話一出,蕭祁的神色好了那麼一丟丟,一雙漂亮的眸子斜斜的凝視着姒錦,「心悅朕?」
就知道他死不要臉,一定要逼着自己說出更不要臉的話。姒錦想反正這輩子都是他的人,跑也跑不了,說兩句好聽話又要不了命,何況作為一個嚴控,蕭祁這張臉又是她的菜,天生來克她的啊。
「當初漪瀾軒初見,臣妾就心悅皇上了。」姒錦看着自己自己被包紮的很漂亮的手,很難想像一個皇帝,做這種事情居然還挺內行。「臣妾當初只覺得這輩子都要在漪瀾軒終老了,誰知道上天還能讓臣妾遇上您。皇上面如冠玉、英姿非凡有威風凜凜宛若天神,臣妾豈能不動心?更何況皇上待臣妾這般好,臣妾想着便是為您肝腦塗地也是心甘情願的。更何況,皇上如此英偉俊逸,臣妾看的出了神又有什麼稀奇?」
說來說去又怪到他身上,真是讓蕭祁哭笑不得,不過聽着她難得這樣小女兒般的訴衷情,心裏美滋滋的也就不難為她了。
「反正在你口中你自己是一點錯都沒有的。」蕭祁搖頭。
「皇上這般好,怎麼會是臣妾的錯呢?」
論這些歪理,她總是說不過她的。不過能被自己的妃子這般的愛慕心悅,總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蕭祁雖不再說什麼,心情卻好了不少。不過想到姒錦居然敢在貴妃面前玩這樣的小手段,日後貴妃識破……想到這裏蕭祁又皺了皺眉,沒事就愛給他找麻煩。
「朕屬意你哥哥做驍龍衛的統領,以後驍龍衛將會是朕的貼身護衛,絲毫馬虎不得,這統領一職需慎之又慎。」
姒錦還沒從美色中緩過神來,蕭祁又給了她當頭一棒,定定神,姒錦想想這不是什麼壞事,就索性直接說道:「皇上信得過家兄自然是他的福氣,臣妾替兄長謝皇上恩典。」
「這次你倒是不反對了?」想起上回要蘇盛揚入六部,姒錦那張慘白的小臉,就差沒直接指責他心狠手辣了<="l">。
姒錦「嘿嘿」一笑,略帶羞澀的說道:「臣妾年幼不知事,想事情總是丟三落四,皇上仁德,大才榱槃其實臣妾這等井底之蛙能比擬的。您大人有大量,聖天子胸懷天下,何必跟臣妾一個小女子計較。」
「好也是你,不好也是你。」蕭祁搖搖頭,徑自走到書桌後拿起一份摺子,邊看邊說道:「你這脾氣不改,以後有你苦頭吃。」
「只要皇上不厭了臣妾,臣妾才不怕呢。」姒錦托腮看着蕭祁甜甜的說道。
蕭祁:……
越發沒臉沒皮了!
嘴角噙着笑意,蕭祁沒再理會姒錦,靜下心來開始看着摺子。姒錦也不敢打擾他,自己老老實實的坐在大榻上,手受了傷也不能繡東西,干坐着也沒意思,想了想就隨手拿過之前蕭祁看過的一本雜記打發時間。
外頭管長安將雲裳跟陳德安都給訓了一頓,雲裳打了手板,陳德安挨了板子,挨完了打,又挨了訓,這才算完。
雲裳跟陳德安還得謝謝管長安的教導,正經的給他行了禮。
管長安笑着說道:「你們別怪咱家狠,皇上讓我開導你們也是為了你們好,我便不敢藏私。今兒個你們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讓熙嬪主子受了傷,明兒個你們不用心當差,萬一要是主子再有個閃失,到時候就怕你們自己填上命不夠,連家裏人都給牽累了。你們有福氣,遇上熙嬪這樣的好主子,犯了錯還在皇上面前護着你們,這以後再出這樣的差錯,到時候可就不是現在這麼簡單了。」
「謹遵大總管教誨,奴婢記住了。」雲裳咬着牙說道,今兒個若不是貴妃,她也不會挨了這一頓板子,這筆賬算是記下了。當她看不出來,平常長樂宮一步都不出,現在主子家裏出了事兒,貴妃就來截人了,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
陳德安沒說話,沉着一張臉,只是眼角往長樂宮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後又悄無聲息的轉回來。
管長安揮揮手讓二人繼續當差,自己則悄悄地進了內殿。
屋子裏靜悄悄的,熙嬪主子坐在大榻上正翻着書解悶。皇上眉頭輕皺在批摺子,明明屋子裏一絲聲響也無,可是走進來不僅不覺得安靜的嚇人,反而有種令人鬆口氣的感覺。
管長安就往熙嬪那邊又看了一眼,就看到這位主子不知道看了什麼有趣的地方,自己捂着唇角無聲的笑着,微揚的眼角帶着盈盈的笑意,讓他一個沒根的人都覺得溫暖起來。
蕭祁放下手裏的摺子,抬起頭看着立在一旁的管長安說道:「宣衛國公跟謝桓進宮。」
「是。」管長安再也不敢胡思亂想,連忙倒退着走了出去傳旨。
姒錦聞聲就往蕭祁的那邊瞅了一眼,就聽着蕭祁牙齒縫裏哼出一聲來,「朕再三容忍,災銀一案謝桓還想兩下周全,朕到不知他如此能耐。」
姒錦心裏咯噔一下,今兒個她跟貴妃演了這麼一場戲,蕭祁這會兒就拿出貴妃家貪墨災銀說事兒。
是巧合還是……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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