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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宮。
玉貴嬪掛着淚珠捏着帕子還在哽咽,燈光下那雙通紅的眼眶少了白日的尖銳,多了幾分柔弱跟委屈,「臣妾並無旁的意思,偏偏那熙容華仗着自己有孕,不僅以下犯上對臣妾口出狂言,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臣妾以後還怎麼見人?」
貴妃輕嘆一口氣,看着蕭祁緊皺的眉頭,柔聲說道:「本來臣妾不想管這件事情,可是下午陪着玉珍玩的時候,就看到玉貴嬪一個人坐在亭子裏哭,就多嘴問了一句。按說宮裏頭有皇后娘娘操持宮務,可是臣妾身為貴妃遇上了這樣的事情,也總不能袖手不理,因此這才請了皇上來。」說到這裏頓了頓,又嘆一聲,「玉貴嬪妹妹的性子素來是最剛強的,臣妾這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得這樣傷心呢。」
玉貴嬪聞言越發的哽咽起來,「臣妾只想着到底是一家子的姐妹,前些天聽說熙婉儀身邊的大宮人將蘇秀女給訓斥了一頓,這才想着勸一句,誰知道熙婉儀卻咒罵臣妾,說什麼讓臣妾家天天有那樣的以和為貴。臣妾一番好心,誰知道被人數落一番也就算了,居然還編排臣妾拉了刑部來說事兒,臣妾實在是委屈得很。」
貴妃一臉為難的看着玉貴嬪,「貴嬪妹妹莫要傷心了,熙容華妹妹到底年輕,許是衝動了些,並無惡意的。」
「貴妃娘娘就是心太善了,看誰都是好人一個。那熙容華前些日子還在皇后娘娘前告臣妾的狀,連帶着臣妾都被皇后娘娘厭惡,我倒是怎麼招她惹她了,這是一點也容不下臣妾了。」玉貴嬪哭得越發傷心起來,想起這兩年皇上都沒正眼看過她了,更加怨恨熙容華了。
「皇后娘娘掌管六宮事務,素來最是公平的。許是這裏頭什麼誤會,說開也就好了。」貴妃安撫玉貴嬪說道。
誤會?誰惹起的誤會?貴妃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這一頂帽子卻是狠狠的砸在了熙容華的頭上,玉貴嬪心裏不免就得意起來,她就不信皇上還偏着那狐狸精不成!
蕭祁緊皺的眉頭就一直沒能舒展開,看了一眼玉貴嬪,又側過頭看着貴妃,「所以,這是今日下午的事情?」
貴妃不太明白皇上怎麼會問起這個,還是點點頭,「正是,後晌的時候臣妾帶着玉珍出去散散,恰好遇到了玉貴嬪。」
「那麼……」蕭祁轉頭又看向玉貴嬪,「你從哪裏聽來關於熙容華的事情?」
玉貴嬪一時卡了殼,皇上不是該大為惱火熙容華的所作所為,然後憐惜自己被欺負了嗎?面上的神色不由一怔,下意識的就看向了貴妃。
貴妃一碰上玉貴嬪的眼神,心裏就知道不太好,忙假裝沒看到玉貴嬪的眼神。只管看着蕭祁,臉上帶着幾分從容的微笑。
蕭祁慢慢的收回自己的眼神,「玉貴嬪怎麼不回話?」
「臣妾……臣妾只是聽宮裏的姐妹閒談時說起的。」
「原來是閒言碎語,既無真憑實據,如何能信口開河?」
玉貴嬪渾身一顫,連忙從凳子上滾下去,跪在地上連忙說道:「皇上贖罪,臣妾……臣妾並不是信口開河,這宮裏很多人都知道這家事情,臣妾……臣妾只是隨口問問。因此並未想到熙容華居然惱羞成怒,因此大發雷霆。」
蕭祁沒再看玉貴嬪,反而看向蘇貴妃,「貴妃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置?」
貴妃面上的笑容都要僵掉了,聽着皇上的問話,哪裏還坐得住,也立刻站起身來,忙屈膝行了一禮,這才緩緩說道:「皇上英明,您這樣一說,臣妾才發現自己一時關心則亂,倒是忘了詢問這個。實在是當時看着玉貴嬪妹妹哭的很是可憐,也無暇旁顧。」
蕭祁慢慢的站起身來,伸手撫撫袖口,面上的神色卻沉了下來,「既然這樣,這件事情就交給貴妃查個明白吧。玉貴嬪跟熙容華雖然只是一時口角,不過畢竟事關身家清白,貴妃可要仔細的查一查。」說到這裏一頓,看着貴妃蒼白的臉,又加了一句,「別委屈或者冤枉了哪一個,這件事情朕會跟皇后知會一聲,讓她不要插手。」
貴妃身子搖搖一晃,咬着牙挺住,只得開口說道:「臣妾遵旨,必然不負皇上所託。」
「朕一向信任貴妃,你素來是個省心的,深得朕心,怎相信貴妃一定能查個清清楚楚。玉貴嬪既然這般委屈,貴妃就好好的安慰安慰吧。」蕭祁說完這句,袖子一擺,轉身就往外走。
貴妃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氣暈過去,但是還記得禮儀規矩,親自送了蕭祁出去,想要在說什麼,皇上卻沒給她這個機會,大步離開。
貴妃扶着門框站穩身體,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件事情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要惹得皇上這樣的不高興。一回頭就看到玉貴嬪面色懵然的站在那裏,頓時氣上心頭,就道:「一點小事也做不好,本宮要你何用?」
玉貴嬪渾身一顫,臉色白如紙,雙手緊緊的交握在一起,鐵青着臉說道:「臣妾都是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的,實在是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也不知道哪裏惹怒了皇上,還請娘娘指點。」
她要是能指點,也就不會這樣氣了。還以為出了這樣的事情,皇上今兒個晚上不會走了。結果不僅人走了,還是帶着怒火離開的,讓她一時間也摸不到頭腦,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再怎麼想不透哪裏出了錯,但是貴妃有一點是明白的,皇上不喜人拿着熙容華娘家的出身說事兒。原本想着借着這個狠狠的踩熙容華一腳,誰想到皇上居然會護短到這個地步。
那蘇家要真是清清白白的,當初曲洲蘇本家怎麼會把人趕出來?皇上被熙容華迷了去,竟是連是非也不分了嗎?
蘇貴妃氣的直咬牙,看着玉貴嬪更是沒好氣,揮揮手,「你先回去吧,今日的事情你也好好的想一想,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明兒個再過來。這件事情若不能給個交代,你在皇上面前可就真的一點體面都沒有了,這輩子在宮裏也沒有出頭之地。別看這箱子啊熙容華位份及不上你,若是她能一舉生下皇上的皇長子,就算是越級封妃未必不可能,到時候你可要一輩子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玉貴嬪身子一晃,被貴妃的話嚇了一跳,「娘娘,不……不會吧?」越級封妃?怎麼可能呢,就算是生了皇長子,也不能無視祖宗規矩啊。
「怎麼會不可能?皇上成親這麼些年,至今膝下只有本宮所出的公主。」貴妃頗感到頭疼,後宮前朝多少人盯着皇長子的位置,這麼多年了,要是真的一舉得子,皇上未必不會排除眾議給熙容華這個榮耀。
原本還有些不確定,但是今日皇上的態度,讓她心裏也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一個妃位並不算什麼,妃之上還有四妃,她又是四妃之首,這輩子熙容華也越不過自己的位份去。但是有寵無寵區別卻極大。
貴妃攆走了神思不屬的玉貴嬪,一個人坐在屋子裏心神焦躁,一時無法安靜下來。開口吧花姑姑叫了進來,揉着額頭說道:「明兒個給家裏送個消息出去,讓他們查一查曲洲蘇跟蘇家當年的恩怨。」
「是。」花姑姑連忙應了下來,她一直在門口侍候,屋子裏的動靜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此時看着貴妃娘娘如此煩擾,便開口說道:「娘娘,你何必這樣煩惱,這件事情說簡單了不過是玉貴嬪惹惱了熙容華,最後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讓玉貴嬪給熙容華道個不是。說複雜了,娘娘也不過是一片好心而已,就算是皇上遷怒,難道還能遷怒到娘娘身上?最後倒霉的也不過是玉貴嬪而已,只要娘娘能讓皇上相信,這件事跟娘娘無關就足夠了。」
「但是現在皇上分明疑心於我,這事兒並不好辦。」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花姑姑低聲說道。
貴妃就抬頭看向花姑姑,「說。」
「實在是不行,娘娘就送熙容華一份人情,將當年事情的真相查個清楚。皇上不是讓查清楚嗎?就真的查個清楚,若是熙容華家真的是無辜的,娘娘替她們家正了名聲,熙容華還要欠娘娘一份人情呢。皇上那裏看着娘娘是真的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對娘娘的疑心也就消了。」
「找你這樣說,本宮不僅沒能剷除熙容華,倒是又幫了她一個大忙?」
「娘娘何必只看眼前,那熙容華有沒有足夠的根基,等到這一屆的秀女分封下來,自然會有人得了皇上的青眼。到時候娘娘從中運作一二,熙容華失寵之後,想要怎麼整治她,還不是娘娘一句話?」
貴妃自然是不甘心,但是現在也沒有更好的法子,只得嘆口氣說道:「便宜了熙容華!」她是真的很鬱悶,這才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娘娘莫要生氣,不過是暫時的而已。皇上要查,娘娘就大大方方的查,既然不讓皇后娘娘插手,皇位未必沒有讓娘娘立威的意思呢。」花姑姑輕聲勸道,這些日子引着熙容華有孕的事情,娘娘做起事情來難免就有些急躁了,今兒個可不就被皇上察覺了,幸好漏洞不大,還是能補得上的。
「只能這樣了,本宮真是不服氣。」貴妃頗為鬱悶,看着花姑姑說道:「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絕對不能被皇上看出破綻來。」
「娘娘只管放心,奴婢一定竭盡全力。」花姑姑道。
貴妃揮揮手讓人下去,自己一個人坐在燈下,想起方才皇上的神色,心裏泛上一層層的冷意來。皇上為什麼一開口不問別的,卻先問謠言的來處?分明就是想要替熙容華開托,一般人遇上這樣的事情,不是應當先問委屈嗎?
怎麼到了皇上這裏就完全不同了呢?
是因事而為,還是因人而異?
要是哪一天遇上這樣的事情換成她呢?皇上會這樣做嗎?
貴妃捂着心口,她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往昔的自信了。
熙容華有孕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的想過,沒想過她會比自己更得帝心,可是這一刻,她卻不敢保證了。
果然還是養虎為患了,早知道這樣,自己當初就不該一時大意,放虎歸山。就該讓她在漪瀾軒的時候就消失,父親說的對,她到底是婦人之仁!
而此時,鳳寰宮裏皇后剛送走了皇上,一時間回到屋子裏還沒回過神來。今日御花園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鬧得那樣厲害,她怎麼會不知道?只是也只是知道,並未做什麼。她早就猜得出這背後有人推波助瀾謀劃,只想着靜觀其變,但是沒想到皇上居然會讓貴妃去查真相!
這不是給了貴妃一巴掌嗎?
難道是皇上猜到了?
皇后想到這裏搖搖頭,不會,如果皇上猜到了,就不會做這樣的決定了。也許才多了幾分,但是皇上讓貴妃負責此事,其實是給貴妃一個機會彌補錯誤?不然的話,皇上怎麼不讓自己插手?
越想越是這麼一回事兒,蘇貴妃這個踐人!皇后心裏很是不服氣,縱然皇上有了熙容華,但是蘇貴妃到底是陪了他多年,情分跟分量還是不一樣的。可惜了,這次不能讓貴妃丟臉,皇上……心裏到底還是有她的。
只是可惜了玉貴嬪那個傻子,看着吧,最後倒霉的只會是她一個!
這段日子玉貴嬪上躥下跳的,她故意不加約束,她果然按捺不住的就跟貴妃勾結在一塊兒了。真是個蠢貨,也不看看貴妃是那樣大度的人嘛,真以為事成了貴妃會在皇帝面前替她美言?貴妃自己還想着生個兒子呢,怎麼會把別的女人送上龍榻?
這一點都看不清楚,簡直是蠢無可救。
皇后壓下心裏的不滿,這次就看熙容華那邊了,如果她是個聰明的,就應當趁這個機會在皇上心裏埋一顆釘子,讓他知道貴妃可不是那樣良善的人!
只可惜了,沒能提前跟熙容華透一聲,憑白的錯過了這個機會,太可惜了。
從鳳寰宮一路出來,沿着路一直走到了頤和軒的門外。院門半掩着,管長安連忙上前推開門,蕭祁抬腳走了進去。院子裏靜悄悄的,守院門的小太監聽到聲音連忙滾出來見駕,說話聲都有些發顫。
蕭祁看也沒看一眼,就往正殿走去。
從院子裏望過去,只見窗紗上映着一個身影,直直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蕭祁看了一眼,就加快了腳步,管長安一溜小跑到前頭,親手打起帘子,看着皇上進去了,這才鬆手落了下來,聽着屋子裏傳來說話聲,這才鬆了口氣,這一天折騰的,大半天一口水沒喝。嗓子都要冒煙了,現在總算是能消停了。
雲裳跟花容悄悄的退了出去,就被管長安抓着要杯茶喝,花容連忙進去茶房沏茶,雲裳低聲跟管長安套話。管長安笑米米的點了兩句,就再也不肯開口了,氣的雲裳心裏直罵娘,但是又沒有別的辦法,臉上還得帶着笑。
姒錦任由蕭祁牽着她的手坐下,她不安的看着他,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姒錦沒像以前主動開口,這屋子裏就格外的安靜。蕭祁靜靜的打量着她,自然將她面上的不安給看進眼去,真是一點也不省心,一個錯眼沒看到就出了岔子。伸手在姒錦額頭上點了一下,「怎麼舌頭被貓咬掉了?」
姒錦抬起頭看了蕭祁一眼,看着他眉眼這會兒帶了幾分笑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裏的不安全都化作了委屈,一頭扎進他的懷裏,眼眶都紅了。鼻子泛着酸意,姒錦卻一個字也不想說,他來了不是嗎?
「晚膳用了嗎?」
姒錦在他懷裏點點頭,用是用了,就是吃的不怎麼香。這樣情況下那裏吃的進去,滿腦子都是玉貴嬪跟貴妃的影子,煩都煩死了。
「用了多少?」
姒錦一下子卡殼了。
蕭祁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沒用好,臉頓時就黑了,揚聲把管長安叫進來,讓他去御膳房傳膳。
管長安瞧着皇上的黑臉,屁也不敢放一個,忙不顛的就跑了。
「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總不能連飯也吃不好,你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樣任性。」蕭祁很不高興,一不高興臉就比鍋底還黑。
姒錦本來還有些不安,結果蕭祁來了也不問別的,先問她吃沒吃飯,她就知道沒事兒了。聽着他訓她,姒錦一點也沒有不高興,一掃之前的愁眉慘澹,整個人都高興起來。
蕭祁看着姒錦笑的滿臉花,涌到嗓子口的話,頓時又咽了回去。
算了,還不說了,給她留點臉面。
笑得跟個小傻子似的,挨了訓還這樣高興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了。不過,能這樣高興,肯定是明白自己是關心她的,一時蕭祁也臉色舒緩了幾分,總算是沒傻到底。
等着晚膳的功夫,姒錦就挨着他的胸口,捏着他的手指,問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不來,你就不好好用膳了?」蕭祁還有些不開心。
「看不見你我食不下咽。」
蕭祁的唇角就勾了起來,嘴裏卻說道:「被人欺負了,就來撒嬌,這點出息。」
姒錦臉都紅了,卻不肯服輸,氣哼哼的說道:「明明是別人挖了好大一個坑,就等着我踩下去,然後人家拿着鐵楸鏟土埋了我呢。」
「那你就踩下去了?」
「我哪有那麼傻?不過掉進去半隻腳,你得拉我一把。」姒錦低聲說道,今日這個大坑,她是真的一點準備沒有啊。貴妃說出手就出手,之前毫無行跡可言。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平常的機靈勁兒都去哪兒了?」
「一孕傻三年,你不知道啊?」
「胡說,貴妃才生了孩子,一點也不傻還給你挖了個大坑,你就找藉口吧。」
姒錦:……
今晚戰鬥力太強的蕭祁她不是對手,幸好這個時候管長安回來了,外頭屋子裏擺好了膳食,解救了她的囧況。
蕭祁任由姒錦拉着他往外走,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會兒又變聰明了,一肚子的心眼全用到他身上了。
哎。
心頭解了鬱悶的姒錦胃口大開,蕭祁瞧着她這般模樣,伸手給她夾了菜,「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餓啊。」姒錦吞了一口魚卷笑着說道,「你也嘗嘗,這道炸魚卷挺好吃的。」
蕭祁就着姒錦的筷子吃了一口,點點頭,「還行。」
吃到一半的時候,姒錦才覺得肚子裏沒有那種深不到底的感覺了,看着蕭祁酌量地問道:「那這件事情你打算怎麼辦?」這事兒可不好辦。
蕭祁聽着姒錦問,就道:「這事兒讓貴妃善後你覺得如何?」
艾瑪,姒錦都傻眼了,那貴妃豈不是要嘔死?眨眨眼,有看着蕭祁,「貴妃娘娘怎麼會同意?」她特意給她挖了個坑,現在你讓她自己把坑填上,還得填的漂亮,嘖嘖,蕭祁這坑人的技能又見長啊。
大些加粗的一個服字。
「你是質疑我不能讓她這樣做?」
姒錦聞言心裏翻個白眼,這傲嬌的屬性,真是沒救了。低頭又吃了個蝦仁,又夾了一個塞到蕭祁嘴裏,讓你噎我,堵上你的嘴!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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