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蕭祁輕輕拍拍兒子的背,「你跟着姜姑姑先回去,父皇一會兒回去陪你。」
鬧脾氣的小孩子是不會聽勸的,再懂事的孩子也有任性的時候,昱琞難得鬧脾氣,就是不肯鬆手。皇后在一旁勸了兩句,一點都不管用,再要多說兩句,這小傢伙都要哭了。
「父皇,一起走。」昱琞貼着他父皇的耳朵都要哭了,扭着身子不肯下來。
蕭祁本來還想在這裏守歲到子時,聽了兒子委屈的小聲音,心裏嘆口氣,這娘倆這輩子就是來磨自己的性子的!
可能是因為上回蕭祁跟姒錦鬧彆扭之後,兩人好幾天沒見面的關係,自從那回後,昱琞就特別關注他爹的行蹤。每天一定要見面,尤其是睡前的故事會一定要是親爹講。每天都要抱一抱,不抱不幸福。現在他困了,講故事的人怎麼能不走呢?
小傢伙不樂意了。
姒錦在那邊看着,知道兒子肯定又耍脾氣了,只得站起身來走過去,不行她就帶着兒子先走。
「母妃陪着你回去好不好?」姒錦哄兒子,伸手就要去抱他,這樣的日子裏,還是別折騰了,她都能感覺到這大殿裏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她身上,跟烙鐵似的,滾燙滾燙的灼人。
「不好!」昱琞不撒手。
姒錦黑了臉,這熊孩子,咬牙低聲說道:「你跟不跟我走?」
看着母妃生氣了,小傢伙有些怕,一偏頭躲進父皇的脖根兒里,悶聲悶氣的說道:「我要父皇一起走,我要抱抱,我要聽故事。」
「我給你講故事,我抱着你好不好?」
「不好,你不是父皇。」
平常聽話的孩子,撒潑耍熊起來,真是令人招架不住。姒錦這回是真的氣到了,這孩子今天這是怎麼了,頓時口氣嚴厲的說道:「你跟我回去,不然母妃生氣了。」
「你沖他發什麼火兒啊?」蕭祁覺得自己兒子受委屈了,不就是講個故事嗎?不就是抱抱嗎?轉頭看着皇后,蕭祁就道:「這裏就交給皇后了,等會兒朕再回來。」守歲也是大事兒,不好撇開鳳寰宮。
姒錦:……
狗咬呂洞賓!
她是為了誰啊!
不過她要不要跟着走啊?
姒錦猶豫的功夫,蕭祁走了兩步看她沒跟上來,就皺眉說道:「愣着幹什麼呢?」
「哦。」姒錦就抬腳跟了上去。
姜姑姑等人急三火四的拿了大氅過來給姒錦繫上,從頭到腳包裹嚴實了。那邊管長安也帶着人把皇帝給包嚴實了,一手抱着任性撒嬌的兒子悟在懷裏,另一隻手牽住了姒錦,就往殿外走了出去。
眾人愣愣的起身恭送,皇上這就走了?
皇后笑着對大家說道:「咱們繼續,大皇子鬧覺,皇上愛子情深,把孩子送回去後還是會回來的。」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提起寫精神來,又想着熙妃也跟着走了,大約是不會回來了,這豈不是更好的機會?
一路回了頤和軒,路上寒風凜冽,姒錦罩着風帽,手裏抱着暖爐,等到走回了頤和軒腳底板已經冰涼了。蕭祁抱着半眯着眼睛強忍着睡意要聽故事的昱琞去了偏殿,姒錦在這邊脫了大衣裳,拆了頭髮,換了鬆軟的常衣,腳底下踩了暖爐這才覺得緩過氣兒來。
姜姑姑端了碗薑湯過來,「娘娘,先喝碗湯暖一暖驅驅寒意。」主子肚子裏可能又有了小皇子,自然是不能大意一分的。
姒錦不願意喝,就道:「換杯熱的乃子過來吧,給皇上也備一盞。」還是喝點牛奶吧,御膳房那邊有專門養着的奶牛,並不缺這個,姒錦每天都會跟昱琞喝一盞。
姜姑姑無奈的把薑茶端了出去,很快的又端了熱牛奶進來。
姒錦抱着小碗,一口一口的喝着,快見底的時候蕭祁這才過來,抬頭看着他就問道:「睡着了?」
蕭祁點點頭,在姒錦身邊坐下,手裏就被塞了一碗乃子,他不太愛喝這東西,總覺得有股子膻腥味。天寒地凍的,喝點熱東西暖胃,也就沒拒絕,端過去三兩口就吞了下去。
「你現在要回鳳寰宮那邊嗎?」姒錦看着蕭祁問道,抬頭看看時辰,「距離子時還有一個多時辰了,要不你先歇歇再過去?」
蕭祁晚上喝了點酒上頭,正有些頭疼,就點點頭。
「那把大衣裳去了吧,這樣也休息不好,等你走的時候再穿上就是。」
蕭祁又點頭,姒錦平常最不喜歡穿大衣裳,總說板的人難受。慢慢的他也跟着她習慣了穿鬆軟的衣裳,起身任由姒錦把外頭的大衣裳去了,靠在軟枕上,只覺得渾身的骨頭都疏散開了。
「又過一年,這是我在宮裏第四個年頭了。」姒錦嘆口氣,一眨眼就這麼多年了,快的就好像昨天才穿來一樣。
「是挺快的。」蕭祁跟着姒錦往窗外看,側頭看她一眼,笑了笑,「當初你還那么小的一個。」說着比劃了一下她的身量,「現在咱們兒子都有了。」
姒錦也跟着笑了起來,「是啊,像我這樣年紀小進宮的真是少見。不過要感謝皇后娘娘慧眼識珠,你看我現在跟新進宮的嬪妃比一點也不差。」年齡上沒被人拉下,資歷上卻深了不少,穩賺!
許是想起兩人才初相識的時光,姒錦掰着手指說道:「那時候我整天害怕,就怕不知道自己哪個地方又惹你生氣了,你那時候脾氣可臭了。」
「明明是你脾氣不好,倒是來說我,三天兩頭給我臉色看,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麼大的膽子。」
「倒打一耙說的就是你。」姒錦不服,到底誰脾氣大啊,滿口胡言。「想起來真是很難以想到,那時候是怎麼忍受你的壞脾氣的。」
蕭祁:……
倒打一耙的到底是誰啊?
「一眨眼也這麼多年了,回頭想想就跟昨天一樣。」
「再過幾年,然後再過幾年,然後再過幾年,兒子慢慢長大,我們就慢慢老了。」姒錦難得感懷一把,「到時候你就該嫌棄我一臉褶子了。」
說着說着又拐彎了,總能拐到這種令人哭笑的話題上。
「我不嫌。」
姒錦看着他一本正經的樣子,然後就笑了,靠在他的肩膀上,點着他的掌心,「我送你一個新年禮物吧。」
「難得,什麼禮物?」蕭祁笑了,倒是有些期待她能送他什麼。
「我送你的是世上最珍貴的禮物,獨一無二。」
蕭祁笑,「在哪裏?」
「在這裏。」姒錦拉過蕭祁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這裏可能又有了一個寶寶,不過還要等些日子才能確定,但是我有種感覺,他就在這裏了。」
蕭祁一愣,一時沒回過神來,放在姒錦肚子上的手都不敢使力了,「的確是最珍貴的禮物,最好的禮物。」除夕之夜,萬家燈火,他們又多了一個血脈相連的孩子。
伸手把姒錦小心翼翼的抱進懷中,「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嗯,我知道。」姒錦靠着他,看着他一臉的笑容,覺得孩子真是世上最好的存在,他會讓兩個人的關係更緊密,會讓一個家庭更加溫暖,他們是這世上最有利的紐帶,將兩個人緊緊的圈在一起。
高興過後,蕭祁就要宣太醫,立刻神經緊張起來,看着姒錦就說道:「你早該說,這樣就不要去鳳寰宮了,坐了一晚上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日子還淺着呢,感覺不到什麼,你別擔心。」
怎麼能不擔心,蕭祁瞪了姒錦一眼。
很快的院正大人又趕來了,扶了脈之後,一張臉笑成一朵花,「皇上,娘娘,雖然脈象還不是很明顯,不過應該問題不大,再過半月就能確診了。」
蕭祁十分嚴肅的說道:「熙妃上一胎就是你照看的,這一胎朕還是交給你。」
院正大人立刻說道:「微臣一定盡心盡力。」能不幹嗎?不能啊。既然不能只有使勁表忠心了。
鳳寰宮裏管長安親自來跟皇后傳信,皇帝不過來了,熙妃娘娘剛查出來有孕云云。
鳳寰宮裏瞬間安靜下來,皇后面上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這可真是大喜事兒,熙妃為皇家開枝散葉,皇上陪着她也是應該的。」
眾人自然是一片恭賀聲起,管長安一一記下,對着皇后恭敬行了一禮,這才告退出去。
熙妃又有孕了!
還真是送給大家一個驚喜的新年禮物啊。
貴妃看着管長安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殿門口,熙妃已經生下一個兒子,肚子裏這個如果又是個皇子,這後宮裏還有誰能與之比肩?等到生下還在晉位份的話,皇上會封她什麼?
四妃之位跑不了了。
人人臉上都帶着笑容,但是這個笑容到底有幾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熙妃娘娘真是好福氣。」彭明薇低聲輕嘆一聲。
站在她身邊的喬靈夷聞言看了她一眼,想要說什麼,眼睛閃了閃又咽了回去,轉頭看向了王婧韞跟李蘊琇。
兩人臉上倒是都帶着笑容,也有幾分歡喜,喬靈夷不用去想都會知道她們在想什麼。熙妃又有身孕了,皇上自然不會一直呆在頤和軒守着她。上一胎的時候,熙妃正趕到皇上忙着國務無暇後宮,這才趁機佔了便宜。而如今朝政已經漸漸上了軌道,不會過多的牽連皇上的精力,在這樣的情況下,熙妃有孕到生產過後幾乎長達一年的時間裏,皇上還會跟上回一樣?
沒有人會相信。
就連喬靈夷雖然鄙夷別人有這種想法,但是她自己也忍不住的去思量。
皇上正直風華正茂的年歲,怎麼可能守着懷了孕的熙妃一年呢?上回因着國務的關係,這次……
人人的心思都浮動起來。
這個除夕夜的守歲,還真是令人難忘啊。熙妃果然是最會找時機刷存在感了,不僅大皇子會挑日子降生,這新投胎的孩子也會找時機。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
姒錦懷了身孕,又是最要緊的頭三月,雖然太醫那邊說脈象還不是很明顯,但是蕭祁還是就地畫圈,不許姒錦隨意出去走動了。
皇后最會體察上意,一道旨意過來,囑咐熙妃好好養胎,天寒地凍的就不要隨意出門了。過年雖然事情多,但是對待孕婦還是很優待的,你就好好養胎吧。
姒錦讓姜姑姑親自去鳳寰宮替她謝了恩,過年這一長串的折騰,還真是讓她有些頭疼,現在正好藉口養胎躲開去,皆大歡喜。
熙妃有孕的消息,第二日就傳遍了朝內外,蘇家門前前來拜訪的人排隊都到街口去了。蘇興禹父子還是按照舊例閉門謝客,這消息來得太突然,皇帝的賞賜流水般送進了蘇府,這可這是榮耀無雙。
蘇家在過年的日子裏,真是成為人人口上的吉祥話。
熙妃命好啊,這肚子裏又有了一個,再生個皇子蘇家一門的三代富貴是跑不了了,就算是生個公主那也是湊個好字,令人羨慕嫉妒恨啊。這京都裏頭送女進宮的不少,但是像是蘇家的姑娘這麼爭氣的可真是獨一份兒。
再加上現在蘇家父子深的皇上重用,蘇興禹把絕戶郡看成眼珠子一樣,滾滾的錢財流進了皇帝的小金庫。蘇盛揚又掌着驍龍衛,如今又要擴軍,皇帝近衛的統領,這絕對是伸手皇帝信重的人才能上任。
蘇家蒸蒸日上,與之相對的曲洲蘇本家倒是倍感寂寥。本家送進宮的女兒蘇蕊也有些日子了,但是當初希望有多大,現在失望就有多大,更不要說現在蘇蕊在宮中稱病,連年夜宴都未出席。
等到姒錦想起蘇蕊的時候,這才發現真是好些日子沒聽到這個名字了。許是以前長刷存在感,忽然之間沒了消息,還真有些不適應。
姜姑姑聽着主子問起來,就笑着說道:「蘇美人還未入冬的時候就稱病了,皇后娘娘還特意讓御醫去看過,據說是的確是病了。」
「病了?」那樣精神旺盛的人,好端端的怎麼會生病,姒錦心裏有些疑惑,看了一眼姜姑姑,「算起來也有幾個月了,什麼樣的病應該養好了,怎麼還沒出門?」這可不像是蘇蕊的性子。
姜姑姑還真被問住了,她來的時間並不是很長,對於蘇美人跟主子之間的恩怨並不是很清楚,想了想就說道:「那奴婢去查一查。」
姒錦點點頭,別人也就算了,但是本家的姑娘總讓她心裏不安。蘇蕊的性子雖然莽撞,但是曲洲蘇可不是手軟的人,不然上回自己跟秦嶼川有婚約的事情是怎麼傳出來的?
能把事情查的如此清楚的人,自然是只有曲洲蘇家才有這個能耐了。曲洲是蘇家的老家,在他們的地盤上想要查這件事情,簡直是易如反掌。
蘇蕊不可怕,但是蘇家就未必了。
「皇后娘娘那邊的帖子送來了,問主子要不要見一見人?」雲裳捧着一疊帖子進來,笑米米的問道。
果然如齊榮華所言,她現在是真的能接見命婦了,不過姒錦可不打算插手這些,笑着擺擺手,「你親自送回去,在皇后娘娘面前替我告罪,就說我只想見見娘家人,其他的就請娘娘多多擔待,我這樣的性子可做不來這樣的細緻事兒。」有了兒子,再拉攏命婦,是想讓皇后坐立不安嗎?
姒錦可不想在這樣的事情上,讓皇后對她有所不滿。再者說了,皇子自己勢力的經營歸根結底還是要看自己的人格魅力跟手段,更不要說有蕭祁這樣的爹,在他眼皮子底下玩把戲,嫌命長了嗎?
這樣的小動作,太傷感情,簡直是捨本逐末,姒錦一點都不稀罕。
鳳寰宮裏童姑姑把雲裳送了出去,笑着回來說道:「熙妃娘娘真是個有趣的人,這樣的事情別人盼都盼不來,偏偏她嫌麻煩往外推。」
皇后看着被送回來的帖子,動都沒動一下,也就是說熙妃根本就沒有打開帖子看一看,這裏頭都是些什麼人。這樣的淡定的樣子,要麼是真的沒放在心上,要麼就是所圖更大不屑於此。
「熙妃的確是與眾不同。」皇后笑了笑,「把這些帖子給賢妃送過去。」
「是。」童姑姑笑着說道,「賢妃娘娘那邊問起來,老奴就說是頤和軒那邊的事兒?」
皇后點點頭,熙妃如此給她這個皇后顏面,她也不吝嗇於給她臉上抹光,「就這樣說吧。」
有了兒子又懷孕身孕的熙妃,居然絲毫沒有興趣染指宮權,這樣的消息傳出去,別人會怎麼想?
皇后御下有方?
熙妃知恩圖報?
不管是哪一個,對皇后跟熙妃而言都是好事兒。
童姑姑開開心心的抱着帖子出了門,直接去了興慶宮,一路上遇到不少的宮人,童姑姑順便就把這消息無意中散了出去。等到午膳的時候,這宮裏頭幾乎都傳遍了熙妃的「傻事」,這樣的好事兒別人做夢都想要,這位可真是好,直接給推了出來。
蕭祁前頭有宴會,午膳並未回來,姒錦備了解酒茶,中午的時候讓人送去了崇明殿。這些大臣一輪輪的喝下來,蕭祁不灌點解酒茶壓根撐不下來。
過年嘛,大家都高興,輪流祝酒也是一種風俗,一年也就這麼一次機會灌皇帝酒,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頤和軒里新增了很多好玩的地方,都是當初蕭祁給兒子準備的玩耍的地方,自從搬回了頤和軒,昱琞除了颳風下雨雪的時候,只要天氣好都要在頤和軒里逛一遭。
姒錦琢磨着,等到開春暖和了,就該給兒子造一座兒童樂園那樣的滑梯。沒有玩樂的童年是不完美的,就是不知道內廷府那邊能不能造的出來,這是個問題。
蕭祁回來的時候,姒錦正在畫圖樣,鑑於她的美術技術有待提高,因此畫出來的東西不太美觀。他拿着圖紙在燈下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這是什麼東西來。
姒錦把圖紙收起來,推着蕭祁去沐浴更衣,一身的酒氣。
等到洗完澡出來,人也清醒多了,先喝了醒酒茶,這才又問方才的問題。
姒錦想着這人怎么喝醉了腦子還這麼好使,只得說道:「我是想給昱琞弄一個能玩的東西,還沒弄好呢,等我畫好了,還要看看內廷府能不能做出來,這東西有點費事兒。」
「能怎麼費事兒?你說說看。」
喝醉了的蕭祁有點纏人,姒錦沒辦法只得跟哄兒子似的,連說帶比劃,大體的把後世的滑梯之類的東西講了一下。反正他醉醺醺的,估計醒了早就忘了。
第二天姒錦醒來的時候,身邊早就沒人了。咦?今兒上午好像沒什麼事兒,人去哪裏了?
掀起帘子起身喚了人進來,開口一問才知道一大早蕭祁就去書房了。真是過個年還要忙公事,梳洗更衣過後,姒錦就邁着步子往書房走了過去。進了門就看到蕭祁並未坐在書桌後看摺子,而是站在畫案前拿着筆在作畫。
姒錦緩不過去,探頭一看,頓時傻了眼。
蕭祁聽到她的聲音,頭也沒回,用另一隻手把她拉過來,問道:「是不是你說的樣子,你看看對不對?」
-本章完結-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7s 3.838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