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楊端午不輕易放棄,最健康最營養的點心怎麼能少了菽呢?
楊端午將菽磨成粉,放進籠屜里蒸,為了使蒸出來的菽粉更細膩,楊端午在菽里加了一勺麻油。
麻油的香味混合着菽粉的清香,產生了特別勾引食物的氣味,而麻油的滋潤,也增加了菽粉的粘合度。
楊端午將五穀磨成粉,按比例混合後,放進籠屜里蒸熟,黃色的麵皮就這樣做好了。
點心裏面的餡,楊端午嘗試了更多選擇。
以往的餡料,都是芝麻,花生仁之類,雖然香味十足,但缺乏新意,楊端午思來想去。
對餡料進行了大膽改革。
楊端午將餡料分成幾大口味,有甜味餡料,有鹹味餡料,還有素餡料等等。
甜味餡料最重要的配料,是冬瓜條。這冬瓜條風味獨特,爽甜可口。混雜些堅果,這種口味的餡餅,往往最討人喜歡。
這鹹味的餡料,楊端午選擇的是梅乾菜。這梅乾菜是新鮮蔬菜經過醃製而成的,味咸又鮮,可以單用,也可以跟鹹豬肉一起。風味也是一絕。
至於素味餡料,楊端午常常用的是薄麵皮,裏面用餡很少,最常用的便是一抹白砂糖。但吃多了容易膩。
除了製法,楊端午另創了一種新鮮烹飪手法,用寬葉的荷葉代替棉紗,這樣在蒸煮的過程中,荷葉的清香自然滲入到點心裏,那種味道,令人難捨。
「重陽哥哥,嘗嘗味道怎麼樣。」楊端午拿了新出籠的一盒餡餅,擱在倪重陽的書桌上,倪重陽細長手指拾起一個端詳後笑道:「五彩繽紛,看着就有食慾。」他吃了口齒生香,便說,若是放在燒餅店裏賣,生意一定很好。「這餡餅可比我娘做的餅,好吃多了。」
楊端午似水明眸子轉了轉,搖搖頭,「不行不行。這是我辛辛苦苦做的。花費這麼多時間,也才做的這麼幾盒,可是若是做生意這麼點怎麼夠呢。可我哪裏能一下子做得出多少來呢。」
重陽拉過端午的手,讓她離他近一些,微微的側了側身子。和她正視着,他溫柔的手,輕輕划過她頰:「端午,你聽我說,我娘有時候,的確是不怎麼會說話?她若是說了什麼,不對你心的,你不要介意才是。」
「重陽哥哥,你說什麼呢?好端端的怎麼就扯到你娘上去了?我不過是覺得自己沒那麼大的本事,雖然我這幾天呆在家裏。也比較閒。上回我去了燒餅店鋪,幫忙一日,婆婆就不怎麼高興。也是婆婆開口讓我別再去的。如今怎麼好意思再去呢?」端午說。
「怎麼會呢?我娘怎麼會這樣說呢,興許是你誤會了。」
倪重陽總是把他家的每一個人都想的那麼好,這讓楊端午有些失望。甩開他的手,把剩下的餅送回廚房,什麼話也不想再說。
倪重陽急了,他最見不得她不高興,跑過去拉着她的手說:「好端午,別生氣嘛!當我嘴笨。不會說話。你說不肯也就算了。就當我沒有說過啊!」
「我並沒說謊,你娘的確是這麼說過,興許她是怕我搶了她的風頭吧。我又如何是不想做事的人。過去我在娘家的時候,我是很勤快的。如今閒在家裏的,我也不開心的。不過想讓我去店鋪幫忙,我有要求的。我做的餅,不管賣了多少錢,都要分一半給我。若是這個能答應,我就過去又何妨。」
端午挑明了。倪重陽說:「這個倒是好說的,晚上我和娘商量下。端午你莫急,其實我娘也不會是太吝嗇的人。」
端午苦笑了一下,她又能說什麼呢?畢竟她是他的親生母親。手心手背都是肉。
燒餅店打洋了,倪重陽特意過去幫何湘捷把店鋪收拾好,打掃乾淨,母子兩一起回家,何湘捷問:「今天怎麼不陪媳婦?」「媳婦是媳婦,娘還是娘。」倪重陽說。
何湘捷高興的說:「你知道這點就好。你們才新婚不到半個月,你整天陪着媳婦兒,娘也理解,不過你是個男子漢,你生活里除了你媳婦兒,還有很多人。」
倪重陽說:「那當然,爹,大娘,還有娘,都是我要愛護的。」
一家人吃了晚飯,徐春玲就出去賭錢了,倪鵬到院子裏扎竹筐。
這是倪鵬身體好了後,新接的活,一個竹筐要三天左右做好,拿到鎮上賣可以補貼點家用。畢竟倪鵬如今已經不能再做裝修的活了。
他的腳已經摔成半殘廢了——為了裝修。
倪重陽把端午做的餡餅給何湘捷吃,何湘捷說:「這是哪家做的餡餅,可是從鎮上買的,怎麼這麼好吃?」
倪重陽笑道:「不是鎮上買的,是端午做的呢。」
何湘捷聽了愣了下,「哦。」但見倪重陽把手搭在端午肩膀上,他的溫柔笑靨只對着端午一個人,便放下了餡餅,對着幽幽的燈光,說:「娘去補衣服。」
倪重陽說:「娘,想和你商量個事呢。」
何湘捷卻不應,取了倪重陽的外衣,外面寶藍色領空帶繡花的那件,對着燈光縫補起來。
倪重陽不放棄,說:「娘,端午做的餡餅這麼好吃,我打算放到燒餅店裏賣,你看如何?」
「不錯啊。」何湘捷頭也沒抬,只顧小心縫補着。
倪重陽說:「不過,這賺到的銀子,要分一半讓端午保管。」
何湘捷猛然抬起了頭,和端午四目相撞,無數個燈光在何湘捷打皺了的臉上跳躍,更顯得她憔悴勞苦。
「那不需要了。」何湘捷說着,又低下了頭。
端午和倪重陽對視一眼,端午覺得很窘迫,正要走,何湘捷說:「端午,你坐。娘和你講,這個家是一個整體,之前重陽所有的銀子都是我和大娘保管的。你若是有用到的地方,只管找我們支取。端沒有分的這麼開的。」
端午淡淡一笑,其實何湘捷要說的話。她早就料到了,只是她拗不過倪重陽的執着,才試試。
「無妨的。也是夫君的意思。其實我做的不好吃,哪裏能拿去賣呢。」
何湘捷沒再說話。可是端午看到,燈光里她縫補的手在顫抖,繡花針扎進了另外一個不相干的衣服孔里。
何湘捷是強忍着不發火呢。
端午說:「婆婆,我去睡了。」便走了。
到了自己房間,端午雙手枕在床上。心想,明天要拿倪重陽的草藥去鎮上看看,看能賣多少價錢。
這日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何湘捷的燒餅店再好,也一個子兒不屬於她。她就是倪家的一個不起眼的勞動力,何湘捷對付徐春玲的一顆棋子。
倪重陽和和湘捷聊了很久,才進屋。
端午翻身起來,給他打水洗腳。
倪重陽說:「端午,娘說再等些日子,等你在家裏習慣了。燒餅店就給你管帳。」
端午冷笑了一聲,這分明就是何湘捷的拖延之計。
關上了門,端午說:「我今天累了,不然本想給你做衣裳的,布繃子都搭好了。」
「好娘子,別太疲勞,我會心疼的。」倪重陽笑着攬住了端午的腰肢。
端午推開了他,說:「洗腳去。」
倪重陽問:「咦,怎麼今天水裏沒花瓣兒了?」端午說:「你想得美,我哪有空天天曬花瓣兒給你香腳。」
然後就一個人趴在窗前。對着銀色的月光。
倪重陽說:「端午,你可是不開心?」
端午不答。
倪重陽繼續說:「那日,你跪在我大娘面前,我的心都碎了。是我不好。沒能保護你。」
端午想起那天,這麼多村民,看到她就這樣地跪下來,當時她真想鑽到地皮底下去。
「我虧欠了你,所以,我今天去山上采了很多草藥。我沒給娘看,明天,去鎮上賣了的銀子,都給你保管。」
端午回頭看着他,「大婆婆脾氣不好,也就罷了,如今二婆婆也是——可我也有不對。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倪重陽點點頭:「等我們自己有了積蓄,我們就自己開家店吧。」
「真的?」端午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倪重陽點點頭:「燒餅店是我娘的心血,我不能搶了。她終究是我的娘,我們理應幫幫她。若是幫她就談錢,只怕會傷了她的心。可如果以後我們自己開的店,就可以自由管理了。」
端午淡淡一笑,想到謝靈給她的嫁妝,光是現銀就有二十兩,在村里開個好像燒餅店這樣的小店,成本已經足夠了。
不過,目前她不想這麼快就用掉她的嫁妝。
「重陽哥哥,這可是你說的。」端午挨近,給倪重陽捶背。
倪重陽握了她的手,手指伸進了她的衣袖裏去,「我要你知道,只要你高興就好。」
次日,端午帶着倪重陽的草藥,來到了鎮上。
熙熙攘攘的大街,一下子讓她去找個藥鋪,還真有點難。可她又不想麻煩別人。
她背着的,可是何首烏和金錢草。
不過她以前打聽過,鎮上最好的藥鋪是村里李掌柜親戚,也是姓李,端午好容易找到那家店,端午要見掌柜,卻被店小二給轟走了,「我們掌柜可忙着呢,你說有好的草藥就能見啊。」
端午暗中罵那個小二不識貨,人卻不走。走了就真沒希望了。
這藥鋪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總有識貨的。端午被店小二小看了有什麼要緊的。
「端午姑娘。」忽然一個清凌凌的聲音響起,端午回頭一看,是村里李掌柜的女兒,李如湮!
「是你。」端午一怔。
只見李如湮手上拎了個籃子,把帽子上的面紗拿下來,說:「這店鋪的掌柜是我叔父,今天我來給爹拿藥呢。」
「是你叔父?」端午重複了一句。
「嗯,端午姑娘,你來找哪位呢?」
「我就是找你叔父的,方便讓我見一見嗎?」端午問。李如湮聽了,也沒問端午為啥要見李掌柜,便對店小二說:「她是我好朋友,你帶她去見我叔父吧。」
店小二沒想到端午真有來頭,改了臭臉換成了笑臉,「姑娘對不起,小人有眼無珠,剛才多有冒犯。」
端午看都不看這勢力小人一眼,感激地對李如湮說:「謝謝如湮姑娘。」
李如湮點點頭。她把籃子放在桌子上,另外有個店小二走過來,往籃子裏堆放了很多藥草。然後李如湮把面紗重新放下。
端午看了看她,李如湮的帽子很別致,帽子後面有個孔,把李如湮的麻花辮子垂下來,那雙大眼睛在面紗里撲閃撲閃,文靜而堅強的嘴唇緊緊抿着,便問:「如湮姑娘,你不等我一起回村嗎?」
李如湮搖搖頭:「除了給爹拿藥,還有別的事要辦,家裏的馬車就停在外頭,我要馬上走了,端午姑娘若是有空,來我家裏坐坐。」
端午點點頭。
如湮便走了,店小二送她出去。
然後端午被引見給了李掌柜。
「掌柜的,這位姑娘說有藥材來賣。」店小二介紹完,就下去了。
端午於是把草藥攤開,給李掌柜過目。
「你這些草藥,給你二兩銀子,如何?」掌柜說着話,手卻依然摸着楊端午背過來的草藥上。
每天來推銷草藥的人多了,李掌柜起初也不是很在意。
楊端午嘴角微微一揚,淡淡的說:「都說這方圓十里,就李掌柜最懂藥材。今日一見,怕是耳聽有虛阿。」
李掌柜見楊端午如此氣場,不免暗中一驚。但表面上仍然故作鎮定。
「姑娘倒是可以說說,你這些草藥,如何與眾不同呢?」
楊端午拿出一段何首烏,指着說:「這首烏的粗細,絕不是三五年可以長成的,黑褐色的外皮上,鬚根均勻,這麼均勻完整的首烏,市場上足可以賣到八兩銀子。
李掌柜一聽,頓時對楊端午刮目相看。臉上,也收斂了先前的輕蔑。
楊端午繼續又指着金錢草說道:「這金錢草又名神仙對坐草,葉大色綠,用以化石散間,市場上也可以賣三兩銀子。」
李掌柜是又驚訝又嘆服,見過懂藥的,可沒見過既懂藥材又這麼懂市場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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