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一路深入碎石荒野腹地,途中所遇野獸不下兩三百頭。皆被那枚「鐵片」,擊穿了身軀倒地而亡。那「鐵片」仿佛有了思想,只要四周稍有野獸的氣息,便逕自追擊而去,不將其弄死,絕不罷休。一路走來,沿途橫屍遍野。那「鐵片」上沾染的殺戮之氣越來越強,到最後,沿途所遇的野獸都被這股氣息所懾,遠遠避開。
就連水生自己也有些毛骨悚然起來。心忖:「這『鐵片』到底是何物,怎會如此嗜殺暴戾。」
看到那些慌不擇路,四散而逃,最後又躲不過一死的野獸,水生胸中升起一片同情之心。但他左右不了那枚「鐵片」,也只能任由它胡作非為。
末了,那「鐵片」吸足了血,終於心滿意足地平靜下來。一溜煙似的鑽進了水生體內。
天色漸暗,高遠的天空殘陽如血,映紅了大地。水生走到一處巨岩之下,準備在此過夜。
太陽很快沉入地平線,黑夜如同朦朧紗帳一般升了上來。
水生坐在營火旁,跳動的火陷映着他的臉膛忽明忽暗。旋即取出這一日來的戰利品。仔細一數,短短不到一日竟斬獲了五十枚獸魂丹,其中更有七枚的百年獸魂丹,收穫豐厚。
若不是有那枚「鐵片」相助,一整日若能收穫兩三顆獸魂丹就已算是十分了得。至於百年獸魂丹更是想都不敢想。
水生捧着獸魂丹興奮得心尖直顫,兩眼冒光。即刻盤起腿來,迫不及待地開始了修煉。
妖丹與靈石不同。
靈石之內除了精純的靈力,便無其他的雜質。而妖丹之內所蘊藏的靈力卻帶着野獸的狂野之息。
水生抓取一枚獸魂丹,放入口中。一股腥氣沖鼻而來,險些讓他將妖丹吐出來。沉了沉神,強壓着身體本能的抗拒,強自將獸魂丹咽入肚內。
獸魂丹入腹,在玄谷丹穴的運轉之下,一股狂野的熱氣伴着靈力散開。水生強壓下沸騰的血氣,剛想驅動靈力沿着周身經脈緩緩運行,籍此讓狂野之息散出身體。卻不想,腦海之中那暴戾的意念忽然冒了出來,體內的狂野之息如猩紅的旋風一般被那道意念卷了進去。
水生心中亦憂亦喜。
喜的是有了這道意念,可以不必在意獸魂丹附帶的狂野之息,可以把獸魂丹當作靈石一樣無所顧計地吸收;憂的是不知道那道意念吸收了如此之多的狂野之息之後,是不是會更加難以壓制。
然而,就眼下形勢而言。水生必須儘快提升實力,方能在雲隱宗內站穩腳根。
權衡利弊之下,他毅然選擇了冒險繼續吞食獸魂丹。
狂暴之息對那道意念的影響是遠期的。而實力弱小所帶來的威脅卻是近在咫尺。或者這世間本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想要有所得,便要有所失。
水生又捏起一枚獸魂丹,橫下一心,拋進了口中。
一連吞了十顆獸魂丹,身體依然沒有受到狂野之息的絲毫影響。水生急於求進,竟然一口氣又將那七枚百年獸魂丹一股腦兒服下。爾後,引導着體內澎湃的靈力開始了修煉。
靜涼如水的月光下,水生盤腿坐於營火邊。體內澎湃的內力,漸漸透體而出,如一團朦朧的光暈,其他包裹其間。
大約持續了兩個時辰之後,朦朧的光暈,漸漸暗去。玄谷金丹之內膨脹的感覺隨之劇增。水生面紅似血,體熱如炭,身上的每塊肌肉都凸隆起來,充盈的力量,似要破裂開來。
水生胸中一涼,心想:「不妙!難道是一下子吞服了太多的獸魂丹,短時內吸收不了靈力,要爆體而出?」
閃念之間,身體竟被一股吸力牽引着,緩緩向上浮起。體內靈力洶湧激盪,似要急切地要找一個出口渲瀉。
水生暴喝一聲,全身的肌肉隆得更高,每一個毛孔都急劇擴張。
一團刺眼的光亮從水生的胸口緩緩飛出,與此同時,體內的膨脹之感也大為緩解。緩緩飛離體外的光芒越來越強,絲絲光線幾乎凝成了固態,如硬針似的從水生身體中穿刺而過。水生並沒有任何的疼痛,反倒覺得酥酥麻麻,十分愜意。
半晌之後光芒漸漸暗了下去,水生亦從半空中緩緩落回了地面。凝神細察了一下自己的境界,竟然連蹦兩級,已是虛靈境四階。
「怎麼可能!」水生自己都不敢相信,又將意識探入玄谷丹穴之內,得出的結論依然是「納靈四階」!
水生大喜過望,迫不及待地想試一試功力。
堅指一揮,背上的飛劍倏然出鞘,帶着肅殺之威淒嗚不止。與此同時,腦海之中一片平靜,那道暴戾的意念竟意外地沒有出來搗亂。水生大喜過望,急催靈力,那飛劍便如引頸飛升的狂龍,又似銀色光矢,嗚嗚淒響,與周遭空氣摩擦出透明的扭曲,直插夜空而去。
直到水生靈力的消耗達到某個節點,腦海之中終於感受到了一陣驚瀾。緩緩收住靈力,那亢龍一般的飛劍,終於收住上升的勢頭,調頭向下急墜,不偏不倚地楔入水生背上的劍鞘之內。
接二連三的意外之喜,直令水生有如置身夢中般的恍惚之感。在淡淡的夜色之中,怔怔地站了許久,方才有些清醒過來。
水生往火堆里加了幾根干紫,又坐在營火般緩緩調息起來。遠處的地平線上隱隱透出了一片魚肚白,黑夜將逝,旭日像被一雙巨掌從地下線下緩慢地托起。
天亮之後,水生埋了營火,繼續前往丘賀平原。
碎石荒野,遍地碎石,土壤貧瘠。放眼望去稀稀落落地生長着一叢叢的荊棘和灌木。這裏的野獸密度並不算高。昨天水生之所以能夠尋到那麼多獵物,完全是那枚「鐵片」的功勞。因為昨日已經在碎石荒里中殺了數十頭野獸,水生便想換一處狩獵場,便匆匆趕路,並沒有將「鐵片」喚呼出來,感應野獸的存在。
行於乾燥的荒野之上,風起如刀,刮着匍匐在地面上的碎石沙沙作響。水生以手掩面,步屢維堅。忽爾耳廓微顫,於呼號的聲風之中辨出了一些異響,遂停下了腳步。
一道黑影落在距水生百米的跟前,在風沙之中搖曳如同細影。與他兩相對峙。待得風息,水生方才看清,站在眼前的是一個身着黑衣,額上長着一支獨角的妖族,青色的瞳仁中隱隱泛着冷冷的殺意。
「你是誰?」水生提着警惕問道。
那妖族道:「我叫芒屠,是來要你命的!」
水生心中一沉,「我並不認識你,為何要殺我?」
「哈哈……」芒屠狂笑道,「殺一個區區人類要什麼理由!不過,你我同出一門,就當是我這當師兄的照顧一下新入門的小師弟吧!」芒屠神色一凝,冷冷道,「要殺你的人是內宗師兄司空月,我只是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小角色。到了陰間,可別告錯了人!」
水生冷冷念了一句「司空月」,像是要將此名深深烙進心田。隨後雙目堅定地瞥着眼前的芒屠,正聲道:「誰下地獄,現在還難說。你我同出一門,我會把你的屍體埋土為安,定不叫你暴屍荒野,棄作野獸的果腹之餐!」
「你!」芒屠勃然大怒,手中現出兩把銀鉞,氣勢洶洶地殺將過來。
水生向後一掠,急退之中,捻起劍訣。鞘中飛劍,急震着鞘壁,躍躍欲出。眼見芒屠掠起一片煙塵,眨眼間便要接近,長劍淒嘯一聲飛出劍鞘,化作一道急如閃電的光矢,逕直射向逼近的芒屠。
水生反擊之快,出乎芒屠意料。閃避不及,倏將雙鉞交錯護在胸前,抵住急射而來的光矢。
刺耳尖響聲乍作,一片火星從胸前迸出。芒屠只覺胸口一沉,竟是向後退了數步。
飛劍一觸即回,在空中繞了一圈,又靈動如蛇地襲向了目標。芒屠一見那飛劍,即有急勢,又有靈動,着實大意不得。將手中雙鉞向上一拋,口中念念有詞。兩片銀鉞於空中二化四,四生八,飛旋盤轉於身體四周。
霎那間,尖脆的交擊之聲,急如雨落。水生操縱的飛劍,瞻之在前,忽焉在後,速度之急變幻莫測。
水生的表現令得芒屠大出意外,以他所展示出來的實力上看,早已不是區區納虛二階的實力。操縱着六柄銀鉞,嚴防死守,滴水不漏。水生的馭劍之術,雖說精妙,卻也奈何不了分毫。
相峙片刻,芒屠青瞳暴睜,暴喝一聲,八枚銀鉞急速飛旋起來,四周疾風大作,飛沙走石。那飛劍如狂風之中的螢蟲,搖搖晃晃,隨風逐流,進擊之勢亦變得綿軟無力。水生一見之下招回飛劍,一面後退,一面暗蓄靈力。等得那飛劍之上迸出刺眼光芒,倏然止住退勢,清喝一聲雙拿合什向前一刺,飛劍頓時化作一股臂粗的光柱,急射而去。
芒屠見勢,神色一沉,八枚銀鉞懸次弟於面前,貫成一線。
叮!
銳利的聲息,如同無形之矢,透耳而過。芒屠與水生二人皆被這怪異的聲頻攪得血氣翻湧。
水生咬牙堅挺,忽而胸口一悶,哇的噴出一口濃血。芒屠的防勢堅如磐石,水生雖拿出了全部本事,亦不能撼動分毫。他冒無力壓制腦海之中那道意念的風險,急催靈力。劍尖如啄木鳥的利喙,連連撞擊着勞不可破的銀鉞,頻率之高,如同一片連貫的震動。
鐺的一聲脆響,第一枚銀鉞終於裂開了一道縫隙,旋即碎裂開來。芒屠神色一凝,手中訣印變幻,將餘下的七把銀鉞合成一把。一陣急顫竟然將飛劍逕自盪開,倏而反守為攻,銀鉞幻作一點赤芒,直取水生胸前而去。
水生見勢不妙,急急側身。卻是遲緩了半拍,那道赤色光芒驀然划過水生胸口,將他摜飛。水生於半空中甩出一道觸目的血弧,摔倒在地上。雖不至於登時斃命,也已然造成了重傷,無再戰之力。
飛劍失去了靈力的支持,如被擊中七寸的細蛇,躺在碎石地面上一動不動。
水生倒在一片血泊中,呼呼喘着粗氣。
芒屠握着一對銀鉞步步逼近,來到水生跟前,瞪目怒視着他。
「去死吧!」
話聲未落,芒屠將手中銀鉞奮力朝水生的脖頸處擲去,欲圖一擊斃敵。
水生望着那急掠而來的銀鉞,心中一陣絕望。倏而想到了那枚「鐵片」,急催靈力,將其召喚出來。
鐺!
就在冷芒閃爍的銀鉞即將划過水生脖頸的剎那之間,一團光芒自水生體內迸出,將索命的銀鉞擋開。旋即又趁勢朝猝無防備的芒屠急射而去。
噗噗噗!一串悶響。
「鐵片」於芒屠胸口貫穿來回,直至他生機滅絕軟軟倒地,才停了下來,胸前已然血肉模糊。
水生望着倒地的芒屠,心中餘悸久久難消。若不是身揣異寶,此番定要葬身於此。一念及此,心中憤然不已。
「司空月,今日這仇我定要你用命來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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