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陳舊的木門發出氣力悽厲的叫聲,相伴隨的還有一陣塵土飛揚,一縷光線竄進屋內黑暗,落在一張嬌嫩頹唐的容顏之上。
他不適應陽光一般眯起雙眼,皺着眉頭朝門口偏頭。
逆光中的輪廓高挑纖瘦,直到她關上了木門吹起了火摺子才看清了她一張端莊素美的臉,穿着樸素的女人盤着西域女人最常見的髮髻,辮着的辮子裏還糾纏着綠藍黃不同色的細繩,耳邊垂着打好的流蘇,看着竟然有一絲西域女人幹練之意。
她緩緩走到少年面前,上下打量少年嬌弱的身體,面無表情問:「你叫柒靈龍?」
少年警惕着,並不回答,但是他猛人睜大的黑目暴漏了他的緊張,也算間接回答了女人的問題。
「等後山那邊發來信號營帳里的人去清理後山,我就幫你離開。」女人聲音溫和,但因為眉目之間的煞氣太濃反而襯得她說話也有一絲冰冷和威壓:「現在營帳留兵還多,你別聲張,也別害怕,不要試圖自己一個人逃離,懂了嗎?」
柒靈龍終於有些放鬆,他警惕着問:「你是誰?為何會幫我?」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要記得,我不會傷害伯虞候......和雲降雪。」
那就是侯爺這邊的人了,柒靈龍幾乎瞬間就明白了面前這個人是誰。
可以在希爾木營帳里隨意走動並且可以進來看望他,身份地位一定不低,戰場中的女人沒有披甲帶刀,顯然不是戰場上的女將軍,一口流利的中原話還帶着京味兒,這還用猜嗎。
「多謝公主救命之恩。」柒靈龍朝女人作揖。
女人一愣,然後嘴角帶了一絲笑意:「雲降雪手下的人腦子都挺好使,不愧是降雪樓里的人。」
柒靈龍但笑不語。
看着她吹滅了火摺子準備離開,柒靈龍猛然想起一件事,於是急忙喊住她:「長公主殿下。」
女人回首:「何事?」
「不知隨我一起的那位將軍......」他不知道該不該問,畢竟好奇心害死貓,但是看在那個將軍誓死保護他的份兒上他就多嘴一次。
夭殺想起刑帳里的男人有些為難還好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儘量讓自己聲音輕鬆一些:「你不要擔心,他很好,他有別人救,你現在照顧好自己就行。」
「多謝長公主殿下。」柒靈龍鬆了口氣,黑暗中的吐氣聲可愛俏皮,但他非要老氣橫秋的道謝,心口不一的小孩子。
出了房子,看門的士兵重新鎖好屋門。
夭殺回頭看着在西域為數不多的木屋心中一陣揪痛,但願這場戰爭趕快結束,她都有些想念中原秀麗河山了,西域遼闊壯美,但始終不如中土江南水鄉縹緲韻味,出生於江南的夭殺如今格外思念家裏。
大火燃燒山林整整三天三夜,此間驚動周圍各國,甚至有些鄰國怕火勢蔓延特意派使者出使西夜要求滅火,西夜大臣有多數上書要求滅火,但因為西夜王至今昏迷所有書信被壓了下去,希爾木屠山勢在必行。
為了火勢不蔓延別國,希爾木不僅派兵建立土牆為防火層,更在圖牆外挖了深壕,確保萬無一失。
三天三夜所有人未能成眠。
遠在樓蘭的伯虞收到消息的一刻便明白了這是誰的計謀,於是他展顏一笑,道了一句:「二十歲的大姑娘了怎麼還這麼皮。」
送戰函的是暗夜魔騎中最低調的老三莫三,輕功最好的莫老三常年給魔騎和主子之間傳遞消息,並不參與各種作戰計劃,因此伯虞手下很多人都比較眼生他。
性格敦實的莫老三站在一邊看着伯虞臉上笑容較之前幾次送的消息都要多一些,心裏大概有了譜,原來主子稀罕那個古靈精怪的降雪樓樓主。
「主子,京城也有消息傳來。」莫老三想起傳消息的那個人心裏發慌,尤其是傳來的消息是在算不上好。
「懿王要逼宮,太子一定不會同意,那麼懿王會做什麼呢?」伯虞扶着輪椅站起來,身後的浮瀲及時給他披上禦寒皮裘,火紅色的長絨毛被他白皙堅毅的下巴抵在下面,矜貴的就像放在紅色絨布上的白玉。
樓蘭氣溫最近不穩定,據說是因為鬼宮大門要打開的緣故,看着白玉欄杆外的假山瀑布和衝擊的石榴樹,伯虞目光溫柔清澈,好似在思念着什麼。
這樣淡然自若的模樣和俊美迷人的五官隨便一個表情都可以奪取所有人的視線,伯虞的相貌是天下人所驚嘆的,但是在這位冠世美人心裏誰又是最美的?
一雙花俏的眸子從他腦子裏漸漸浮現。
「蘭華風出現了。」莫老三一句話鄭重說出口。
笑容優雅的男人眸子猛然一暗:「這就是東涯屢次抓走阿雪的原因嗎。」
肯定的口氣有些發寒,他腦子裏回想起一些記憶片段,每一個片段都能讓他心如刀絞,而這些片段的源頭全部樓來源於蘭華風。
猛地他想起了東涯高階之一封十三。
「原來如此。」
他完全明白了,本以為是鳳凰磐涅,實則是早有預謀,蘭華風這步棋真是絕了。
「主子,你想到了什麼?」莫老三從未見過他家主子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陰霾的像是剛從地獄裏出來,全身冒着三生泉水的陰魂寒氣。
「原來她從來都不聰明,她才是世間最笨最天真的人。」
伯虞看着一條金魚不小心游到瀑布下,被水流衝擊失去平衡,在池子裏狼狽翻滾飄蕩出好遠才平穩了身體游開。
雖然莫老三不想打斷主子的感慨,但是他不得不冒死打斷:「主子,那麼京城那邊怎麼辦?」
伯虞悠悠的眼神輕飄飄移過來,含笑看着莫老三:「急什麼,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不懂嗎?」
現在他就是要看着懿王和太子掙得魚死網破,他就是要皇帝對他寵愛的那兩個兒子死心,心甘情願把該屬於他的東西交到他手上。
伯虞的人生法則,不爭不搶,物歸他手。
人是要靠腦子活下來的,不是靠蠻力,破壞形象的事情他不會做,借刀殺人可以解決的事情何必髒了自己的手。
相比親身上陣,他更愛操控作戰。
「陪我去見女王陛下,我們也該幫他們一把。」伯虞不勝怯弱地裹了裹披風,一步一步朝宮殿深處走,浮瀲朝莫老三行了禮急忙跟上。
莫老三看着那抹艷紅如火的背影漸行漸遠,他越發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了。
別院裏收到柒靈龍被抓的消息的雲降雪整個人像炸毛公雞,咬牙切齒揚言要活剮了希爾木,一幫子下人都被雲姑娘煞氣逼人的夜叉女形象嚇壞了。
「我已經送消息過去了,老大會救她的。」千花籮氣喘吁吁從門外進來,兩個包子一樣的髮髻散亂,紅撲撲的笑臉上還有一道沒幹的血跡,伶俐的米黃色衣裙還有些污漬,好乾淨注意外表的千花籮難有的狼狽。
「動作可真快。」嗑着瓜子進來的緣央冷着臉,嘴裏帶着笑意念叨。
千花籮瘸着腿走到桌前喝茶,小小的姑娘看上去可憐巴巴的,即便大家都知道身為殺手這樣的情況太常見。
「柒靈龍救出來沒問題,但是那個阿力怎麼樣我可不敢保證,聽說他被關進刑帳了,進了刑帳的人有幾個能活着出來?」千花籮坐在椅子上,自顧自的把腳架在桌子上,一點一點撕開衣裙,露出腿上筷子長的猙獰傷疤,因為撒的金瘡藥及時,所以已經止血了。
「出師未捷就要損失大將......」雲降雪開始鑽牛角尖。
在她的操控下還會出現問題,她自認而然把失誤歸結到自己身上。
坐在樑上的絞魂笑盈盈從房樑上跳下來,搖頭晃腦:「那可說不準。」
雲姑娘斜睨他一眼:「怎麼,你還能把他救出來?」
「只要你吩咐,我就能把他救出來。」莫名其妙的自信也就絞魂一個人能這樣了,自我感覺良好的男人驕傲的像只求偶的孔雀。
「火滅了!」
明桵急急忙忙從外面進來,三個字就像一顆雷炸進了屋子。
火滅了,意味着什麼?
「好,給二王子傳消息,時候到了,我們也該將軍了。」雲姑娘快速走到地形圖千面打量着西夜後山周圍那裏容易突擊,最後劃定了一塊很多石頭的峽谷:「這是去石林的必經之路,兩邊皆是石頭山壁,兩面通道只要一堵,任憑希爾木神通廣大也插翅難逃。」
「是。」明桵領了命匆匆離開,即便滿頭大汗也不消停,畢竟現在每一步都急迫如火燒眉毛,一步晚了那就完了。
雲姑娘轉過身來看着絞魂,神情從未有過的認真堅定:「你確定能把他救出來?」
「我確定。」絞魂很認真的擔保。
「好,你去救。」
「小姐......」擔心絞魂安危的半夏急切叫了一聲,卻被雲姑娘揮手制止。
這是一場賭注,她雲降雪敢賭。
絞魂離開的時候帶着瀟灑和恣意,所有人都在為他擔心,只有千花籮眼神明暗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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