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將至,雁山被黃昏陰暗籠罩,原本不算熱鬧的比武台地段人聲鼎沸,原因無他,僅僅是山頂的望岳鐘被敲響了。
武林大會只有兩人簽下生死狀角逐,其中一人死亡這個鐘聲才會響起。
歷年武林大會皆是以試探彼此幫派武功為目的,基本都是點到為止,上百次武林大會簽下生死狀來比試的不到十對,近五十年來也沒有出過一份生死狀,沒想到今年倒是簽下了一份,最可怕的是當真有人死了。
一般簽生死狀的往往是彼此有深仇大恨或者武功過高者,中流少俠武士對於這種事情都是避之不及。
還有些人懷疑是否因為司馬小盟主首登高位而表示不服故意挑釁滋事也未可知。
無論是哪種可能,作為武林新任盟主,司馬沐榮還是頭一個趕到比試台處理此事。
一直在台下觀望的雪月側耳聽一旁兩個大漢的對話。
「靈劍山莊的公子殺了崆峒派的大弟子,這倒是有的看了。」
「可不是,劉雋手把手教出來的兒子能差嗎,就剛剛那招蛟龍戲水,看得我是眼花繚亂啊。」
「可惜沒看到靈招劍法,據說那靈招劍法可殺人於無形,老子早就想見識見識了。」
「崆峒派死了個大弟子,那崆峒派豈不是......」
「小聲點,聽說那崆峒派長老正往這邊趕呢。」
聽了一大堆沒啥用的對話,雪月在人群中穿梭找到自家小姐,發現封十三已經不在小姐身邊莫名鬆了口氣。
「望岳鍾都響了,看來這兩派大戰在所難免。」白溪口氣涼薄,一副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冷漠模樣。
看着白溪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超脫樣,雪月有些疑惑,以她對雲降雪的了解,聽到靈劍山莊得罪了崆峒派的消息應該會很開心,更何況之前崆峒派弟子調戲過她,崆峒派大弟子一死,不是讓她更為興奮嗎?
無論是那一點都夠雲姑娘欣喜了,再怎麼冷靜自若也不會是這樣淡定。
「小姐,你不高興嗎?」雪月小心翼翼問。
白溪扭頭看她,滿臉疑惑:「又不關我的事,我為何高興?」
「沒......沒事。」
真是太詭異了,這可一點都不符合小姐往日的作風。
姑且當做小姐並不把這樣的小事作為解恨的標準。
轉眼之間武林大會已過去大半,眼看就要到最後五天高手角逐,卻又出現這件事,該是那小盟主受累。
「小姐,你看會不會因為兩派矛盾激化而提早開始高手較量?」雪月問的很隨意,但心中開始鑽研她額小九九,畢竟小姐太反常,之前的冷漠若是解釋為受傷未愈而精神不好,那麼最近這幾日的頹唐作何解釋。
最讓雪月心中不解的是小姐對待封十三的態度,那雙一直黯然無神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光澤一般,炙熱的目光仿佛燃燒着小火苗。
雲姑娘是出了名的薄情寡義,那樣痴迷炙熱的目光從來沒有過,哪怕是小姐心心念念的蘭哥哥都沒能讓小姐如此沉醉愛慕。
若是這樣都沒能讓雪月感受到什麼不同尋常,那就是她雪月做屬下的不對了。
「大概吧。」白溪並不算江湖中人,對於江湖中的事情她並不了解,因此這個時候還是少說話的好,免得暴漏。
「小姐,你可還記得你說過如果武林大會勝過劉雋便親自做媒讓我和下大哥成親,這話可算作數?」雪月難得露出一張溫和的小臉,少女懷春心思的嬌媚和羞澀格外好看,只是她眸底卻是一片寒冷。
白溪蹙眉,這都是什麼事?
「小姐該不會是反悔了吧,還是說小姐根本就是在拿我和下大哥開玩笑?」雪月故作生氣模樣,向來冷漠的臉難得做出如此豐富的表情。
「怎麼會。」白溪扯扯唇角,忐忑撫慰。
「那、就、好。」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讓雪月頓時冷了臉,淡紅色唇瓣冷冷勾起。
小姐是多麼通透的人,雖然早就知道她和下弦月情投意合,但是因為他們上頭還有鬼醫九手這個師傅鎮壓着,雲姑娘根本不會幹輕易承若這樣的事,更何況她和下弦月都懂得情止於禮,談何婚姻?
現在她終於可以肯定了。
「小姐,你說要把一個人的皮活剝下來哪種辦法更好?」
雪月冷不丁的問題讓白溪莫名感到不安。
「你什麼意思?」
「傳說東涯高階之一千面為了做易容之術,殺取人皮百張,為了人皮保持緊緻光澤便必須從活人身上獲取並且不沾血跡,那她是用的什麼辦法從或人身上取皮還不沾血跡呢?」
說着,長劍利刃緩緩架在了白溪脖子上,劍鋒與白溪蒼白脆弱的脖子只差一毫。
「你這是做什麼,你懷疑我易容?」白溪色厲內荏。
眼睛銳利的雪月只是大致掃一眼便知道沒有易容,即便是千面的易容也架不住像雪月那樣不時盯着看,諳知易容之道的雪月看得出她並沒有易容。
那就很簡單了,前不久白溪與降雪樓做過一筆小買賣,一條消息換小姐幾個時辰談話時間,白溪這張臉他們降雪樓的人估計都印象深刻。
畢竟和小姐的臉簡直一模一樣,不過是一個濃妝艷抹,一個素顏清純罷了。
「白溪姑娘,我這個時候才確定了是你,是不是時間有些久?」雪月聲音極度冷漠,她不敢想像自己家小姐怎樣了,若是她身邊一直都是白溪,那么小姐已經失蹤這麼久了,生死未卜的感覺當着逼瘋她。
「你可以殺了我。」白溪雙眼一閉,視死如歸的淡定模樣。
「白溪姑娘,沒有小姐的命令我不會擅自殺曾經與降雪樓有過買賣來往的人,我只是好奇你在我身邊的目的,還有我們小姐被劫去哪裏了?」
這個時候若是真殺了白溪,到被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說是降雪樓內訌那就得不償失了,而且她現在還不敢確定封十三是否離開,若是附近一直有白溪的人盯着,那麼白溪一死,小姐豈不是命在旦夕。
「你就這麼肯定雲降雪在我手裏?」白溪唇角勾起,睜開雙眼帶着嘲諷的笑意看着冷着臉的雪月,狡黠的模樣倒是和雲姑娘有一半相似。
「猜測。」雪月大方承認。
她沒有雲姑娘那樣可怕的推測能力,她只能一些簡單的小推斷判斷,當然也有可能是小姐被抓走後白溪的人趁虛而入將白溪安插在她身邊,但這次出行如此低調,還故意讓柒靈龍引開江湖人士注意,怎麼還是被人盯上。
只有一點可以解釋,就是有人一直暗中盯着雲降雪。
注意,是雲降雪不是降雪樓。
如果是有人盯着降雪樓,那麼最後那些人一定會跟着柒靈龍走官道,只有目光鎖定在雲降雪這個人身上才會絲毫不差的跟隨她的腳程,但是如此在乎雲降雪本人行蹤的又有多少人。
那個封十三便是其中一個吧。
「那你猜測一下你家小姐是否還活着。」白溪笑容更甚。
雪月握着劍柄的手緊了緊,口氣也強硬了不少:「若是樓主受了半點傷,我必定從你身上加倍還回。」
聽了雪月的話白溪不僅不害怕,反而笑出了聲:「那你肯能沒有機會了。」
因為她還能活多久就連她自己都不能保證了。
猛然想起之前碰觸到白溪的脈搏,雪月利索的收了劍,看向白溪的目光竟然有些同情。
「把你安插在我這裏的人真是算着一筆好帳。沒有被發現是他們賺了,發現了也不賠本,反正都是一死,早死晚死也沒什麼分別了。」
雪月一句話不經心的話愣是讓白溪心中狠狠一揪,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痛苦和幾乎令人窒息的苦悶讓白溪頓時白了臉,然後便是止不住的咳嗽,幾乎要將膽汁咳出來,痛苦的神色讓站在一邊的雪月多少有些於心不忍。
畢竟那張臉和小姐的一模一樣。
着實不忍在旁邊看着,雪月拿出來了絲絹給她擦拭唇角,一隻手為她順氣。
「咳咳咳......咳咳......你......你為何還要幫我?」終於止住咳嗽的白溪眼睛被刺激出了淚水,淚眼朦朧額樣子看上去格外可憐。
雪月冷着臉不回答,但白溪卻笑了,笑的得意洋洋,笑的譏諷偏激。
「呵呵......呵呵......是不是因為這張臉?那個人因為這張臉願意屈伸降貴與我一個舞姬為伍,你因為這張臉就連我是敵人都要不忍心幫個忙,這張臉的恩情我是怎樣都還不清了,哈哈......和雲樓主有一樣的臉還真是莫大的榮幸,哈哈哈......」
女人淒切的笑聲淹沒在遠處人潮呼嘯中,沒人注意到暗處悲涼。
也許,這就是人命。
雪月冷眼看着女人淚流滿面,她不懂白溪的心傷,她不理解白溪的苦楚,只是聽着白溪的話,她竟然也難受幾乎窒息。
白溪不過是個將死之人,難道到死都要如此悲傷嗎?
「白溪姑娘,想開些吧。」
本來就時日無多,沒必要沉浸在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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