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衣服從酒店出來,林晞直接打車回了家。
林晞捧着花束走出電梯,滿心歡喜,這束花還是之前收禮物的時候收到的那束桔梗給她的靈感。都說兒女的生日是母親的受難日,在林晞心裏,母親的偉大不僅僅是給了她生命,更給了她生活的勇氣和希望。
在林晞的生命中,這二十多年來,母親是支持她一路堅持到現在唯一的動力。
走到家門前,林晞破天荒的沒有按下密碼鎖開門,而是按了門鈴,她想要給母親一個驚喜——雖然母親知道她今晚一定會回來,但絕對不會知道她何時回來,因為林晞沒有告訴過她。
故而,當母親興沖沖的跑來開門,看到外面捧着一束花的林晞時,她驚訝的脫口而出,「皖東!你怎麼還讓人送花過來啊?」
林晞原本是拿着花束擋着自己的臉,可她身上的衣服還是早上出門的時候那一身,母親竟然這樣也會認錯?她愣在原地,手裏的花束慢慢落下來,露出她滿是驚愕的臉。
林慧卿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晞兒……」
林晞沒有說話,板着臉自己走了進去,匆匆忙忙的連鞋子都忘記換了。她一路走一路找,最終在廚房裏看到了那個最不應該在這裏的人——向皖東。
她臉上的冷笑就怎麼也忍不住了。
這個人,在她生日的時候跑到這裏來,是什麼意思呢?又是憑着什麼樣的身份呢?
「向叔叔,這麼晚了,您怎麼在我家?」林晞站在那裡冷靜了半晌,才在林慧卿擔憂和向皖東殷切期盼的眼神中,冷漠的開口。
林慧卿一下子就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也緩和了不少。
可向皖東卻是一副很受傷的表情。
他以為,如今事情被挑破說明,林晞會更加親近他——畢竟,林晞從小的時候起,就很多次喊過他作「爸爸」,甚至還偷偷在日記里寫着:向叔叔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真希望他是我的爸爸!
可是如今,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只有冷漠,和隱隱約約的怨恨。
向皖東的心忍不住涼了一截。
「晞兒,我——」他張口欲言,林慧卿緊忙打斷他的話,插嘴道:「晞兒好不容易騰出時間回來,我們趕緊坐下吃飯吧!一會兒她還得回酒店去上班呢,是不是啊晞兒?」
林晞不說話,依舊僵硬的站在那裏,連手裏那捧桔梗花都一直握在手裏不曾放下。她瘦削的脊背挺得筆直,渾身緊繃,臉上呈現出冷凝而壓抑的憤怒之色。
向皖東連笑也笑不出來了,這麼明顯的排斥和厭惡,他要怎麼做才能改變她心裏對自己的看法?是不是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她如今的身份改變了?
「晞兒,我是你爸爸啊,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夠個爸爸的嗎?」他激動地脫口而出。
林慧卿壓抑的驚呼出聲。
林晞更是憤怒的揚手扔了手上的花束,冷冷的說道:「爸爸?向叔叔,您搞錯了吧?該叫你爸爸的人,姓向,而我姓林,我和您之間,沒有半點關係。」
向皖東心中一痛,就忍不住解釋道:「晞兒,爸爸知道你在生氣,爸爸也知道這些年虧待你們母女了,可是爸爸是有苦衷的!晞兒,你聽爸爸解釋,當年是因為——」
「皖東!」林慧卿尖叫着打斷他的話,「天色晚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向皖東轉過頭就看到林慧卿滿臉淚痕,傷心欲絕的望着他,眼睛裏寫滿了祈求:不要、不要把這一切告訴晞兒……
他們兩個自認沒有錯,但他們做的事情,在晞兒眼裏,是絕對不能容忍、而且不被承認的。
林慧卿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的女兒。
她眼裏揉不得半點沙子。
她寧願就讓林晞這麼誤會下去,也不願告訴她殘酷的所謂真相,然後毀掉她對生活的希望!
系那個娃的農向皖東最終在林慧卿哀求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頹然的起身離開。
林晞站在那裏,僵硬的身體慢慢回溫。
她轉頭,再次看着母親,「還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向皖東剛才突然住了嘴,他沒有說完的話和母親極力隱瞞的內容,到底是什麼?
「媽媽,你告訴我,我不要當傻子!」她憤怒的大聲喊道。
林慧卿再也壓抑不住的捂臉痛哭。
林晞強忍着眼眶的酸澀,咬牙忍着不肯讓眼淚掉下來。可那洶湧的淚水,就像是決了堤的洪水,衝破她竭力築起的防線,撲簌簌的往下掉。
這一天,本應該是一個最好的生日。
二十四歲之前的林晞,活的兢兢戰戰、小心翼翼,竭力壓抑着自己維護着向家表面上的和平,不希望自己母女的存在給向家帶來困擾,因為她們還沒有獨立的能力,一旦離開向家,林晞不知道該怎麼養活自己和母親。
二十四歲後的林晞,終於達成夙願從向家獨立出來,她有了屬於自己的房子、有了和母親安身立命的地方,雖然身負巨債,可心裏踏實。她終於可以不再壓抑自己,可以快快樂樂的活着了。
可終究,天不遂人願。
在這個分水嶺一樣的二十四歲生日這一天,白日裏滿滿的幸福,終究被這一刻的傷害刺激的支離破碎。無論她怎麼假裝冷靜、表現的如何無所謂,可終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她是個不光彩的私生女。
這就是她的生日,二十四歲的生日。
餐桌上精心烹製的菜餚逐漸失了熱度,冰冷下來,菜盤子裏的油水都漸漸凝結,所有的美味都失去了它們存在的意義。
母女兩個相對而坐,一個無言沉默的淚如雨下,一個捂臉低聲嗚咽不停。
誰也沒有說話。
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誰都不敢打破着脆弱的寧和。
十點半的鬧鐘響起來,林晞突然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在林慧卿驚愕的眼神中,冷着臉說:「我回去上班了,您早些休息吧,不用等我了。」
然後急匆匆的走出家門,她甚至連外套都忘記拿了。
林晞捏着手機逃也似的坐電梯下樓,三步並作兩步跑出了小區,被夜裏的涼風一吹,才意識到自己只穿着單薄的吊帶衫。
白色雪紡紗吊帶裙,腰間系了一條藍色蛇皮紋腰帶,初夏的夜裏天氣微涼,她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拿了件短款小西服穿上,回到家的時候被刺激了一通,氣的渾身冒汗的她一時激動就將外套脫了,可這會兒……
林晞覺得,她再也鼓不起勇氣回去一趟,哪怕只是為了拿件衣服——至少幾天之內,她做不到平靜的面對母親。她怕自己忍不住逼問母親那些她想要極力隱瞞的事情。
頂着微涼的寒風走在小區外面的道路上,十多分鐘後林晞意識到她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可還是沒有打到一輛車……
眼看着時間快到十一點,而她出來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許諾過會在比賽結束之前準時回去……林晞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巴掌,哀怨的形象,果然是白天的好運用的過度了,到了晚上終於開始倒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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