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狗兒進了首里城,來到了馬良弼的家中要找馬公子,馬家的僕人請狗兒在府門外等候,僕人進府中找了半天,出來告訴狗兒,公子沒在家。
徘徊在相府的門外的狗兒焦慮萬分,不知道馬公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這麼大的首里城,也不知道到哪兒才能找到他。
天已經快黑了,馬公子還沒回家,狗兒忽然想起,蘇八曾約馬公子在一家妓院和小西行長等人見面,便急忙趕到那家妓院去碰碰運氣。
妓院門前彩燈高掛,賓客如雲,找攬客的粉頭一打聽,果然,馬公子在這兒一定玩了一天了。
得知張狗兒是馬公子的摯友,一位年輕的姑娘熱情地把狗兒請進了妓院,來到了馬公子包下的客房。
已經喝得迷迷糊糊的馬公子一看狗兒來了,頭腦一下了清醒了許多,立刻把屋裏的幾個姑娘打發出去,低聲問道:「蘇八有消息了?」
狗兒神色凝重地點點頭,答道:「公子,大事不好!快跟我走吧。」
馬公子聽了心中一震,立刻吐了一地,晃了晃腦袋,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把蘇八留下的書信遞給了馬公子,馬公子看罷之後,氣憤地說罵道:
「早已經猜出這個他娘的小西什麼東西是個騙子!難為蘇八哥哥了,待會我給蘇八哥哥寫封信,讓他繼續在平戶藩尋找可靠之人合作,等那個騙子小西敢再來琉球的話,我剝了他的皮!」
「公子,到日本尋寶的事情,到此為止吧……」
沒等狗兒把話說完,馬公子站起身來,瞪着狗兒問道:「你說什麼?合着你和那乞丐蘇八一起騙我的吧?」
狗兒很無奈地拿出馬良弼的那份供詞,遞給了馬公子,說道:「唉,公子啊,人算不如天算,你好好看看吧,令尊大人為了保命,把你給出賣了。」
馬公子神情慌張的接過這份供詞,在燭光下看了起來,首先辨認出了確認了他父親的字跡和花押,仔細看完了,額頭上冒出了冷汗……
在這份供詞中,馬良弼把兒子和鄭迥的養女之間的關係,描述得清清楚楚,鄭迥的養女進宮之後,偷了宮裏的藏寶圖,在鄭迥父女的脅迫下,他的兒子勾結日本人企圖到海外尋寶,同時,還把當年在朝鮮國釋放海盜林風的事情,推到了長史鄭迥和王公公的頭上,如今,林家酒坊在大明朝廷錦衣衛密使面前作偽證,企圖嫁禍於他,他是冤枉的,並無一點責任……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真沒想到我的爹爹居然是這般狠毒,請問狗兒兄弟,你是怎麼得到這份供詞的?」馬公子驚慌失措地問道。
「什麼也別說了,快跟我走!」狗兒答道。
馬公子黯然淚下,說道:「好兄弟,你要是不說,我寧可死在琉球……」
「你想不想救正妃娘娘,你想不想得到那些財寶了?」狗兒着急地問道。
馬公子揉了揉眼睛,答道:「既然我那糊塗的父親已經招供,我還能逃去哪裏啊?」
「公子,昨日你父親大辦生日宴席,你是不是見大明錦衣衛密使郭將軍了?」狗兒問道。
馬公子飽含眼淚地點了點頭。
狗兒也沒急着催他,坦然地講道:「郭將軍前來琉球正是為了抓你父親的,原因你也都看到了,是因他在朝鮮國迫使通度寺的敬岑長老釋放了一名罪大惡極的海盜頭子,沒有料到,他為了給自己撇清責任,在供詞中把親兒子和自己的政敵長史鄭迥攪合在一群,把你和正妃娘娘都給出賣了。不瞞你說,郭將軍拿到這份證詞之後,也是大吃一驚,為了不給尚永王添麻煩,先讓我拿來給你看看這事該怎麼辦?」
「你和郭將軍什麼關係?」馬公子問道。
狗兒答道:「郭將軍他們就住在林家酒坊,我是林家酒坊的親戚,其實,郭將軍早就知道,你和正妃娘娘通過蘇八到日本尋寶的事情,之所以徵詢你的意見,是為了大家繼續合作尋寶,為了你和正妃娘娘的安全,郭將軍建議你就不要留在琉球了。」
「我父親怎麼辦?」馬公子又問道。
「只要你答應與我們合作,把藏寶圖獻出來,郭將軍就能幫你父親免罪,現在你可明白郭將軍和你父親的一片苦心了。」
前些日子,馬公子還把張狗兒欺負的夠嗆,眼下狗兒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一陣感慨,對張狗兒躬身施禮,說道:「好兄弟,合夥尋寶沒有問題,不過,那份藏寶圖不能交給你們。」
狗兒知道他手中的那份是假的,也不用勉強,說道:「公子,好好想想,如果離開琉球,你準備去那兒,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你。」
馬公子謹慎地問道:「如果我離開琉球,那麼這份供詞就不會交給尚永王和大明朝廷了?郭將軍到底能不能幫我的父親免罪?」
狗兒認真地點點頭,答道:「郭將軍說了,只要你們父子老老實實地聽我們的吩咐,便不再與你們父子為難,還會在朝廷和尚永王那兒替你父親文過飾非,國相他是當不了啦,做個富家翁沒有問題。」
馬公子判斷,自己中了郭奕、蘇八和張狗兒他們早已設下的圈套,可如今那糊塗的父親把一切都招了,雖然悔恨不已,但也別無出路,心中暗想,只要藏寶圖還在自己的手裏,想必他們是甩不掉自己的……
如果自己繼續留在琉球的話,免不了還會和正妃娘娘暗中往來,早晚會被人發覺,倒不如出去躲一躲,先把徐阿嬌娶到手再說。
想到這兒,馬公子說道:「懇請兄弟和郭將軍幫忙,能不能把我送去大明松江府華亭縣徐家,將來咱們好一起合作,把那些海盜藏匿的財寶找出來,大家一起發財。」
果然不出所料,狗兒答道:「好,我們這就安排把你送往松江府。」
馬公子趕忙把手一擺,說道:「謝謝兄弟的好意!不必了,我自己有辦法,明日就離開琉球,到松江府躲些日子。」
狗兒明白他的意思,便宛然一笑,答道:「悉聽公子尊便。」
馬公子心中自有盤算,只要能保住其父的職務,藏寶圖還在自己的手,那麼連夜投奔徐鯤,等到了松江府做了閣老府上的乘龍快婿,只要郭奕她們這夥人回到大明,再動用徐家在大明朝廷中的人脈,幹掉這幾個小小的錦衣衛自然不在話下,一點也不再擔憂了。
一想到自己被騙了,馬公子心中還是怒火中燒,恨得咬牙切齒,強作歡顏地說道:「好兄弟,你就不要再管我了,我連夜前往那霸港,明日一早便登船離開琉球,如果小西行長那狗東西再找來的話,你替我剝了他們的皮!」
狗兒認真地點點頭,答道:「公子放心走吧,兄弟我一定不負你的囑託。」
把那份供詞收起來,馬公子緊緊地拉住狗兒的雙手,假裝動情地說道:「今日多虧了好兄弟通風報信,你就不要再管我了,日後等着和哥哥我一起發財吧!」
狗兒趕忙鬆開了馬公子的手,把那份供詞搶了過來,答道:「藏寶圖你可以帶走,這份供詞郭將軍還要留下的,只是給你看看而已。」
馬公子心有不甘,問道:「既然大家一起合作,何必還要拿着我的短呢?」
狗兒覺得這是明知故問,便沒有答這個茬,勸道:「公子,我不管你怎麼離開琉球,為了讓郭將軍和你父親放心,你還得給他們寫封書信,我要馬上帶走。」
馬公子剛才還在心中責罵父親出賣了自己,仔細一想也坦然了,誰能料到蘇八、張狗兒和錦衣衛密使郭奕是一夥的,父親不知被他們逼迫到什麼份上,才寫下了這份供詞。
想到這兒,馬公子便不再猶豫,從妓院的老鴇子那兒借來筆墨紙硯,刷刷點點地給父親寫了一份書信,畫上了自己的花押。
把信交給了張狗兒,馬公子講道:「好兄弟,事不遲疑,趕緊給他們送去吧,明日一早,我就離開琉球,免得大家替我操心。」
張狗兒收好了書信,拉住馬公子的手,動情地說道:「公子,多保重吧!」轉身便出了房間。
把狗兒送出了妓院,一直等張狗兒走遠了,馬公子才趕緊回到家中,把那份藏寶圖和婚約帶在身上,裝了一大包金銀珠寶,收拾起了自己行囊。
馬公子一直忙活到深夜,才把幾名心腹的家人找來,都沒有來得及給母親打個招呼,讓家人們幫自己帶上行李,鑽進了一頂小轎,匆匆忙忙地出了府門,又派人在府門外偵查了半天,確信沒有可疑人等,才偷偷地出了城,前往那霸港方向而去……
就在張狗兒在妓院中找到馬公子的時候,許靈兒已經進了王宮,把馬良弼第二份供詞交到了正妃娘娘的手中。
在這份供詞中,馬良弼把自己在大明京師受到大學士高拱和張居正等人的冷遇,詳詳細細地描述了一番,對因何在朝鮮國通度寺逼迫敬岑長老釋放林風一事,做了客觀的描述,強調這是自己出於自尊,無意中辦了件錯事,更沒有料到林風給大明朝廷帶來這麼多的麻煩,同時,表示了一番對尚永王和萬曆皇帝的忠心……
正妃娘娘看完之後,驚訝地問道:「難道二位姐姐是為了捉拿馬良弼而來的嗎?」
許靈兒給正妃娘娘道了個萬福,答道:「不錯,妹妹應該知道王公公的真實身份,正是王公公通風報信,我們才知道馬良弼做了琉球的國相,怕他勾結日本人出賣大明,前來抓捕他的。」
正妃娘娘露出了抑鬱的神情,害怕馬良弼被捕之後揭她的老底,忍不住問道:「姐姐,請問你們準備怎麼處置馬良弼?」
「馬良弼這個罪過說大就大,說小則小,對朝廷而言,怎麼處置馬良弼,全憑奕兒姐姐一句話,不過,既然奕兒姐姐讓我把證詞給你拿來,想必你能明白奕兒姐姐的用意了。」靈兒答道。
正妃娘娘坐不住了,拉住靈兒的手,哀求道:「姐姐,我錯了,我該死,我不該囚禁王公公,雖然做了王妃,如今我一個人在琉球國還是感覺無依無靠……」說着,淚流滿面地哭了起來。
「妹妹,有我和奕兒姐姐在琉球為你保駕,請不要擔心。」靈兒安慰道。
「難道這是奕兒姐姐想讓我保馬良弼嗎?即便保下馬良弼,今後也不能保證他對我的忠誠,琉球國文武百官,我沒有一個可依賴之人,真是讓我為難啊。」正妃娘娘嘆道。
靈兒答道:「馬良弼口口聲聲效忠萬曆皇帝和尚永王千歲,暗地裏卻和那狼子野心的織田信長相勾結,他們之間到底有何陰謀,我們都不得而知,依我看來,只要馬良弼能把織田信長的陰謀和計劃招出來,再痛改前非,或許我們能饒了他。」
聽許靈兒這麼說,正妃娘娘反而更加猶豫了,答道:「馬良弼及其狡猾,他怎麼和日本人勾結的,我們又沒有拿住他的把柄,他豈能輕易招供!依我看來,有了這份供詞,便能把他們父子一起抓起來,就看你們敢不敢先暫後奏了,免得他們父子給我惹麻煩。」
靈兒心想,這位正妃娘娘可真是夠狠的,經我們之手殺了馬氏父子,今後宮中的老王妃也是顏面盡失,再沒人能降得住她了,便搖了搖頭,答道:「妹妹有所不知,就在今日後晌,我們已經下手抓捕馬公子了,馬公子可能聽到了風聲,從那霸港乘坐一艘遠洋的商船畏罪潛逃了。」
正妃娘娘更加鬱悶了,那張藏寶圖還在馬公子的手中,便吃驚地問道:「姐姐,請問馬公子逃去了哪裏?」
靈兒顯得非常無奈,答道:「如果知道他逃去哪裏就好了。」
正妃娘娘急火攻心,差點暈倒,害怕父母給她留下的那筆財寶落到馬公子一個人的手中,哀求道:「姐姐,你可是我的親姐姐,可憐的妹妹有一事相求,還請姐姐能答應我啊。」
「妹妹,只要我和奕兒姐姐能做到的,儘可能答應你。」靈兒很誠懇地答道。
正妃娘娘給靈兒道了個萬福,繼續哀求道:「求你們千萬不能把馬良弼的這些惡行讓永王千歲知道,既然他的那些錯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現在全憑姐姐你們說了算,把馬良弼交給我來處置吧。」
「交給你處置?妹妹,你準備怎麼處置?」靈兒問道。
正妃娘娘的眼珠子轉了幾轉,胸有成竹地答道:「姐姐,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留得馬良弼在,我等着馬公子自投羅網,尋到那筆財寶分給你們一半,如何?」
許靈兒搖了搖頭,說道:「妹妹,我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馬良弼,倘若哪天他也逃跑了,或者他瞞着我們暗中勾結日本人,獨吞了那筆財寶,我們又能如何?」
正妃娘娘立刻急得跺起了腳,露出了滿臉的委屈,着急地問道:「那、那你說如何是好?」
靈兒想了想,答道:「妹妹不要着急,只有徹底斷絕馬良弼勾結日本人的念頭,才能阻止馬公子到日本尋寶,你覺得如何?」
「可是,怎麼樣才能斷絕馬良弼勾結日本人的念頭呢?」正妃娘娘疑惑地問道。
靈兒答道:「這個好辦,聽說那位織田信長,在京都趕走了日本國征夷大將軍將軍足利義昭,馬上就要廢天皇、罷幕府,自立為王,他早已對琉球垂涎三尺,只需以琉球國王的名義給織田信長發一個照會,表明琉球絕不背叛大明的決心,也不懼與織田信長一戰,再暗示織田信長,如果琉球國有人膽敢勾結日本人的話,無論皇親國戚也決不輕饒!」
「姐姐,我、我怎麼才說服永王千歲下這樣的國書?」正妃娘娘問道。
靈兒答道:「妹妹,就說你從王公公聽來的,馬良弼出使大明期間,曾犯下了彌天大罪,你暗中把馬良弼找來,只是嚇唬了他一下,沒想到他就招供了,你再把這份供詞交給永王千歲,請再提醒永王千歲一聲,馬良弼可能和織田信長暗中還有所勾結,藉機罷免他的國相之位,給他一個閒職,再給織田信長下國書不遲,請問妹妹覺得意下如何?」
「馬良弼能乖乖的就範嗎?如果他狗急跳牆,倒咬我一口,如何是好?宮中的老王妃可是他的親姐姐。」正妃娘娘不無疑慮地問道。
靈兒勸道:「告訴永王千歲,正是看在老王妃的份上,才輕饒了他。妹妹,請記住,在永王千歲面前千萬不要提我們的存在,我們就能繼續潛伏在你的身邊,馬良弼膽敢反水,我們立刻以朝廷的名義,把他抓回京師受審,現在請妹妹給馬良弼寫封信,告訴他你已經在永王千歲把他保下來了,還望他好自為之。」
在靈兒的指點下,正妃娘娘給馬良弼寫了一封安撫信,交給了許靈兒。
「妹妹多多保重,我得趕緊走了。」靈兒說着,便準備離開王宮。
正妃娘娘擔憂地嘆道:「姐姐,滿朝文武沒有一個可以信賴之人,我好孤單啊!」
「妹妹不要擔憂,還記得運送棺木回來的馬氏兄弟嗎?就讓他們弟兄作為我們的聯絡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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