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棱,快得讓人心生慌恐,但對于丹兒來說,卻是慢得揪心,每一天都是煎熬。
離殷陽外出已有半年有餘。
三月前萬人坑的那一場大戰,她雖然不是修士,但也聽說了一些,聽說死了很多人,所以她很擔心,她怕殷陽被三派之人抓了壯丁去參加圍剿萬人坑而葬身在那鬼坑之中。
她瘦了,瘦得讓隔壁的王大嫂頗為心疼。
王大嫂是一個四十來歲,衣着樸實豐盈依舊的婦人,她坐在殷陽家的院子裏,憐憫的看着削瘦的丹兒,很是不忿的道:
「我說丹兒妹子,你家這男人真不行,身體不行,人也不行。」
「王嫂,他怎麼不行了,我家公子很好的。」
「自從你們剛搬來的那天晚上之後,我就沒聽到你們那什麼動靜,這是身體不行,你看他這一走就是半年,毫無音訊,也不知道跟哪個野女人跑了,這是人不行。」
「她有跟我說過,要去好久的……」丹兒的聲音越說越小,小得連自己都差點聽不到,聲音甚至有些哽咽。
她之前是想念,自從知道那場大戰後,想念變成了極度的擔憂,惶惶度日,她一度想去萬人坑看一眼,看是否能尋到殷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她發現自己真的要瘋了
「妹子,聽我的,趕緊另找個人嫁了,不要耽誤這大好年華,鎮裏的樊家就不錯,是鎮裏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有錢,好多的錢,你要過去啊,榮華富貴那是享都享不過來呢。」
「王嫂,不要再說了,即使公子不在了,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嫁。」
「丹兒妹子啊,你又是何苦呢,雖然樊家那公子長得醜了點,但男人嘛,燈一關不都一個樣嘛,好看又不能當飯吃,這不,你家男人好看吧,還不是跑了?」王嫂越說越急,說完又嘀咕了一句:「好像也不見得好看,一副未老先衰的樣子。」
「王嫂,我先回屋了!」丹兒偷抹着眼淚,跑回了屋裏。
「哎,哎,丹兒妹子,樊家那公子真看上你了,人家都不嫌棄你的過去,你就不要再固執了,這一個多月來我嘴皮都起泡了,你就答應吧,不然人家就要強行下聘禮了!」王嫂在院子裏急得喊叫起來。
任由她在院子裏喊叫,丹兒在裏屋就是不答聲,不過卻聽到細小的抽泣聲。
果然在第二天,家丁打扮的一行幾人抬着紅布綢,酒水,禮金,各種糖果禮盒及金銀手飾直奔梧桐街十三號而來,一路上不斷加入很多看勢鬧的男女老少,本來只有這幾個家丁的話,談不上熱鬧,但這些想看熱鬧的人一加入之後,立馬就熱鬧起來了。
隊伍來到梧桐街十三號門前,禮炮齊鳴。
丹兒從裏屋伸頭出來一看,嚇得又縮了回去,但這些家丁並未管她,像進了自己家裏一樣,徑直把東西抬放在前屋的桌子上,然後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清了清喉嚨,站在門口高聲道:
「各位父老鄉親,左鄰右舍們,今天,是我家公子向丹兒小姐訂親的日子,雖然丹兒小姐雙親不在,且又沒有親人,但我樊家所有禮數都不會少,而且還很豐厚,我們樊家是認真對待這門親事的,現在就請各位鄉親作個見證!」
老者清了清喉嚨,又繼續道:「我們家老爺找人算了,就在三天後有個極為吉利的日子,那一天將是我家公子正式迎娶丹兒小姐進門的喜慶日子,歡迎大家來樊家吃肉喝酒,請大家放心,完全免費,決對一個子兒都不收取,大家只要帶着肚皮來就行,能有多大的肚皮就吃多大,請大家回去相互轉告!」
「太好了,樊管家,我們一定來!」
「我好久沒吃肉了,樊管家,肉要多準備點啊!」
眾人興高采烈的離去,三天後是樊家的大喜之日,也是他們的喜慶日子,有肉有酒,太誘人了,簡直無法抵擋。
他們要把這個消息傳遍整個鎮子,最好是連鄉下的親戚都要通知一下,能到這樣的大戶人家喝酒吃肉那也是一種面子。
就在全鎮人都極為喜悅的時候,丹兒卻是氣急敗壞,心急如焚。
她其實一直沒有在意此事,她的心早就跟隨她的公子遠遊,其他的人,不要說長得那麼丑,就是長得跟那小雞仔一樣好看,她也是不會動心的。
這半年來,她閒來無事餵養了一些雞,期望着等她的公子回來,能燉湯補補身子,她一共養了三十隻,一天燉一隻的話,一個月應該能把公子的身子補得壯壯的。
但她沒想到這樊家還真強來。
樊家那公子人不但長得醜,而且腦袋還缺根筋,整天閒得慌了,就到處偷雞摸狗的尋求剌激。
一個多月前的傍晚,這人尋剌激尋到了殷陽的這屋子裏來了。
結果雞沒偷着,反而被抓了個正着,然後他就喜歡上了丹兒,當時就爽快的賠了那隻雞十倍的銀子給丹兒,但丹兒沒接,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一回去就魂不守舍,整天哭鬧着要娶丹兒。
於是後來就找到丹兒的隔壁王嫂做媒,說是做媒其實就是說客,因為丹兒拒絕了樊家的三次提親。
她現在很無助,不知道要怎麼辦,逃跑吧,但要是公子回來了找不到自己怎麼辦?但若不逃,樊家在鎮上是數一數二的大戶,如何能夠反抗。
「公子,你究竟在哪裏……」
她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頭,嗚咽起來,在空蕩的小屋中迴響,甚感淒婉。
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樊家大院張燈結綵,熱鬧非凡,前後三進院子,分三個層次,最裏面的院子坐的全是富商權貴,外面一個院子坐的全是鎮上居民,而最外一層,則是叫花乞丐。
氣派很足,場面很大。
梧桐街十三號早已停着一抬大花轎,兩個身強力壯的老媽子一人一邊將虛弱無力的丹兒挾持進轎子,幾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護着轎子一路直奔樊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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