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人,一打坐時間就過得飛快,數日之後,一位楚家修士過來告知目的地到了,便引着諸人往外走去。
齊休趕緊安排弟子們收拾東西,自己和展元把大木箱抬了,背着石蒲團的張世石當先跟楚家修士往外走。
本來大家預備着再被人看見,又免不了遭一番譏笑,誰知楚家修士並不帶他們走來時的大門,而是往一處有人把守的小門行去。
楚秦門的客房在練氣期修士區域的最深處,離開時要經過很多修士的公共活動區域。路上那些笑話過齊休一行人的修士,見對方有楚家修士引路,又往接送貴客的小門行去,紛紛收斂了輕視之色,重新評估起楚秦門的地位來,甚至有幾位還遙遙拱手致意。
齊休抬着木箱,抽不出手來,只好窘迫的微笑回禮。
抽空與張世石交換了一下眼色,兩人心中都是暗凜,自家宗門有幾斤幾兩再清楚不過,為何這南疆楚家如此禮遇?一路走來,四周修士越是前倨後恭,越是顯出南疆楚家這種待遇不同尋常,齊休這顆心又是懸了起來。
不提齊休他們心中盤算,年歲尚小,無憂無慮的古吉現在倒是很高興,全新的楚秦門不但同門比之前友善,連掌門也頗為和氣。之前他壯着膽子向掌門請求出房去玩耍,雖未被同意,但拒絕的話說出來都是輕輕的,令平素在外門受慣了欺壓的他很是受用。再加上有個笨笨的師弟秦唯喻和他相處了幾日,混得熟了,成了他的小跟屁蟲,被指使得團團轉。
幫秦唯喻抱着那盆【烏莖澤蘭】,品嘗着幾天前還百般譏笑自家門派的修士們突然而至的禮遇,走在路上昂首挺胸,不時還指點一下身後的秦唯喻,那個修士牽着的是某某靈獸,這個修士腳下坐着的是某某法器,古吉儼然樂在其中,而對門派的情感也慢慢生根、發芽。
一行人被帶着,卻是越走越往上,終於爬過最後一截樓梯,赫然發現出口竟是巨梭的頂部,高空的罡風在青色護罩外不停流轉,摩擦出璀璨的幻彩光線。
「怎麼沒有停!」
眾人低聲驚呼,張世石暗地裏捅了下齊休,往前方打了個眼色,「築基修士!」他小聲的告訴齊休。
順着張世石的目光,齊休才發現不遠處,早有一位看上去不到二十歲的嬌小女修,立在一隻飛行靈獸的背上,看着眾人。等齊休走近見禮,她指着齊休和展元抬着的大木箱,微皺秀眉問道:「這些東西怎麼不收在【儲物袋】中?」
女子身着嫩黃色宮裝,腳踏尖頭小蠻靴,頭髮簡單的挽了一個髻兒,未施粉黛,櫻桃小嘴微微撅着,眉眼中還流露出些微稚氣。配上嬌小身材,妍麗面容,要不是張世石當先察覺,齊休根本不會想到這麼個嬌憨可愛的女子竟然是築基修士。
如此年輕的築基修士!算上築基修士多一倍的壽命,人會老得慢些,這女子也能稱得上是天才人物了。
齊休心裏是既驚且妒,還微微有些仰慕,動作卻不敢絲毫怠慢,上前執弟子之禮見過,然後把現在東西裝不下的窘境說了。
那女子嫣然笑道:「我還以為你們拿着什麼好東西,是不能放到【儲物袋】中的呢!我先替你們收着,快上來吧,再慢就飛過了。」
用衣袖一招,一道黃霞蓋下,把大木箱還有幾件笨重的物事收了。拍了拍腳下不知何種靈鳥的頸脖,那靈鳥瞥了齊休等人一眼,滿臉不情願地緩緩俯下身子,讓楚秦門眾人爬上了背部。立刻振翅離開【乙木御風梭】的防護法陣,沖入外面的罡風之中,然後幾乎筆直向下疾沖,降到一般練氣修士御劍飛行的高度,才改成向前平飛。
這靈鳥雖然不如常用的幾種馱獸大,但是速度奇快,下方景色飛速掠過,全是綠油油的參天古樹,仿佛無邊無涯一般,將楚秦門諸人看得咂舌不已。築基女修看見眾人驚異神色,微微一笑,介紹起了這南疆風土。
南疆楚家的老祖姓楚名紅裳,元嬰初期女修,本也是齊雲派出身,是楚震的遠房後輩,多年前一場小型的開闢戰爭,她從盤踞於此的凶獸手裏奪了這片土地,就此開宗立派。
為顯示不忘齊雲楚家的出身,楚紅裳將門派命名為南楚門,到如今也有幾十年了。但是楚紅裳本人並無道侶後代,她這支楚家,人丁實在不旺,加上南疆到處都是深山密林,遠遠無法與齊雲國想比,移民都不願意來,這些年一直發展緩慢,地多人少,名聲也不顯。
前段時間楚紅裳親赴齊雲山,找到楚震幫忙,楚震才安排了這次大規模的修士遷徙。
不光如此,與這些修士同氣連枝的凡人家族,也將陸續移民到南疆。比如秦家,不出意外,七個月後也將隨移民大軍一道,到達楚秦門新的山門附近,作為新楚秦門的凡人附庸,繼續生活。
「說到你們新的山門……」築基女修貝齒微露,顯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給你們門派劃撥的地界不小,就是地方差了點,希望到時不要在意。」
「不在意,不在意」齊休迭聲應承,肅然回道:「南疆楚家對於我們楚秦門,如同再生父母一般,我等本彷徨無依之人,能得一容身之處,已是感激不盡,怎會挑肥揀瘦。如果因為地方不好而心生怨望,那我們豈不成了忘恩負義的無恥之人?」
「嘻嘻,你們能這樣想那是最好。」女修脆生生一笑。
齊休見這築基女修沒什麼架子,便斗膽追問,「我等修為低微,又無尺寸之功,不知為何對我楚秦門上下,禮遇非常?」然後又提起方才在飛梭上南楚門禮遇之事。
女修又是灑下一串銀鈴般的笑聲,「不要有什麼顧慮,你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齊休聽着這築基女修話里話外,似乎被南楚門安排到了什麼險惡所在,楚秦門的前途有些偏離自己的想像,又不好意思再追問,只得暗自猶疑。
又飛了半刻,綠色樹海終於慢慢稀疏,地勢也開始降低,一處流淌着黑色沼澤的谷地顯露在眾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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